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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独眼
书名：破天神弓 作者：叶裁云 更新时间：2016-07-20 05:00 字数：2724
“在每一个收割的季节，人们饮酒狂欢，用不开锋的刀剑比武竞技，这是血盟的传统，预示着丰饶的年景还将持续。”——摘自《有关铁桥的风俗》
蕤的病有了很大的好转，虽然还没有恢复到从前的活泼好动，已经可以陪着契和云瑙下楼用早餐了。
大厅里只有一桌坐着客人，一个梳着三条辫子的壮汉将一条腿支在凳子上，手肘搁在膝盖上，用一只手托着一只茶碗，时不时地啜上一口。他身边还站着四个人，都穿着一色的轻甲短靴，像是他的随从。
见契一行三人下楼，他把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问道：“你们，从哪来，往哪去啊？”
他只有一只眼睛，契在楼梯上停住脚步，心想，这个人应该就是红翎所说的独眼王了，他回道：“从北方来，往南方去。”
独眼王裂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呵呵笑道：“从北方来？北方可是新铁人的地界，我猜，你们都是从新铁来的奸细吧？”
他的话中充满了恐吓和敲诈的意味。红翎说过，钱可以让他闭上那只独眼。
“我没说错吧？作为本镇的副镇长，我见过很多有钱大佬，不过出手像你们这样豪爽的，非常少。秃子，听说你付了一大笔房钱？”
从来没有人如此不敬地称呼契为“秃子”，不过，先民城大长老的身份在这个偏远小镇起不了什么作用。即使真的表明，这个粗俗的独眼也会认为他是冒牌货。
“我想在这里多住几天。”
“呣，很好的借口。不过，你支付的钱币中，有来自远东的赤铜币，有纯银的血盟币，还有一枚铸着新铁王头像的金币，对此，能解释一下吗？”
解释？鬼才知道红翎的这袋钱都是从哪弄来的。契镇静地道：“我是一名僧侣，这些钱币都是信奉者的施舍。”
“所以说嘛，和尚比任何人都有钱，他们油滑的嘴皮子总能让那些王公大臣慷慨解囊，所以花起钱来大手大脚。不过，在红叶镇，每个人都要交税，不管和尚还是马，都要。”
看来，每一个进出红叶镇的人都逃不过这位副镇长的眼线。契问道：“那么副镇长大人，我们该交多少税呢？”
“那得看你们有多少钱了。”
云瑙扫了一眼独眼王和他的手下，小声咒骂道：“强盗。”
没想到独眼王听力极好，居然被他听见了。红叶节尚未到来，这个镇上，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他是凯元城城主博文汉的小舅子，因犯了错被放逐到这个小镇上来当个副镇长，平时镇长也不敢管他，反倒让他在此逍遥自在作威作福。
“强盗？你搞错了，我是本镇副镇长。诋毁官员可是要坐牢的，把他拿下！”
两名随从冲上楼梯，伸手想把云瑙拖下来，顺便痛殴一顿。
蕤张大嘴，发出一声尖叫。这声尖叫的音量是如此惊人，那两名随从竟捂着耳朵，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契和云瑙离得近，只觉得耳膜涨痛几欲破裂，脑海中一阵轰响。
店老板早就躲到了柜台底下，独眼王也被吓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用手指抠抠耳朵，想感觉一下是不是被震聋了。
蕤的脸上倒是现出了一丝笑意，仿佛这一声大喊把胸中的闷气都散了出去，整个人都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契可不想在这里惹事，忙把钱袋拿出来，走到独眼王跟前，放在了桌子上：“我们交税就是，这可是我们所有的钱了。”
独眼王松了松钱袋的带子，用他的独眼往里瞧了瞧，嘿嘿笑道：“还不错，不过，我们是正经的官员，不是强盗。”说着从钱袋里掏出两枚银币，交还给契。
啊，还不错，给他们留了两枚银币。官员和强盗的差别就在这里。
见契爱不不理的样子，独眼王报不打一处来，也不想多呆在这里，一脚踢翻一张凳子，就想离开。
这时门口人影一闪，进来一人，见到独眼王在此处，脸色一下刷白，再想走，哪还来得及，早被独眼王一把揪住衣领：“是你这个小骗子啊，妈的，我要的东西呢？”
