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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小偷
书名：破天神弓 作者：叶裁云 更新时间：2016-07-20 05:00 字数：2953
“还能享受多久的宁静，红叶飘零的小镇，预示着众神的恩宠正渐渐远离，而卑微的凡人对此一无所知。”——摘自《先民城祷言》
冲出天岗南城长长的甬道后，他们不敢稍作停留，继续向南疾驰。
在能看到一片红色的树木时，红翎勒住了马缰：“大长老，前面就是红叶镇，那里是独眼王的地盘，我不能再送了。”
契点点头：“好，你回去吧。看来慕言冲是有意放我们走的，想来他也不会找你的麻烦，不过，你还是要小心那个高柏。”
红翎哈哈一笑：“那个浑蛋，早晚我要收拾他，接着！”他抛出一个钱袋：“独眼王见了钱，就会把另一只眼睛也闭上的。我觉得那个逃跑将军高柏一定会对付你们，他可不想让他的丑事宣扬出去，说不定还要拿你们做替罪羊，千万要小心。”
契接住钱袋，掂了掂，在先民城时，他很少使用到钱，对金币价值的理解或许还比不上云瑙和蕤。本想还给红翎，但他们的包裹都丢在了天岗北城，便不再谦让：“谢谢兄弟。”
红翎不在意地摆摆手，对云瑙道：“喂，兄弟，你腰里的那块铁，就是魔神弓的弓胎？”
云瑙摇摇头，在他看来，这仅仅是父母的一件遗物，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神器，而且它也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神器的样子。神器，应该是光芒四射的吧。
“我看也不太像，”话虽这么说，红翎还是仔细打量着那根铁条。然后转过马头，沿着万沙河向东打马而去。
“他的箭法真好，”云瑙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点不舍。
“他是个好人，他也曾到过先民城，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庇护，我想，大约有半年吧，然后又离开了。”
“他犯了什么罪？”
“来先民城的不都是罪人，我们也从不过问他们的前尘往事。”
“如果有朝一日，黑铁爵来到了先民城，你也会保护他吗？”
契沉默了一会，道：“是的，如果他只是单纯地前来寻求庇护的话。”
云瑙冷冷地道：“真希望他没有什么别的目的。”
晴川蕤面色煞白，晃了晃，突然从马上摔了下来。契跳下马去，扶住她，一摸额头，滚烫：“她病了，来，扶她上我的马，我们去红叶镇。”
红叶镇是一个北方小镇，位于天岗城和凯元城之间，虽然离天岗城稍近，却属于凯元城管辖。凯元城是人口超过五万的大城，城主博文汉刚猛果决，在血盟中享有盛名。若不是他和另外几个大城城主组成“红心联盟”力挺血盟王，血盟早就分崩离析了。
等一行三人到达红叶镇时，蝶城失守的消息应该早就到了凯元城，但红叶镇尚不知情，所以和往常一样，显得安宁平静。石板街道两侧的红叶树上的叶子有一些已经泛出红色，再过一两个月，整个红叶镇会沉浸在一片红色的海洋之中。届时，这里将举办一次大型的丰收集会，吸引大量的达官贵人和财主商旅前来，一边欣赏红叶似火的美景，一边畅饮小镇的特产花盖酒。
但现在，红叶镇上还冷冷清清。镇上的居民对外来者也并不热情。
云瑙背着蕤，跟在契后面进了一家名叫“金线玫瑰”的旅店。店老板皱了皱眉头问：“这个女孩得了什么病？会不会传染？”
契从红翎给的钱包中抓出一把，拍到柜台上：“不会，只是有点累了，要两个房间。”
这把钱币有五六枚，其中有金币有银币，店老板一看眼都直了，笑道：“快请，快请，您算是来对地方了。本店在红叶节时，招待的可都是来自四方的大人物，绝对让您满意。几位喜欢吃什么？我们有上好的香菇竹鸡汤，还有正宗的花盖酒，请问是在大堂用餐还是把食盒送到房间？”
契打断了他烦人的滔滔不绝：“你看着办吧，我们只想早点休息。”
现在正是淡季，空房间多的是，店老板特意挑了二楼两个最好的房间，又敞阳又通风。
“她怎么了？”云瑙把蕤轻轻地放倒在床上，给她盖上一条薄毯，问道。
“忧惧过度，惊怒攻心，身体承受不了。你别看这小姑娘看似嘻嘻哈哈的，其实心事重的很。这次晴川失守，家人或死或擒，她能不急？”
