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女人心计
蒋震警惕的环顾餐厅,昏暗的壁灯燃亮壁画中的意境。安澜找了一桌靠橱窗的位子坐下,迎面而来的侍应生刚打开菜单,还不等她看完,他便匆匆坐下。
“先给我来两杯咖啡。”
侍应生应声离开,蒋震一脸忧心的模样看着她。“什么事这么急找我。”
“两个消息,先听哪个?”安澜卖着关子说道。
“随便。”
“乐仔刚才在九龙城寨受伤,现在徐文泰探长家养伤,大洪开庭的时候他可能出席不了。”
“你说什么!”蒋震安奈不住自己的火爆脾气,猛的起身,椅子飞出身后一米远。
保护蒋震的保镖以为有事发生,纷纷拥进餐厅,惊扰了就餐的洋人和路过喝东西的人。安澜摆手示意,那些洪乐门徒退出餐厅。
“你先坐下来,别人还在看你呢。”安澜拉着蒋震的手,凑巧阿霞也在这间餐厅约了几个律师谈事,探头看了眼,正身坐回。
蒋震指间夹着香烟,安澜划着火柴。
“为什么最近发生的事,好似多年前我经历过的那样真实。”
安澜不语。
“另一个消息是什么。”
“徐探长答应我帮大洪,前提是帮他出三百万交际费,帮他调回东九龙做探长。”
蒋震把烟递到嘴边,烟雾的缭绕,他眼神一闪,半支烟熄灭在烟缸。
“什么时候要。”
“明天。”
“大洪也在明天上庭受审,看来明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蒋震笑容拘谨,慢慢起身,侍应生端来咖啡,他随手拿起一杯,咕噜咕噜的喝下。“明早到石桥尾点钱。”他把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大步朝餐厅门口走去。
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从洗手间出来,径直走向安澜坐的位置。阿霞好奇的瞄了一眼,那人在坐下前鬼祟的看了看四周。
那人摘下墨镜,一脸奸邪的模样映在安澜身后偌大的镜子里。他解开大衣扣,一把便衣用的警枪露出来。侍应生刚要开口问他喝点什么,立刻收声,小心翼翼的侍候在旁。
“颜长官,和我出来吃饭犯不着带着枪吧。”
“安小姐有所不知,最近街面上不太平,顶爷们最近要办大案,我们下面当差的当然是全副武装。”颜统言笑道。
“颜长官,我知道你很快就会升座西九龙探长一职,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法横扫九龙城当九龙城华总。”安澜用勺子搅着咖啡,言语间处处禅机。
“华总的职位那是想做就能做啊,你未免太过天真了吧。”颜统冷冷地说道。
“明早石桥尾有人给你出三百万交际费,搞定了那个给你钱的人,你就可以彻底扳倒你的顶公徐探长,把他调到新界北去守边关。”
“我顶公和你好像无冤无仇啊,你干嘛那么想我扳倒他。”颜统正身靠近餐桌说道。
“洛生的名字你不会没听过吧?”安澜拿起杯子,小口抿着。
“你是洛哥的女人?”
“我是谁的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报仇。事成之后我捧你上位,另外附加两百万保命钱给你。”
“好,我去部署一切。”颜统拿起墨镜起身。
“等你好消息。”安澜目视橱窗外,颜统系好衣扣,大步离开。
站在一旁候着的侍应生哆嗦的看着喝咖啡的安澜,阿霞隐约的听到安澜和颜统的交谈,心里不是滋味的回想起那天晚上打给她的那通电话,衡量着自己的对与错。
和阿霞同桌的几个律师都是透过百乐门大老板葛利介绍认识的,虽然知面,但不知其心,她一下子变得不信任任何人,匆匆拿着皮包离开。
安澜恰巧正视前方,阿霞站在过道上看着她。侍应生恭敬地退下,她双手握住杯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凶光。