云瑙看得真切，他正是昨天晚上潜入自己房间的那个孩子，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因为恐惧而失去了光彩。那孩子哆嗦着道：“大人，我……”
独眼王根本不想听他说话，一俯身，抓住那孩子的脚踝将他倒提起来，在半空中抖了抖，的确没什么东西掉下来，便将心中的一肚子窝火都发泄到他身上：“妈的，我养你有什么用？”一抬脚足尖就磕在了那孩子脸上，独眼王手一松，那孩子倒尖叫着捂着脸，掉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独眼王并不罢休，继续踢打那孩子，不一会那孩子就满脸是血。
云瑙怒不可遏，独眼王的行径让他想起了狼魂军是如何在鹿隐村肆虐的，他怪叫一声，弯弓搭箭，契还来不及阻止，一支利箭已“嗖”地飞了出去，钉在了独眼王的肩窝。
独眼王“嗯”地闷哼一声，他没想到在红叶镇，竟会有人敢对他放箭。又惊又怒，他吼道：“来人，他们都是强盗，快把他们抓住！”
他的那四个随从平时都是欺负人惯了的，没想到今天自己的老大会被别人欺负，也没带兵器，各自操起一张凳子，嗷嗷叫着扑上前去。
云瑙又发一箭，削掉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人的半只耳朵。第三箭射穿了一人的胳膊。还有两人不敢再冲，一猫腰躲到了柱子背后。
蕤拍手叫好，契却无奈地叫道：“快走，去后院。”
他们的马都拴在了后院。云瑙伤了人，这处难以久留。
这时，那个被打得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孩子突然爬了起来，拉拄契的手：“跟我走。”
被独眼王的呼喊声惊动的红叶镇守卫在向旅店围拢过来，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下一步的行动了，契选择了相信那个孩子。
他们并没有去后院，而是穿过一道侧门，狂奔而出。出了门是一条小路，通向一片树林。四个人冲进树林之后，不敢稍作停歇，继续奔逃，直到听不见身后追赶的人声，才在一条小河边停下了脚步。
云瑙还处在初次发箭伤人的兴奋之中，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的喜悦，让蕤看着有些害怕。契皱起眉：“我们的马还在店里。”
那孩子在落叶上啐了一口血唾沫：“和尚老爷，就别提您的马了，他们早被独眼王的人下了药了，明天日出之前，它们是一步也走不了的。”
“独眼王，他会怎么对付我们？”
“他在红叶镇就是国王，只有节日期间，他才会伪装成一个好人，他一定会派人来搜捕我们的。你们怎么敢射伤他？”
蕤生气地道：“还不是因为救你？”
“他打不死我的，我都习惯了。”那孩子揉了揉肿成一条缝的眼睛：“放心吧，在这片树木里，我才是国王，他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的。”
云瑙笑了笑：“原来你是丛林之王。”他很久都没有这样衷心地笑过了。
“哈哈，”那孩子也笑了：“我叫乌鸦，谢谢你昨晚上的款待。”说着，在小河边掬了一捧水，向三人身上撒去：“这河水是有灵气的，沾点灵气，红叶之神会保佑我们的。”
契却高兴不起来，他们需要马匹，没有马，就无法顺利地离开此地。独眼王不会放过他们，他问乌鸦道：“独眼王是副镇长，那镇长呢？”
“喔，镇长老爷是不管事的，他每天都划着一条小船在七里湖钓鱼。镇上的大小事务全归独眼王操办。谁叫副镇长是凯元城城主的小舅子呢？”
“原来是这样，那他这样胡作非为，凯元城城主也不管吗？”
“就是因为管了，他才到红叶镇来嘛。红叶镇，平时很少有外人来，只要在节日期间来的客人有安全保障，城主老爷就心满意足了。”
“到节日还有多久？”
“快了，还有七天吧。再过一次霜，这里的树叶就要全红了，到那时，独眼王就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我们就都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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