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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六章 对峙，决绝
书名：梦回魂难转 作者：伊裳 更新时间：2015-08-19 12:22 字数：3259
渃燃？
我的心突突地跳起来，他真的出现了吗?他不是只在我的梦里的吗?
渃燃缓缓抬起头看着我，漆黑的眸子里跳动着火光也凝结着忧郁。
渃燃……
我的眼泪止不住掉下来，两只脚不由走向他。
是他，我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澨，你要做什么？”
海洢紧紧拉住我，我挣扎着甩开他的手。我的手从他的手里脱开的一瞬一股寒气从脚下冲到我的脑门，我僵硬回过身愣愣看着海洢，他的手指还在舞动……他使的竟然是……凝冰咒……冰从脚下快速凝结住我的身体，我僵在海洢面前。爹，娘，姐姐，洛浪，溪洢，湄……站在地毯两边所有的人纷纷从我身边跑过冲向渃燃，我听到波涛汹涌的声音，然后黑色的剑光一道道飞闪而过，他们依次倒在我身边的涌动的火里像水滴一样湮灭，他们身体的碎片混进礼堂上空被火光映得鲜红的漠滢花瓣里，跳跃着，盘旋着飞远。
我直直倒在海洢的脚边，他扫了我一眼冷冷看向渃燃。满屋飞扬的洁白花瓣一片一片飘落在我的脸上遮住我眼睛，花瓣的缝隙中我分明看见海洢在笑，我从没想过他闪着阳光的脸上会露出如此邪魅的笑。冰中的寒气开始吞噬我身体里的温度，脑袋里也轰轰一片混乱。刚才发生的一切是我的梦吗？是我的梦吗？我挣扎着想辨清却昏昏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凄楚哀婉的歌声飘来。我不由睁开眼，大片大片的雪花飘到我的脸上，落进我的眼里，融成水从我的眼眶滚落在雪地上。我已经彻底分不清哪个是我的梦，哪个是现实，还是他们都是我的梦，这里才是我一直真真切切待的地方。要不然为什么我总是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我爬起来，那个雪人还和以前一样孤零零站在离我不远的雪地上。我疯了一般笑起来，我的笑声在高低起伏的雪丘间不断回荡。所有的一切真的只是我的梦，真正的我一直待在这里，孤零零地待在这里。
可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是应该待在我的圣澨轩吗?
我瘫倒在地上，冰冷的雪磕在我的脸上。很疼，很冷，但我却不想起来。就这样留在这里也好，我再不必为海洢和渃燃而为难，谁真谁假，谁对谁错都与我无关。我翻过身躺在雪地上，纷纷扬扬的雪花在风中旋转着飘落，像漠滢花瓣柔柔地落在我的脸上。天空中真的飘来丝丝漠滢花幽幽的清香，越来越浓，越来越清晰，似乎就在我身边。我努力抬起眼睑，圆圆的月挂在幽蓝的天空中，清冷的月光铺洒在我的脸上和我脸侧的漠滢花丛上。这里是……青草坡。我蓦地坐起来，又不禁愣住。海洢和渃燃站在岸边，彼此相隔数十步远，他们都沉着脸冷冷看着彼此，各自手中的剑在月光里闪着颤动的寒光。
“你们要干什么？”
我赶忙爬起来跑到他们中间。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一动不动站着，他们的头发和长袍飞扬在风中，呼呼作响。
我大喊道：“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澨，你难道不相信我吗？”海洢缓缓开口，把目光转向我。
渃燃冷笑一声收起剑，转身要走。
“燃”
他停住脚，却没有转身看我。
“你真的是渃燃？”
我的喉口发酸，发涩。
他却没有说话，重新迈开步子。我要追过去，手却被紧紧钳住。
海洢把我扯进怀里，逼视着我压低声音说：“你爱上他了？”
“我爱上他了？”
我不知道我是在问他还是在问我自己，眼泪却在眼眶里不停地翻滚。
“在我最痛苦，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是他陪在我身边，替我背，替我扛，就像以前我有什么事你总把我护在身后一样，我对你和他的情感也是一样的。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在爱他？”我有些失控地向他喊，眼泪颤颤巍巍划花了脸。
“一样？”忽地燃起的怒火在他眼里闪动着光芒，他怒声说：“你难道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吗？”
“他是怎么对我的，你……怎么知道？”
我愣愣直视着他，他的眼里不禁闪过一丝惊愕，侧过脸避开我的目光。
“告诉我，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没有说话缓缓松开我的手，静静看着水面。
“说啊？”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好。”
我转身要走，他伸出手抓住我，同一刻，我舞动起手指，他的身体连带脸上惊愕的表情一起被凝结住。
“你不告诉我，总会有人告诉我。谢谢你让我想起了凝冰咒！”
“燃，燃。”