阿霞没有走过去质问她,也不想听她捏造善意的谎言。走到门口,随手一张大钞放在侍应生的托盘里:“那桌的餐我买单,顺便捎句话给那位小姐。叫她好自为之。”
阿霞的话要侍应生为难,想要拒绝传话,她已离开。
“她说了什么。”安澜大步走近。
侍应生难以启齿的看着她。
“她是不是要我好自为之。”
侍应生点了头。
安澜顺手放在托盘里一张大钞:“我喝东西,通常都是自己付钱的。”
侍应生见安澜要走,赶忙去开门。
街头无人,安澜只身跟踪阿霞到小巷口。一伙五六个混混不识阿霞,迎面走去对她不规矩,言谈轻浮、举止轻薄。
安澜驻足在巷口抽烟,两个东九龙巡警路过打量了眼她,听到巷口有人争吵,她故意打开皮包当街撒钱。钱的吸引力要那两个巡警折腰,此时巷子里的阿霞被人扯烂旗袍裙摆,头发乱遭的跑出巷子。
阿霞想要求援,可那两个巡警怎么也不肯起身主持正义,任凭那伙流氓对她非礼。安澜转身走进巷子,眼睁睁看着她撕心裂肺的惨叫。
“诸位兄弟,她可是百乐门里的金鱼,好好享用吧。”安澜阴险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痛阿霞的心,她用烟蒂烫阿霞的白皙的皮肤,烫红的疤要她惨叫更烈。“呦?叫的像杀猪一样,能不能叫的媚一点。”
阿霞眼里的泪水早已干涸,恨不得抄起一块砖头,向打死包租婆那样打死她。
“完事之后,记得送她去砵兰街。”安澜狠心的转身离开,搭手巷口两个巡警的肩膀暧昧的言笑,引他们到别处巡逻。
砵兰街,在旺角及油麻地旧区之内,在庙街及窝打老道以北,弥敦道以西,上海街以东,界限街以南……
充满魅惑的夜晚,安澜站在荃湾一栋未建成的别墅顶楼迎风点烟。她身后的地上摆着祭祀的贡品,一碗白饭上插着三只香烟,意为祭拜亲人。
荃湾(又名浅湾,据说南宋皇帝逃往到这个地方。)的晚风,有点阴,不是风的阴,而是人的阴。
“阿生,我正替你一个一个收拾掉那些伤害过你的人。蒋震的好日子不会长远,他的女人现在正被砵兰街那些**虫折磨,大儿子蒋佑洪又被关进少管所,法庭一宣判,他必死无疑。还有那个杀害你的乐仔,现在也剩下半条命,估计活过明天机会渺茫。至于你的冤家徐文泰,明天就会如你所愿调去新界北守边关。”安澜转身面对祭台上的洛生遗照。“这算是我报答你一夜夫妻百夜恩,天国的路好走。”她捏了一把冥纸撒向天空。
黎明,天尚未放亮,一辆车子疾驰在石桥尾的路上。蒋震带着三百万现金坐在后座,心里一直担心彻夜未归的阿霞。副驾驶同行的司徒拔巧言安慰,可他还是心事重重的绷着脸。
道路颠簸,车胎被扎破,司机下车去修理。司徒拔下车搭手,蒋震提着箱子站在车边。从旁飞驰过一辆警车,他好奇的去看了眼,颜统率领的那班蒙面杀手正在车上挑选武器下车埋伏在石桥尾附近的那块空地。
司徒拔走去蒋震身旁,一脸无奈的指着爆胎。“大佬,车子跑不了了,我看我们还是走过去吧,前面就是石桥尾了。”
“我闻到血腥味,今天不去送货了。”蒋震拎着箱子转身走,司徒拔立即拔出手枪上膛,小心的留意身后的地方。
“小王,车子修好了直接回家。”司徒拔语速很快的对修车的司机说道。
“知道了司徒哥。”
蒋震和司徒拔一路抄小路左拐右拐在街巷,清早出活在码头的人力车夫正吃着大饼充饥,见有人走过,便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喝水强咽下去。
“两位老板一路辛苦了,要不要搭车啊。”人力车夫躬身上前搭话。
蒋震看了一眼,司徒拔上前在车座上抚了一把,没问题才让他上车。
“你、你,还有你,三辆车子跟在后面,你们俩的车子前头跑。车费每人一百块。”司徒拔从衣兜里拿出一摞钱,挨个分发。码头上的人力车夫每天拉活不过才赚五、六块,一见他出手阔绰,马上列队出发。
颜统那班守在石桥尾的乌鼠等的有些不耐烦,眼看要超过送货来的时间。在路边修车的小王映入那些人的视线,一个杀手提着巴冷刀走近。
“小子,你是来送货的吗?”
