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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渔村
书名：梦回魂难转 作者：伊裳 更新时间：2015-08-19 12:22 字数：3279
混着水汽和青草味的凉风吹到我脸上，我缓缓抬起眼皮。床上的素纱在风中微微舞动，屋梁上的竹条泛着青色，淡淡的竹香飘满了屋子。我扶着床坐起来，感觉好了很多，不是昨夜那样疼痛。渃燃推开房门端着药走进来低着头坐到我身前，舀了一勺药送到我嘴边说：“吃药。”我侧下脸看他，他却把头压的更低。我还要往下看，他猛地抬起头，清瘦白皙的脸上几道微红的印痕清晰可见。
“你的脸……”我假装好奇歪着脖子往他脸上瞅，他左避右闪不让我看。
“你的脸怎么回事？”
他诧异看着我，漆黑的眸子里渐渐有了笑意。
“我自己不小心磕的。”
我张开嘴哈哈大笑，他顺手把药勺塞到我嘴里。我呛了一声，吞下药，瞪着他说：“你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粗鲁。”他也瞪我一眼，说：“你这个女人也很无礼啊！幸灾乐祸！”
“幸灾乐祸也比不过你乘人之危。”
他一愣才反过来我在耍他，他微敛眸子看着我说：“不要坏我清誉。”我不屑地看他一眼，他舀起一勺药送到我嘴边说：“吃完药，休息一会，我带你出去走走。”我伸长脖子看了看药碗说：“你把勺子放进碗里，我自己来。”他把药碗递给我，我眼一闭，深吸了一口气，接过碗一扬脖子一口气喝完。除了背法典，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吃药。能不吃药的时候打死都不会吃，要是不得不吃，那就一口闷。海洢笑话我说：“你这样吃药，苦尽了，甘还没来得及赶过来呢？”
渃燃微扬了扬眉，接过我手里的碗，走到窗前推开半掩的窗户。我扶着床站起来，他见我要起来，慌忙过来扶住我。到了窗前我才发现我住的屋子是个小竹楼，我的房间在上层，底层外有一个小院子，院子外是条石子小道，道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树木，鲜嫩的绿叶间细碎的阳光在枝叶与微风间摇曳,青油油的草地上残留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三三两两穿着粗布衣服的男人扛着渔网，一边谈笑，一边沿着石子路走远。我顺着他们走的方向看去，隐约能看见一片水域。这里不是渃水，似乎也不是幻界。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幻界之外的民界。这里的人以捕鱼耕种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个人都很平凡，每个人都很幸福。”
他扶着我下到底层的堂屋，一位系者围裙的大婶走进来笑吟吟地说：“姑娘身体好些了？”我微笑着点点头。
“这是这家的女主人，李大婶。”
我喊了一声“李大婶”，她丰腴的脸上绽出孩子般可爱的笑容。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拉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从门外嬉笑着跑进来围着李大婶喊：“娘，娘。”李大婶拉着他们的小手说：“大米、小米快喊哥哥，姐姐。”他们仰着头眨着大眼睛齐声喊：“哥哥，姐姐。”小男孩拌个鬼脸对着我笑，他明亮的眼睛像极了海洢小时候的眼睛。渃燃摸摸他们的小脑袋，嘴角扬起少见的笑容。
“姐姐你还疼吗？”可爱的小女孩拉着我的手问。
我抚着她胖嘟嘟的小脸说：“姐姐不疼了。”小男孩说：“太好了，姐姐不疼了，哥哥夜里就不用站在院子里难过了。”我惊诧地侧过脸看着渃燃，他却已把脸侧到一边当作什么也没听见。
李大婶招呼我们吃早饭，渃燃扶我到餐桌坐下，李大婶笑吟吟地端过来一碗热腾腾的鲜鱼汤。渃燃接过鱼汤说：“大婶，她身上有伤，这些怕是吃不得的，有没有别的。”李大婶一拍手说：“我倒忘了。要不吃点莲子粥吧！自家采的莲子，可好呢！”渃燃点点头，跟着大婶去厨房。
那两个孩子围在我身旁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小女孩说：“姐姐，我叫小米，小米很乖的。”我轻抚了抚她的头说：“姐姐知道你很乖，可是姐姐没有糖给你吃。”小米有点失望，但很快又笑咪咪地说：“姐姐没有糖，燃哥哥有糖的。”
“小米就知道吃糖。”大米刮了刮她的鼻子说。
小米吐了吐舌，歪着脑袋，灵动的眼睛调皮地左右转动，不一会惊喜地喊道：“好香啊！”香甜的气味从厨房飘过来，越来越浓，是莲花糕的香味。两个孩子笑着跑过去，他们稚嫩的笑声在莲花糕的香气中来回飘荡。恍惚中，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每次和海洢去潭渊，闻到莲花糕的香气我们就张着嘴笑着跑过去围着水婆。水婆端出一碟莲花糕放在桌子上，我扑过去把碟子抱在怀里得意洋洋地坐在桌子上。海洢鼓着脸，瞪圆眼看着我。我一边嚼着莲花糕，一边学着他的样子瞪圆眼看着他。他倒在地上大喊：“没天理了，堂堂一代大女侠竟然不扶危济贫。饿死算了。”我没了底气，抓起糕向他砸过去。谁让我是大女侠呢！