苍茫的夜色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只剩下无数洁白的漠滢花瓣在皎洁的月光里舞动，飘远。
“燃，燃......”我忍不住蹲在花地上哭起来：“燃……你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我？”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我，你说过你永远都在的，你怎么可以丢下孤零零的我。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下来，打落在漠滢花的花瓣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不要哭了……”
他从我身边不远的海柳树后转出来，定定看着我。我愣愣看着他缓缓直起身，他嘴角带着丝笑走到我身边。
伸手抚掉我脸上的眼泪，凝视着我说：“你不恨我吗？”
“为什么要恨你？”
“我在你的婚礼上杀了你的亲人朋友……”
“你存在着，他们怎么可能还会是真实的？”
“‘他们’也包括你的海洢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到“海洢”两个字的时候手不由地颤抖一下。
“可以告诉我真相吗？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哪个才是我的梦？”我哀求他。
他缓缓缩回手，说：“如果你相信我，你的海洢就只是个幻影，如果你相信他，我就在你的梦里。”
我有些迷糊，他的意思难道是说他和海洢不能同时存在于一个世界里吗？可是刚才他还和他针锋相对。
“一定要在你和他之间选择吗？”
他苦笑了一下转过身，我快步跑到他身前拦住他。
他凝视着我，淡淡地说：“我只能告诉你，我是真真切切活在你身边的。”
我愣愣看着他，晶莹的月光里，他面容的轮廓有些恍惚，一定是我的错觉，不然他的面容怎么会变得和海洢如此相似？我不禁伸手去触碰他的脸，他脸上的温度，他的气息都是如此的熟悉，难道他才是我记忆中的海洢吗？
“你到底是谁？”我忍着泪问他。
他微微笑了，轻声说：“你相信我吗？”
我脑袋里早已一片混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直视着我说：“如果我告诉你，我才是…….”
一道白光像闪电一般直冲过来，我下意识推开渃燃，海洢的剑直直插进我的胸口，渃燃被我推开，转身的一瞬拔出剑，一道寒光飞出去冲向海洢……
电闪雷鸣之后，一切又归为夜的宁静。
我的眼泪止不住掉在海洢手里插在我胸口的剑刃上，我哭不是因为我身上血肉崩裂的疼痛而是因为海洢僵滞的表情和渃燃直直插进他胸膛里的剑。鲜血从海洢的胸膛里涌出顺着剑刃汩汩流出来，滴在洁白的漠滢花上，一滴，一滴，染红一大片。海洢缓缓咧开嘴，嘴角扬起的弧度划出凄美的笑容。光洁的脸颊上滑下的泪落进他嘴里，他松开手中的剑，直直向后倒下去，倒在漠滢花盛放的花地上激起无数的漠滢花瓣。
“海洢，海洢……”
我哭喊着他，纵使我流尽所有的眼泪也阻止不了他身体一片片地散碎。无数洁白的碎片融进飞扬在半空中的漠滢花瓣里，旋转着，舞动着消失在朦胧的月色里，再无痕迹......
“海洢，海洢……”
一阵眩晕，我撑不住向后倒去。渃燃稳稳接住我，我倒在他的怀里清晰地听见他喉间翻动起低沉的呻吟声，他紧紧抱着我僵直地坐到花地上。
我不想，我不想。
可是倒入他怀里的一瞬我还是控制不住拔出袖子里的匕首插进他的胸口……
我从来没有杀过人，杀的第一个人却是他。
撕心裂肺般的哭喊声从我的喉口冲出来，他紧抱住我，我挣扎着要逃脱他的怀抱，他却把我抱的更紧，他的眼泪滚落到我的脸上，像火一样炙热，缓缓滑过我的脸颊落进我的脖子里。
我歇斯底里向他喊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的海洢？为什么要接住我？为什么你总是让我爱也不是，恨也不是？为什么要逼我？”
他没有说话，紧紧把我搂在怀里，他的怀里依旧散发着混杂着阳光芬芳的漠滢花香。我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无力地抱着他，安静地听着他没有节奏的心跳。
“澨，澨。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我不该那么固执，是不是我不该一直退让，是不是你真的不属于我…….如果知道会给你这么多的痛，我宁愿……我宁愿从没有过那一次擦肩…….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我不会……”
他说话的声音变得模糊，渺远。他温暖的的气息却越来越清晰，好像和煦的阳光。阳光里，洁白的漠滢花闪动着耀眼的光芒，幽幽的花香在轻柔的风里弥散着，奔涌着。
“澨，澨。”
金色的阳光中，海洢牵着一只洁白的风筝，在花地里笑着向我跑来。我迎着他跑过去，他俊美的容颜却飞扬在风里，不断飘远，飘向洁白的风筝，飘向流动的云朵，飘向冰蓝的苍穹……再也没有痕迹，只剩下一片目不能及的冰蓝色。
海洢，海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