司机小王跟蒋震多年,虽然只是个司机,但在洪乐的辈分不容小觑。他拿着扳子起身,面对那蒙面的杀手脸不改色心不跳。
“什么事兄弟。”
“你敢问我什么事!”那个火爆脾气的杀手拎起巴冷刀砍向司机小王,刀刀致命,颜统提着枪跑过来察看发生什么事。
“你发什么神经,他又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颜统喝道。
“你少给我唧唧歪歪的,在过一会儿人不来,我就收队。砍人的钱一个子都不能少,不要以为你是我老板,少一个子你试试。”杀手摘掉面罩,巴冷刀指着颜统说道。
“老子可是警察,你不要乱来啊。”颜统把枪对准那杀手。
“操,条子杀人了不起啊,有本事这单货你自己干。”杀手不屑的噱道。
“事后多分你一万块安家费,这总行了吧。”颜统试图用金钱来诱惑那杀手听命。
“你说的,我可没要求你。”杀手带回面罩,转身把巴冷刀上的血擦在司机小王的外衣上。一地鲜血,车窗上也溅到,他简单的处置了一下,埋伏了回去。
颜统在他背后嘴角一撇,阴冷的瞪着他。
昏天暗地的房间,仅有一扇透气的窗户。阿霞半遮半掩着身子躺在一张双人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房梁,一头肥猪在侧满足的呼呼大睡。
阿霞一生清白全毁于那几个街头流氓和身旁这些来了又走的无耻之徒。茶几上的钞票零散的放着,几枚银元掉到地上。
看场的龟公敲敲门,不管阿霞是否穿起衣服就开门站在门口。
“三八,你昨晚赚了不少。老大要我带你去见她,你赶紧去洗手间洗干净换件衣服跟我走。”
阿霞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烟缸丢到门口,门口的龟公“哐”的关上门等在外面。
砵兰街是洪乐皇子三英管辖的地盘,而掌管这项生意的是一个叫黄三英的女人。她早年出身舞女,但她爱上皇家警察,本想过着清贫的日子。后来她男人被同僚排挤失势,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东曼仔砍死,为报杀夫之仇拜入洪门,并由龙根提携,专管砵兰街皮肉生意,位列十二堂口之一。
黄三英身材窈窕,眉宇间透着秀气,一身黑色的旗袍气质不凡。她信手捏香,面向关公三拜。
龟公带着一脸疲惫的阿霞来到会堂。
“大姐,那女的我带来了。”龟公恭敬的通报。
黄三英转身看了眼梳着辫子的阿霞,似曾相识的上下打量她。走近她,顺手抚了一把她浮凸的身材,挑逗的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不错、不错。”
“大姐,她可是昨天东曼仔送来的货,我花了一百块买了她,她昨晚就给我赚了七百多块。”龟公忘了黄三英的老公是被东曼仔砍死的,数着钱,说话没分寸的笑道。
黄三英指头冲龟公勾了勾,他靠近,她一记耳光打的他脸通红。
“没记性的东西,再在我面前提起那班混蛋,小心我叫人阉了你!”黄三英不悦道。
“是、是,下次我再也不敢了大姐。”
“滚一边去。”
“我求你杀了我,给我一个了结。顺便再帮我捎句话给蒋震,就说我来生落个干净的身子再嫁他。”阿霞眼神空洞,右手在裤兜里掏出零碎的银元递向黄三英。
“你刚刚说的蒋震,是不是洪乐的大龙头。”黄三英以为自己听错了,求证道。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脸在见他了。这些钱送给你,麻烦你帮忙捎句话给他。”阿霞擎着手臂,手心里的银元三、五枚的掉到地上。
黄三英刚要伸手去接,阿霞疲累的瘫倒在她面前。
“靓妹、靓妹……”黄三英蹲下身子去扶。
龟公隐约觉的要有大事发生,便悄悄开溜,黄三英和一个小太妹一起扶她进去会堂的客房,她从来没这样关心过一个出来做皮肉生意的女人。可能阿霞的气质和谈吐和自己当年很像,出于关照,交代手下人细心照顾。
黄三英请来大夫给阿霞把脉,还打了盆热水给她擦洗。一个小太妹用客房电话一遍遍拨打着蒋家花园的号码。
行色匆匆的蒋震回到别墅,放下皮箱在茶几上,司徒拔跑过佣人之前听着电话,捂着话筒等候。“大佬,砵兰街黄三英想你听电话。”
“喂,是我。”
“我这边有个靓妹说认识你,我想你过来确认一下。”黄三英语气低沉的说道。
蒋震听过电话后,不语,嘟嘟的挂断声……
“阿霞出事了,召集弟兄去砵兰街。”
司徒拔应声,马上给留守在盘口的兄弟去电话,连续拨打了十几通电话后,蒋震疲惫的倚靠在沙发上,半支烟殆尽。
十几部老爷车和数量卡车泊在砵兰街街头,蒋震带着司徒拔上楼,黄三英亲自带人迎门,简单的客套了几句,转身会堂客房门外,照顾在门口的小太妹开门。
阿霞一脸憔悴的躺在床上,手臂搭在被子外。蒋震坐到床边,黄三英屏退门口的自己人,司徒拔双手叠在胸前,立在门边。
蒋震抬手抚了把阿霞的脸颊,慢慢把她的手托起握紧。
“是谁?”