“在想什么呢？”渃燃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一碟莲花糕站在我身边，他把洁白的莲花糕放在我面前说：“尝尝吧！”
“你也会做莲花糕？”
他点点头说：“我跟爹学的，爹在世时常给娘做莲花糕。”
小米一边嚼着莲花糕一边把她手里剩下的莲花糕塞到我手里说：“姐姐你吃。哥哥做的可好吃了，比糖还好吃呢！”我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从舌尖弥散到心底化成涌动的酸涩直直冲到眼眶。在异乡吃家乡的风味，真的是别有一番滋味。渃燃见我哗哗掉眼泪又变得慌乱无措。我扯了扯嘴角垂下脸，大口大口地吃糕。
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微蓝的夜空中高高的圆月，这里的月光和渃水的月光一样皎洁宁静，我离开渃水已经一个月了。现在的渃水上应该是飘满漠滢花洁白的花瓣了吧！娘和洛浪是不是和我一样独自仰望着这一轮圆月？
“姐姐，姐姐。”大米、小米嬉笑着跑过来。
在他们家住在的这段时间和这两个孩子早已玩熟了。天天和我粘在一起要我给他们讲故事，这会来肯定又是来听故事的。小米说：“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姐姐，你是不是在想家？”大米问。
“哥哥，什么叫想家？”
大米挠了脑袋说：“想家就是你去姥姥家过了一段时间就会想要娘”小米转过脸睁圆了眼睛问我：“姐姐也在想娘亲？”我轻轻点点头，她抱住我的胳膊说：“那姐姐喜欢小米家吗？”
“姐姐很喜欢。”
她眯起眼睛笑了起来说：“姐姐，你喜欢小米家就留在小米家好吗？小米会很听话的。”我抚着她头上扎的高高的小辫子，叹了一声说：“如果可以，姐姐真的很想留在这里，但是姐姐的家国有难……”说到这里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又害怕吓到他们，慌忙抬起眼看着夜空。
“姐姐，什么是家国？”小米轻声问。
我强着脸笑了笑说：“家国......家国就像小米生活的渔村，有自己的爹娘和小伙伴。”大米说：“那家国不就是姐姐的渔村了？”我点点头，小米低下头嘟起小嘴说：“姐姐要回自己的渔村，燃哥哥也肯定要回去的，那就没人给小米做好吃的莲花糕了。”我忍不住捏捏她圆嘟嘟的小脸说：“姐姐会让燃哥哥教你娘做莲花糕，以后小米只要乖乖的天天都有莲花糕吃。”她听我这么说，开心地手舞足蹈，抱住我的脖子说：“姐姐，你回到你的渔村一定要记得想念小米和哥哥。”
“姐姐一定会想你们的，如果能找到回去的路，姐姐还会回来看你们，把你们接到姐姐的渔村去玩。”
“姐姐的渔村和我们的渔村是不是一样的？”大米问。
我想了一会说：“姐姐的渔村和这里有点不一样，姐姐的渔村到处都是清水，房屋和街道都建在水上。”小米惊奇地睁大眼睛说：“那么多的水，一定有很多的鱼。”
“姐姐的渔村里的鱼不仅多而且很大，他们跳上岸还能变成和我们一样的人。”
“那不是妖怪吗？”大米也惊奇地睁大眼问。
妖怪？洛浪要是知道有个孩子说他是妖怪肯定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我忍不住笑出来说：“他们不是妖怪，他们是水中的精灵，善良聪慧。”
“大米，小米。”渃燃一面喊他们，一面走进院子，他把手里端着一碟莲花糕向着两个孩子晃了晃。
大米小米张开膀子笑呵呵跑过去围住他，他蹲下身把莲花糕分给他们说：“吃完了去睡觉。”他们齐“哦”了一声拿着莲花糕跑了。
他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块莲花糕，我伸手到他手里拿糕他突然握紧了手把我拉了起来说：“你的伤才好些，怎么能坐在地上？”他松开我的手解下他身上的黑色外衣，我抬起手挡住他的衣服说：“我不能穿黑色的衣服。”他愣愣看着我。我侧过脸说：“这是渃水的规矩。”他收回衣服，仰起头遥望着满天的星辰。
“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你可以回幻界找你的水晶冠了。”我轻声说。
“你真的以为我是来和你争国主之位的吗？”他的语气冰冷。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参加选拔？”
他苦笑一声说：“和你一样，受人之托。”
“你为什么不早说？”我有点生气地说。
“我说了你会相信吗?”他看着我，目光清冷。
我低下头说：“既如此，你可愿意帮我？”我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的回答，他却迟迟不说话。我奈不住抬起头正与他看我的目光相触，他缓缓垂下眼，转过身擦着我的肩走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