“我们走的时候，晴川家不都好好的吗？”
“世事瞬息万变，红翎的消息不会有错，蝶城必定失守了。没了这个屏障，先民城也就被雷都捏在手心了。”
“父亲，爷爷！”晴川蕤突然惊叫着坐起身来，喊了两句，又软软地躺下。
契叹息道：“她做恶梦了。来，你帮我守着她，我出去买点东西回来。该死的，我们的东西都丢在天岗了。”
契离开后，云瑙从腰间抽出那根铁条，细细端详。没什么出奇的地方，手指所触之处，凉凉的，和一般铁器一样。只是用指甲叩击时，发出的声音沉闷，低哑，像一块被蛀空了的木头。但它的质地却有金属的特性，柔韧、坚硬，用手扳着两端可以弯成半月状的弧形，只有在这时，它看起来才有点像弓。他突然想起，自己从前是没有力量可以这样扳弯它的。他父亲也不能。一想到惨死的双亲，他的眼泪掉了下来，有几滴落在了铁条上，“滋”地一声蒸发成白气，就像掉在了烧红的铁钳上。
不应该流泪，这是软弱的表现，他尽力控制住难以言表的悲伤，觉得自己茫然无措。该相信这个所谓的大长老吗？他不像是一个有力量的人。那个红翎呢？他的箭法是不错，但他也对付不了黑铁爵。至于自己，更是一无所长，红翎是教会了他一些射箭的技巧，不过要实际使用它们却需要一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他要等，他必须要等，不知道要等多久，他一定要等。
蕤又发出了梦呓般的呻吟，她紧蹙着短短的双眉，表情痛苦。这时店老板亲自送进了冒着热气的酒菜，云瑙感觉到了饿，却没有食欲。他倒了点热水，用木汤勺往蕤苍白干裂的嘴唇中灌了半勺。蕤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
契还没有回来，云瑙担心他会不会抛下自己和生病的蕤，是的，他没有义务照顾他们。红翎留下的钱都在契那里，没有钱，他们将寸步难行。
遮住床底的布幔微微飘动了一下，当他集中注意力时，床底下那常人无法察觉那丝呼吸声变得清晰可闻。他紧张得往床上缩起双腿，喝道：“谁？出来！”
没有动静，但他能感觉到，那人在移动，他在向另一边爬去。
一个小小的人影，从床底下钻出来，直向房门冲去，如果他手里没有拿着那根铁条，云瑙是不会去追他的。
在那个贼的手刚刚碰到房门时，云瑙就抓住了他的衣服。见无法脱身，他转身就是一脚踢中了云瑙的肚子，云瑙疼得“哎哟”一声蹲了下去，手却没有松开。
抬起头，他看清了那个贼竟是个孩子，比他还小，大约只有十岁，一双眼睛极漂亮，又大又黑，灵动得像要随时从脸上飞起来。
他的背紧贴在房门上，“咯咯咯”笑了起来：“一根破铁条，要和我拼命啊，还给你就是了。没想到你这么穷，一个铜板也没有。”偷东西的好像倒还有理了。
云瑙从没见过这种人，鹿隐村民风纯朴，所有人都像是一家人，温馨和睦，完全没有偷别人东西这样的想法。
“你是谁？把东西还我！”云瑙感到愤怒。
“听说过独眼王吗？我可是他的人。你快放手！”那男孩声音清脆，一点也不害怕。
独眼王，听红翎提起过，似乎是个厉害角色。云瑙绝不会让人拿走铁条，他抓住铁条，用力一抽，那男孩力气远不及他，掌心划出一道血痕。
男孩搓了搓手：“好香啊，这么一桌子菜，你不吃，太浪费了，我都要饿死啦。要不是这香味勾引得我掉口水，你才发现不了我。”说着，径自找了个位子坐下，用他满是灰尘的脏手撕下一条鸡腿就大嚼起来。
云瑙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似乎有好几天没吃饭，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
吃饱喝足，男孩摸了摸肚子：“好饱！”
此时店老板又送了洗脸的热水进来，见到男孩，骂道：“又是你这小贼，快滚，别在我店里偷东西！”放下水盆作势要打。
男孩做了个鬼脸，一溜烟逃走了。
店老板讪笑道：“这小子是个惯犯，常在镇上小偷小摸，客人没少东西吧？”
云瑙摇摇头，除了那块铁，他没什么一定需要保护的。
“那位长老还没回来？菜都凉了，我再给您热热去。”
说话间，契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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