黄三英看着蒋震这副深情的模样,猜到事情的严重性。转身出门叫人把龟公绑了进来,打手们摁住龟公,按照**寨的规矩,门人不问女子来历私相交易者,一律断指处置。可阿霞不是普通女子,按照门规最高戒律,应处以极刑。
“大姐我再也不敢了,饶命啊。”龟公哭诉着向黄三英求情。
司徒拔前头走,蒋震绕过他,抄起一把椅子就用蹬腿压住龟公的头,几个旁站的打手立即松手,黄三英不忍看下去,素日里不抽烟的她,问小太妹要烟定神。
蒋震出手较重,打得龟公吐血不止,几乎打到他要断气才罢手。司徒拔一把架住龟公,黄三英出手制止蒋震,只身把烟递到龟公嘴边,给他提神。
“叫他把上过阿霞的那班混蛋揪出来,我就放他一条生路。否则,我现在就活埋了他。”蒋震气冲冲的说道。
“震哥,事情在我的地盘上发生,他是我的人,我难辞其咎。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给我两个星期的时间来处理。”黄三英信誓旦旦的说道。
司徒拔看了看手表,眼看就要到蒋佑洪开庭的时间了,附耳几句,蒋震正视黄三英:“今天我儿子大洪要上庭,我得去一下。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大嫂就暂时住在我这儿,震哥有事可以先忙。”黄三英恭送。
蒋震不放心黄三英的弟兄,毕竟砵兰街是全港最大的**寨,难保不受污浊侵蚀。一眼思量,司徒拔猜到他的顾虑,可时间有限,又摇了摇头。
“好吧,阿霞就暂时留在你这儿。”
“震哥慢走。”
被打成重伤的龟公坐在一边哆嗦着,看到蒋震离开才没那么害怕。
“小妹,找几个兄弟送他去医院。”
“知道了,大姐。”小太妹示意左右抬起龟公朝门口走去,黄三英是个藏而不露的女人,她的话其实是要人送龟公上路。
“大姐,为什么这么便宜那家伙。按照门规判,应该五马分尸不得好死。”一身简约的中山装打扮,头发剪得很短,浑身散发着书生的气质,眉清目秀的算个标准的美男子。他是黄三英身边从大陆逃亡到香港避难的革命党人欧明国。
“想不到你的门规背的很熟啊,有没有兴趣做我们洪乐的执法堂执事,等震哥来的时候我和他说说。推荐推荐你。”黄三英信手捏香,杵在关公像前谈笑。
“要不要我来帮你招呼那些不入流的家伙。”
“我听说震哥的小儿子蒋天乐现在住在条子家,而且还受了伤,我想你代我去送点补品。另外不要提及大嫂的事情,我怕刺激到小孩子。”黄三英拉开关公像下的柜门,厚厚一摞钞票塞给欧明国。“遇事自己小心,见机行事。”
“大姐保重,我会保护他的。”欧明国把钱收好,后腰别着手枪也上了枪膛,提着胆子从后门下楼。
九龙城略显浮华,街面上行走的洋人和人力车上的贵妇,赛着比美、赛着谁比谁会选好看的衣服、珠宝。贪婪的雍容,可悲的阔气,丑陋的世俗,无情的践踏。欧明国拎着补品来到徐文泰在九龙城的两居室。
欧明国站在门口,那天一道护送蒋天乐离开的那个矮胖少年提着吃的提前一步敲响徐文泰的家门,徐梓桐嘴角的淤血未散,开了门缝瞧了眼,放他进门,陌生的欧明国笑着问道:“这里是蒋天乐的家吗?”
“你是谁?”徐梓桐问道。
“我是他爸爸的好朋友,带来补品给他。”欧明国提起手里的食物给徐梓桐看。
矮胖的少年警惕的站在徐梓桐身后:“要不要我帮你检查一下他手里的食物。”
卧室里的蒋天乐口渴想要喝水,可伤口未愈的手使不上力,整杯水打翻到地上,徐梓桐来不及再问欧明国,转身跑到屋内,矮胖的少年也跟着进屋,完全忽略了欧明国的存在。他放下了手里的食物,在屋里看了看,站到卧室门口。
“请问你是蒋天乐吗?”欧明国礼貌的问道。
徐梓桐踢开地上水杯的碎片,挡在蒋天乐身前。矮胖的少年也随手拿起硬物杵在一边,气氛逐渐升温。
欧明国冷笑。
“朋友找我有事吗?”蒋天乐沉稳道。
“乐少,我是砵兰街黄三英大姐的手下,也是半个洪乐的门徒。大姐想你跟我到新界避避风头,最近外面不太平。顶爷要召集兄弟做事,你哥哥大洪今天上庭,生死未定。”
蒋天乐一听大洪的名字,心中就有愧疚的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水涌出。
“大洪哥会被判死刑吗?”
