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春的爱不在这里,通过一次真正婚姻的实践,她后悔了自己这次的错误决定。虽然她觉得男人可怜,但她依然决定离开他。所以她低着头,不看男人一眼说道:“我确实不能接受你,咱俩不合适,你另选他人吧。”
“怎么,我刚结婚就又要离婚,还不让人把我笑话死。”男人把手伸进裤兜里在屋里来回踱着,不满意的地说道。
佳春听了男人的话,心想,麻烦了。原来这婚姻就像一块膏药,贴上就不好揭下来。她觉得自己走进了迷茫的无底洞,找不着了回家的路。年轻的她傻傻的坐在那里,无可奈何的看着那个男人。男人拽了个被子躺在了炕上,蒙上了头,像烙大饼一样在炕上来回翻腾着。佳春坐在旮旯里一夜没动,也不敢合眼。她觉得这一夜像是一年那么长。她不时瞧瞧窗外,看看月亮,数数寒星,和它们一起度过夜的寂寞。她忽然看见窗外有两个人影在晃动。只听一个人说:“真***没出息,头一天晚上就不能让她闲着。窝囊废,走,没劲。”两个黑影晃晃悠悠的走远了。佳春明白,那是听房的。她看着男人的翻腾,两只警惕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上下眼皮不敢打架,她像是在边防前线站岗的哨兵那么专注,生怕一不小心被当了猎物吃掉。
天蒙蒙亮了,院子里的霜树隔着窗户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一串串银珠把棵洋槐打扮的像个含羞的新娘,亭亭玉立的站在院子西边,纹丝不动。雾气越来越大,能见度不出两米。佳春觉得自己的生活里充满了雾,已经看不到前进的路,她想要去掉眼前这片没有生活美景的婚姻雾。她要去掉这片看不清的生活头绪的惆怅雾。
第二天回完门,佳春躲在屋里不出来。娘说:“春,早些走吧。”
“娘,我不想去他家了。”
娘吃惊地问:“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娘,我们不合适。”佳春告诉娘。但她没敢抬头去用泪眼和娘相对视。
“什么叫不合适,在一块过过就合适了。”
“我们没感情。”
“时间长了就有感情了。再说,庄稼人讲什么感情,能挣钱过日子就行了。”
“娘,我真的不愿意。”佳春在央告娘。
“什么,刚娶了就不愿意了,你早干什么去了?不行,咱丢不起这个人,走吧,人家还等着你呢。”娘沉着脸喊了一顿。
娘的话像一道圣旨,佳春不敢违抗,无可奈何的跟着那个男人走了。她坐在拖拉机驾驶座旁,那个男人坐在她的身边。男人开着车,依旧不停地抽着烟,那缕缕的黑烟不断升上天空变成片片的云。佳春心想,湛蓝的天空竟让这些肮脏的雾所玷污。这些肮脏的雾,便是摧毁她爱情的一把刀。她想伸手把它攫住,把它撕个粉碎。男人依旧抽着烟,开着车。
蜜月的每个晚上,不断复制着新婚之夜的片场。男人如同禽兽在狼吞虎咽的撕食着到手的猎物。佳春每晚却像吞食了粪便心烦呕吐。她的精神即将崩溃。她想跑,但回到家能说实话吗?说了实话,娘也是要怪我,爹有病,我不能让爹知道。
三天之后,佳春提出要去上课。男人不高兴地说:“我娶了你,你还没跟我圆房,不能去上课。你必须要先做成我的媳妇,我送你去上课。”
佳春再也不能忍受这没有爱情的婚姻的折磨。她扑通跪在了男人面前哭诉道:“大哥,饶了我吧,你娶我花了多少钱,我一定还你,你放过我吧,咱俩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你跟谁还不是那么个玩意儿。”男人挡在门口,生怕一不小心佳春跑了。
“大哥,我是说咱们的思想、行事都不协调,你的脾气和我的脾气咱们相互不了解。做这个决定我们本来就是错误的,错的时间越长,我们的痛苦就越大。这样对我们的精神和身体是有伤害的。你放了我,我会感谢你,我会加倍赔偿你。”
男人不说话,又默默的抽起了烟,但她始终不离门口。佳春心想,老天爷能不能给我一点恩赐?象丽华一样,命运早早送给了她一个让人难忘的佳雨哥。哎,那个人为什么是丽华而不是我。如今的我已跳进了万丈深渊,看来是难以越出。莫非我今生就要被历史深深埋在这渊底。男人不理她,她爬起来,打打腿上的土,悄悄坐在了炕沿上。
转眼,他们结婚六天了。今天是叫六的日子。这天是爹应该来叫她。但爹有病,谁来叫我呢?心想,总会有人来叫我的。她把希望寄托在了叫六。她象盼救星一样盯着窗外。
半晌,只听大门一响,只见娘笑着进来了,喊道:“春,在屋吗?”佳春赶紧迎了出去,拉着娘的胳膊进了屋。男人坐在柜上抽烟,站起身说道:“啊,你来了,我去叫我爹娘。”说完便出去了。
“春,怎么回事,怎么看占国不高兴,你们吵架了?”佳春娘见女婿阴阳怪气儿的走了出去,疑惑的问佳春。
“娘,没事,你先坐下喝口水。”佳春不想让娘一来就不高兴,便躲开话题招呼着娘。
“娘有些明白佳春的做法,便生气的说:“不,春你给我说明白,不然我不坐下。要没事为什么我来了他这个摸样,像谁该他钱似的。”
占国的父母亲来了。一进屋他爹便喜笑颜开的说道:“亲家母,你来了。亲家的病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哎,好多了,好多了,你坐。”佳春娘强作笑脸跟亲家搭讪着。
“我在那边准备好了,咱去那院吧。”佳春婆婆说着拉着佳春娘的手。
饭桌上,占国和佳春谁也不说话。只有三位老人你推我让地吃着、说着、笑着。但他们吃着吃着都愣住了,目光像是约好了齐刷刷射向了占国和佳春。
佳春娘先说话了:“你们两个咋了?我一来就看着有问题。”占国娘也问道:“我看也是有问题,你们俩怎么都不说话?”
占国爹看着他俩的摸样说道:“你们两个有什么问题说出来,让大人听听,帮你们解决解决。你们刚结婚,能有什么大事?”佳春只是低着头慢慢吃饭,占国没吃几口只是一根接一根的吸着烟,好像是烟占了他的嘴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大家都放下了筷子,没人再能吃下去。屋子里静的只听得见占国吸烟的滋滋声和大家的呼吸声。
佳春娘耐不住性子了说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占国你先说,佳春后说,要不说,我先领着佳春回去。”
占国有些不满地说道:“让她先说吧。问问他有意没意跟我?”
佳春端着碗低着头不吃也不说话。
佳春娘说:“你这是什么话?没意能让你娶吗?”
“怎么了?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占国娘莫名其妙的问道。
“你们不要说,让她自己说,我结婚这么多天,她没让我碰过她。她做梦还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我不知道是谁?她还说我们两个结婚不合适。她要是心里想着别人,干什么和我结婚呀?我们家花钱制物的折腾了个够,钱花了,媳妇没了。我们弄了个鸡飞蛋打。你们这不是坑我们吗?我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你们不心疼,我们心疼。你说吧,你打算怎么办?我不巴结你。我宁愿打一辈子光棍,我也不愿意让你这样戏耍我。”
佳春听了,心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占国的作为我只当看黄色录像,可看不可说。所以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因为她觉得如果要离婚,娘十有八九不同意。果然不出所料。佳春娘一听,脸唰的变了。她确定,肯定是佳春喊了她那个同学的名字。她觉得太丢人了,脸顿时有些火烧火燎。但佳春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便遮掩到:“哎,梦话是不能当真的,不要多心眼,我们不会坑你,你花了钱,你娶了媳妇儿,怎能算戏耍你。姑娘刚出嫁,是害羞,慢慢来就好了。原来是这事呀,我说咋回事呢。大哥大嫂,什么叫孩子,这就叫孩子。咱们都是过来人,咱都知道这不是事对吧。今天我领她回去劝劝说说,没事儿。”
占国爹说:“没什么大事,快吃饭,都凉了。”占国娘夹了块肉放到佳春娘的碗里说道:“哎,总归是孩子,先吃饭吧。”又对着占国和佳春说:“你俩也快吃,一会儿凉了。”
佳春跟着娘回了家,还没等娘说话,她便说道:“娘,我不想跟着他,我想离婚。”
“你疯了你,你还嫌不丢人。让你同学的媳妇闹了一顿,你娶了晚上又喊别人的名字,我不用问,你肯定是喊你那同学的名字了。你让我的脸往哪搁呀。这个婚你不能离。占国就是黑点,人家家里条件好,给了你那么多东西,你还想怎么着,你别不识抬举。就是不能离。明天回去,好好跟人家过日子。要不这个学也就别教了。”佳春娘气的数落了一顿。
佳春一听,心里非常生气。但她又怕爹生了气病情再加重了。所以她没再吭气,躲在自己屋里饭也没吃,泪水陪他度过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她骑着车子出门了。出了这个家,她觉得自己没有了家,像个孤儿一样,彷徨,迷茫。刚刚踏进冬天的天气冻得她手脚发麻发痛,她摘下手套吹了吹手。她不知自己要去哪里。野地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她想着和占国夜晚没有感情的婚姻恶作剧,不禁心里又是一阵心烦呕吐,但没吐出来,只是干呕的流出了生泪。她扶着车子站好,擦了擦眼,静了静神,觉得自己好孤单。她想着,佳雨哥是不是结婚了,是不是很幸福,是不是像我一样再受着没有爱的婚姻的折磨。她心里喊着:佳雨哥,我好想你。顿时是泪如泉涌,泪水跑到了她的嘴里,让它尝到了泪的苦涩。她骑上车子,没有朝婆家走去,而是不由自主的来到了他们约会的地方。这里的树叶已被冷风一扫而光,铺在了地上,像一块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颤颤悠悠,象走在钢丝床上。她一屁股坐在上面,见证他们爱情的小草已被树叶掩埋,他们的爱情也随之被掩埋在底下,将随着冬季的到来,一起去冬眠。冬寒的气候把它裹得风雨不透,冻得她似乎要喘不过起来。她默默地想着,如果佳雨哥在身边,他会像春风一样给我驱走严寒。他那热气腾腾的嘴唇会在我脸上吻来吻去,把我脸上的寒气吸进他的嘴里,让它变成一股暖流再还给我全身。哎,再也看不到佳雨哥。再也看不到那对啄木鸟相亲相爱相吻的镜头。
天要黑了,她不得不下坡来。但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便推着车子游走在大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