徐梓桐放松警惕,拿出手帕给蒋天乐,矮胖的少年侧头看他。
“很抱歉,我只知道这么多,至于结果是怎样的,一切要等晌午之后才会有分晓。”欧明国歉意的头低垂。
一众急促的脚步声传入欧明国敏锐的耳朵,他警惕的掏出手枪倚靠门边,徐家门没锁,几个蒙面歹徒拿着巴冷刀冲进门,他先开一枪,大步跑到大门口关上栅门,矮胖的少年瞄了眼门口发生的事,回去卧室,背起蒋天乐要跳窗,徐梓桐知道徐文泰收藏兵器的地方,打开壁柜下的暗格,捧着一个袋子丢到床上,几把锋利的开山刀亮在两人眼前。
“没时间了,你们从窗外的梯子走。到卖猪肉的摊子,叫猪油仔带人来救我。快去!”徐梓桐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蒋天乐摆手要她近前,突然一吻在她额头。“胖仔,照顾好乐哥。”
徐梓桐打开窗户,目送矮胖一点一点背蒋天乐爬下梯子。欧明国拿着枪潜回卧室,反锁了房门:“快走,那些杀手要杀进来了。”
徐梓桐转头看了眼被砍伤的欧明国,跑到床头柜前,用力把柜子推到门前堵住,打翻徐文泰素日里的藏酒,他从兜里掏出火柴丢到酒水最多的地方,二人相拥跳窗。
“嘣”的一声巨响,浓烟蹿出窗户……
两扇高耸的红木大门开启,法警肃立夹道,一路陪审员就位,旁听的社会舆论界人士座无虚席的听候法官判决一个年仅13岁的男孩蒋佑洪死罪,他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张望法庭上的那些检控官。
蒋震迟来,司徒拔带人守在出口,准备以宣判的落锤声为号,如果没事,就自然散去。如果……,那就一个活口不留,干净利落的把人劫走。
法官腋下夹着警方在庭外审讯的案情笔录,徐徐走向审判台,抬手戴起眼睛,仔细的看了看在被告席上的蒋佑洪,摇了摇头,一脸气愤的坐下。
“起立。”法警向审判台敬礼,在场的所有人起身行礼以示尊重。
“审判长,关于蒋佑洪的案子,你有什么要补充的条款。”法官怒视蒋佑洪,丝毫不给辩方律师开口辩解的机会,直接跳到审判最终的环节,引来从旁陪审团的质疑,引致一团闲言碎语的抨击。
安澜拉开大门,向审判台行礼,悄声坐到蒋震身边。
“你来了。”
“今天是大洪的第一次庭审,我怎么可以不来。说到底,我还是孩子的干妈。”安澜伪善的套着近乎。
不怀好意的控方检控官转头扫了一眼听众席,与安澜互通了眼色。高度紧张的蒋震察觉了那人的不对劲,心里泛着嘀咕,又不敢确信身旁的她是否有哪里不对劲,耐着性子观察下去。
“控方律师,你不是说有证人来检控这蒋佑洪有罪吗?”法官明言直问控方律师。
“是的法官大人,我的证人就坐在听众席上。控方律师起身答话。
“那就宣她上庭作证。”
蒋震心里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安澜起身走去证人席宣誓。“我以我的人格及良知做供,我所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绝无半点欺瞒。如违誓言,愿接受法律的处罚和道德的谴责。宣誓人安澜。”
“安小姐,请问你认识被告蒋佑洪小朋友吗?”控方律师走到证人席前盘问。
“我认识。”
“那你能不能说说你对他的印象是怎样的。”
“蒋佑洪可以说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孩子的干妈,又是当事人父亲的义妹。这孩子从小到大胆子都很小,念书的时候没有他的弟弟聪明,每天除了吃就是吃,脑袋里装的都是堕落的东西。”安澜的话很刺耳,蒋震凶光毕露,恨不得走过去狠狠地抽她一嘴巴。
“那么你对当事人刺杀一个江湖大哥,你怎么看。”控方律师有意把话题扯到蒋震另一个儿子蒋天乐身上,安澜自然乐意按照这个过程审下去,法官没有制止,反而任由庭审继续。
“他平日里连踩死一只蟑螂都大呼小叫的,谈何拿刀子杀人啊。相反,我当夜在案发现场还看到另一个孩子,也就是当事人的亲弟弟蒋天乐。手里拿了把匕首,正刺向被害人。我当时想要阻拦,可惜被害人已经断气。”安澜绘声绘色的道出那夜深巷里发生那幕蒋天乐刺死洛生的经过。
控方律师带上手套,拿起一把精致的匕首呈在安澜面前:“请问你在案发现场看到被告人使用的是这把匕首吗?”
安澜假装看个仔细,实际上那把匕首已经被蒋天乐带走,而大洪手持的那把也丢在案发现场的角落,警方并未有实物为证,控方律师使了眼色给她,她便顺着庭审的过程一步一步引出蒋天乐才是凶手言词。
蒋震懊悔当日为什么没杀掉安澜而留下祸患。他猛地想起早上在石桥尾看到的那班人,加上阿霞被害的事情。一幕幕、一桩桩。
守候在法院门口的司徒拔等人,焦急的等在车上。早有预谋的安澜,盘算好了时间,在进法院大门之前就给少管所附近的警署打过电话知会,她在警局里的另一队人马出动,一网收进不明情况的蒋震亲信。
“我记得这匕首是当事人弟弟的心爱之物,是他们亲娘在临终前留给他们两兄弟的。”安澜瞪着眼说瞎话,气得蒋佑洪拍响被告席的拦板。
蒋震不顾法警的警告,只身走向证人席座上的安澜。控方律师怕挨揍躲到一边,两人僵视着,法官落锤示意肃静,可听众席上的社会名流仍难停下口角私语。
“我扪心自问对你不错,雯雯死后我们也过过快乐的日子。为什么你要赶尽杀绝,不留情面。大洪是你的干儿子,乐仔也是。你身为长辈不维护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添油加醋!”蒋震愤怒的瞪着安澜说道。
“我请求法庭保护。”安澜没想到蒋震会婆妈的说了这么堆话,心里隐隐一丝歉疚,但想起洛生惨死,又不得不言词强势起来。
“阿爸、阿爸……”蒋佑洪看着蒋震被法警赶回听众席上,无力出手的低下头。
“安小姐,你说杀害被害人的凶手另有其人,那么被告有没有参与实施杀害被害人的行动,可否详细的说明。”控方律师的盘问要安澜骑虎难下。
审判台、陪审团、听众席上的所有人盯着安澜看,希望从她口中得出的答案不是像报纸上说的那么残忍。
“当事人参与并实施了杀害被害人洛生的行动,主谋不是他,而是他弟弟蒋天乐。”安澜深吸了一口气,先法官一步宣判了蒋氏兄弟的死刑。
蒋佑洪一心想要弟弟蒋天乐逃过这劫,可宿命难违,加之安澜从中作梗更是断了后路。蒋震压抑的心里灰暗的想要杀人的冲动,控方律师奸邪的嘴脸,一字一句如锋利的匕首刺穿他胸膛。他的心在滴血,不是他的血,而是他两个儿子的血。
“本案已经查实,想必整件事情的始末已在各位陪审团心里有数。身为控方律师的俾人我对两个少年所犯的罪案表示惋惜,但法理无情还请法官秉公判决,给被害人亡灵一个迟到的安慰。”控方律师瞄准陪审团的势头,套用法理无情的概念加诸旁听本案的相关人员。
安澜的脸上虽显叹惜之色,可心里却巴不得蒋震一家横死当场,一泄心头只恨。
法官命令休庭十分钟,陪审团一众返回会议室商讨量刑。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走,蒋佑洪镇定的坐在被告席上,歪着头看安澜,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庭审机要整理完备,女司警双手呈上审判台,法官接下低头翻阅。陪审团也坐回列席,蒋震一颗心悬到了脖颈上。
“想必陪审团已经有结果了是吗?”法官侧头望向陪审团。
“我们一致裁定……”
“我们一致裁定当事人蒋佑洪和第一在逃案犯蒋天乐有罪。二人行为已构成省港治安条例的最高级别蓄意谋杀罪、伪证罪、畏罪潜逃罪、包庇罪。”陪审团第一席次的陪审长宣读了陪审团举手表决的结果。
法官看了看被告席上的蒋佑洪,潦草的在最终审判书上签了字。
“肃静。本席现在宣判,蒋佑洪间接帮助本案第一嫌犯逃脱,包庇罪成立、伪证罪成立,判入狱服刑六年有期徒刑,期间不得保释。本案第一在逃嫌犯罪不可恕,勒令司警厅全力缉捕案犯,如过程拒捕,可视情况判定嫌犯行为是否过激量刑。逮捕之日起,以蓄意谋杀、畏罪潜逃罪,判处其终身监禁入狱服刑。”
法官的话让听众席上的蒋震心猿意马,安澜得意的冲他微笑,丝毫不顾及他们之前的情分,控方律师色迷迷的冲她献媚,手里拿着所谓的证物坐回座位。
蒋佑洪被法警带回看守所,蒋震站在法院大门口抽着烟,旁听的人群都散了安澜也没出门。想要质问,却无人给问。
蒋震张望自己来时乘坐的车子,可不见司徒拔人的影子。只身走过去,一辆反道行驶的车子朝他撞去,始料不及的他被撞倒,而后逃之夭夭。
安澜推开法院大门,假装受到惊吓的尖叫起来,引来法院里的法警和救护人员赶来,路街上围观的百姓也纷纷凑过来。
这一切都是安澜的阴谋,她为了报仇,不惜牺牲那么多条人命来为洛生陪葬。蒋震死,天下乱。
和蒋天乐一道亡命天涯的矮胖少年折返九龙医院带走徐梓桐一起北上广东,落难到贫民窟苟且偷生,终日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伤势过重的徐梓桐,身体每况愈下。身无分文的三人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生怕包租公会上门讨要房租。无依无靠,又饱受饥寒,矮胖少年为了活命,做回扒手偷人钱财。惨遭不测,被人打成重伤丢到贫民窟巷口。
雷雨濒临,哗哗地落雨声和闪电要徐梓桐害怕,一个出租屋的房客见到矮胖少年倒在巷口,便“嘭嘭嘭”敲门。
“乐仔吗,你的朋友浑身是血的倒在巷口,你快去看看吧。”租客用手遮雨,停在门口喊道。
蒋天乐听后,浑身打着寒战。越是担心的事,就越会发生。拿起一件外套,准备出门。
“乐哥,自己小心点。”徐梓桐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我会的。”
“胖仔、胖仔!”蒋天乐安顿好徐梓桐,一路疾跑到巷口,抱着矮胖少年哭喊道。
“乐哥,这个你拿去,救她、救她……”矮胖少年死撑着等蒋天乐出现,口角血红不断涌出,他用手托着他下颚,要他放松,他却执意把手里紧握着的铜钱交给他。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蒋天乐哭道。
“记住……记住我的名。我叫雷洛,光明磊落,是我爸给我取的名。除了她,你以后谁都不可以相信……”矮胖少年一口血红染透了蒋天乐的衣襟,血色要他麻痹,神情呆滞的看着怀里死去的朋友。
“不!”……
大雨滂沱,香港的夜色一日剧变,就连自认为可以掌控乱世的港督大人也一筹莫展当下的形势。安澜一身华贵的礼服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百乐门,宴请东曼仔各路话事人作乐,眉宇间谈笑,言语下偷生。
葛利早已收到风声,蒋震遇害的事情就是安澜搞出来的鬼,只是苦无证据证明,任由她逍遥法外。
笑面虎虽然和蒋震素日里不对盘,但站在大局的角度上考虑,却是希望两个帮派和平共处,出来混只是为了一口饭、求财而已,义气不过是我是羔羊的愚蠢。
对于安澜的嗜血成性,完全不顾后路的把命搭上。他盘算着如何摆脱她,独善其身,不受牵连。要知道在当时那个年月,洪门坐馆大佬要是出了事,全帮上下几万人岂会放过凶手活路,只要开了香堂,不论凶手多有能耐,也会令对方闻风遁逃。纵使天下虽大,也会要其无容身之处。
坐拥美人,品尝美酒。
笑面虎不想东曼没有未来,便要自己手下的人到洪乐的地盘上散播蒋震罹难过程的消息。
一间饼店里,数十个洪乐大哥商讨着消息的准确性,串爆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刚一进到餐厅,就觉得那些人有些贪生怕死。但会议要照开,不得不将就坐下听着那些没有脊梁的话。
“洪门大佬遇害,尸骨未寒。三七之前,希望诸位兄弟能全力缉拿凶手。三七之后就用凶手的首级祭拜蒋公。下面大家抽签决定,抽到死签不知情者,自己和蒋公交代。”洪乐刑堂执事主持临时会议。
在场十二人,每人一张纸签,生、生、生、生……。死,不过是一脚踩进棺材、一脚踩进警察局。串爆抽中死签,他微微一笑,点了香烟,死签在烟缸里燃起。
“串爆,蒋公的事情看你了。”洪乐刑堂执事期许的看着他,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他。
“万死不辞。”串爆冷峻的看着烟缸里的纸签燃尽。
无银埋葬雷洛的尸首,蒋天乐无以为报,只能向其尸首叩首。回去棚屋,一身湿透的他面无喜色的坐在门口,听着雨声、看着屋檐上滴落在水湾里的雨滴。
“乐哥,胖仔出事了吗?”徐梓桐勉强着撑起身子,背靠在床头虚弱的问道。
“蒋天乐死了,以后有我雷洛陪你。”
“乐哥?”徐梓桐不解的问道。
“以后你就叫我阿洛好了,我会为了你好好活着,我还要用雷洛这个名字走完人生。胖仔在天有灵,会保佑我们的。”蒋天乐回头看向徐梓桐,两人心中默许现实的各自接受。
徐梓桐蒙头躲在被窝里呜咽,蒋天乐淡然的看着手心里的铜钱。放弃姓名的活着,生命已不再属于自己。雷洛的死,蒋天乐的活命。一个13岁的少年应该在学堂里朗朗读书,可他……
一辆驮着货物的马车奔走在乡间小路上,一晃六年吃苦的日子,雷洛和徐梓桐不堪回首那段记忆,几年的忙碌,二人积攒了点碎钱打算离开广东去往广西闯荡。顺便西进,看看西边的风景,开拓一下自己的眼界。
颠簸的山路坑坑洼洼,雷洛握紧身边徐梓桐的手,车夫勒紧拴马的缰绳缓行。
“前面就是彩虹桥了,过了桥,咱们就到梧州了。”车夫笑着说。
雷洛看着眼前的梧州并没有很兴奋,只是觉得这里破破烂烂还不及广东一半繁华。徐梓桐到是对这里的乡土风情充满了热忱,不等马车停下便跳下车跑到彩虹桥边,张开双臂,感受着迎面的暖风。
雷洛下车张望了眼四周,站到她身后目视前方说道:“有什么好看的。”
“哎呀,你怎么一点情调都没有啊。你不觉的这里很怡人、很浪漫吗?”徐梓桐双手环住雷洛的颈,撒娇道。
六年前,徐梓桐还是个小女生,没有太多资本玩诱惑。六年后,她已是楚楚动人的美少女,一颦一笑动人心魂。雷洛的心早已被面前的她俘虏,面对她,他会脸红。
“我有点热,麻烦你先放开我。”雷洛为了掩饰脸红的尴尬,低着头说。
“好吧,放过你了。”徐梓桐眸子一转,便知道雷洛的心里在想什么。知道他心鹿乱撞,只是不点破,留有余地。
“快点上车了,晌午我还得去苍梧县送货了。”车夫喊道。
雷洛和徐梓桐一路上只看风景……
苍梧县位于广西东部,浔桂两江汇合地区,环抱桂东中心城市梧州市,“瑶连五岭,总纳三江”,素有“广西水上门户”之称。
马车在渡头卸货,雷洛帮忙搬运,徐梓桐帮忙收账,三人分工明确,做事效率很高。
车夫想挽留二人,可雷洛一心想自己闯荡,为报答搭载到此之情,他从徐梓桐手里拿来一块银元交到车夫手里作为酬谢。
三人就此别过,雷洛带着徐梓桐一道渡江。
“会不会舍不得?”徐梓桐坐在船舱里向外张望。
“不会啊,至少有你陪我。”雷洛肚子饿,剥着煮好的茶叶蛋。
“你当我是安慰奖啊,吃独食小心噎到你。”徐梓桐眼瞅着雷洛手里剥好的茶叶蛋一口咬下去。
“你这丫头不怕噎死啊,快点喝水了。”雷洛拧开水壶盖子灌给徐梓桐,坐在对面的一些渡船人看着他们的行径,感到很不雅观,而且还有些伤风败俗,纷纷鄙夷。
徐梓桐咽下了嘴里的茶叶蛋,笑着靠在雷洛身上。一把抱住他的手臂,甜甜的言笑。在那个蔽塞的年代,估计没有一对恋人可以向他们那样放得开,一些同船的阿婆纷纷嘀咕着议论他们。
自从雷洛带着徐梓桐出走的那天起,他就不允许别人伤害她,不论言语和身心。他哪里听得下去那班不知内情的阿婆们指指点点,怒吼一声,差点没要船家把橹掉到水里。
“你神经病啊,吼什么吼。”船家喝道。
“你才神经病呢,你怎么不叫这些阿婆们闭嘴,站在外面和我大小声。”雷洛指着船家嚷道。
船家打算停船,徐梓桐赶忙拉住雷洛,要他息事宁人。那班挑起事端的阿婆们一人一句当和事老,这才化干戈为玉帛。
梧州是一座有着2100多年悠久历史的古城。汉高后五年(公元前183年)南越王朝设苍梧王城。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设置苍梧郡(因梧州多刺桐树,又称苍梧花,故以花名定郡名)。
江上风信骤变,湖水激荡。船家常年行走水上,对于这类突发事情早有预防,一方面安抚船上的客人,一方面荡起双桨全力泊岸。
船家凭借一人之力艰难行舟,雷洛不顾先前嫌隙,走出船舱到船尾帮忙。徐梓桐躲在船舱里帮忙照顾那些害怕的阿婆。
“小子,这不是你能干的活。”船家严厉道。
“废话少说,为了活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死。加把劲!”雷洛不顾船家反对,卖力的摇橹。
风浪很强,暗礁戳破小船前身,湖水灌进船舱,徐梓桐用双手捧水向湖里。眼看小船就要靠岸,可船家为求自保想要放弃小船自己逃命,可雷洛坚持,拼命把船从暗礁最多的地方划回航道,船家这才眉头舒展。
雾蒙蒙的岸边,绵绵细雨落下,小船虽然残缺,但幸好没有人员伤亡。货物也没有太大的损失,这令船家更是欣喜万分。
雷洛双手被橹柄磨破,徐梓桐在岸边货棚前撕扯衣料给他包扎。
船家与那些货物的店主交涉,满满一袋银元赚进口袋,扣除小船的破损,船家仍赚了大笔感谢费。那班同船的阿婆们也对雷洛、徐梓桐刮目相看,称赞他们的勇敢。
掌管渡头的最大蛇头,正带着人准备出港救援,可一到码头,见小船安然无恙。搬运货物的苦力紧张的忙碌,乘客也有序的下船。合不拢嘴的船家更是数着银元,忘了避雨。
“柴叔,什么事把你乐成这个样子。”掌管渡头的叶武带人走去船家面前问话。
叶武年方20出头,身材魁梧,面相憨厚,是个信实的人。但老叶头子嗣众多,他被兄弟排挤到码头当苦力的头头,为了生计、更为了手底下混饭吃的手足,所以码头的生意他看得很紧。
“叶少爷,你快看啊。老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多打赏呢。”柴叔捧着客人给他的赏钱递给叶武。
“你的小船不大,怎么会有赚这么多。”叶武看呆了眼,费解的问道。
“这全靠着那小兄弟帮忙摇橹,把船拼命划回航道。货主的货不受损失,那班阿婆也有惊无险,他们的丈夫纷纷送钱来酬谢。”叶武看了看柴叔指着的雷洛和徐梓桐。
“是他们吗?”
“就是他们。”柴叔领着叶武走到货棚前。
“是你救了我的人?”叶武粗鄙的问道。
雷洛看了眼他没回应。
“我大哥在跟你说话呢!”叶武的手下冲雷洛大吼道。
叶武转身面对抢话的手下,给了他一巴掌。“你是大哥,我是大哥。别人还没回答我的话,你插什么嘴,一点规矩都没有。”进而拱手问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俾人叶武是也。”
“My_name_is,Lei_Luo。”雷洛看着俗套的叶武,笑着回道。
“大哥他在骂你!”叶武的小弟又没规矩的嚷道。
叶武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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