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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回古姓道士
书名：古村怪谈 作者：漠北残 更新时间：2013-01-17 10:15 字数：5474
我是一个老师，一个刚从师专毕业分配到镇初中教地理的老师。我家在一个叫古村的村子里，村南五六里处有座大山名叫古山。每天早上我五点多就起床，吃一点东西后就骑着自行车去十多里外的学校上班，直到晚自习后再骑车回来。我之所以没有住校是因为学校宿舍特别紧张，很多结了婚的都在外面租房子，更别说我这种刚分配的光棍了。
我们这个村子叫作古村，是有一些来历的。听村里老人说，古村很早以前叫古家寨，开始的时候只有一户人家，这户人家的主人就姓古，是一个游方的道士，具体名字已无可考，我们姑且叫他古姓道士。当古姓道士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看到古山。当然，古山当时应该还不是这个名字，他看到这座大山巍峨耸立，郁郁葱葱，山体成倒凹形，从山东北西三个方向看去均呈一字形排开，山北倒凹口地势平坦，土壤肥沃，顿时大喜，遂脱去道服，造房置田，娶妻生子，此为后话。
古姓道士是有些来历的，他曾跟随师傅游方多年，师傅道行极深，古姓道士从小就和师傅一起。他从未问过师傅自己哪里，也没问过师傅将去何方，只因他觉得问这些毫无意义。他每天随师傅不停的走，给人治病、看风水、超度亡灵，在不知不觉中自己也学到一身本领。一天，师傅对古姓道士说：你现在的本领可以造福与人了，我也该走了，记住，你的本领是上天给你的，如果你用来为害世人，上苍会惩罚你的。说完，师傅竟独自走了，从此再无音讯。古姓道士此时已经在人世间度过了三十个春秋，他像以往一样继续到处行医讲道，直到到了古山。古姓道士想，师傅让我造福与人，我并一定就非得当道士啊，做一个平常人照常可以造福与人啊。于是当他看到古山地势绝佳，风水极好的时候，就决定就在此安家，繁衍后代。
古姓道士平时游方也化了一些钱财，就在古山倒凹口处请人建了一处宅子，安身之后，就靠到周围村舍治病为生。当时战乱频繁，瘟疫盛行，古姓道士医术高明，看好了不少患病的百姓，而且他看病不问贫富，一律尽心尽意，医金多给多要，少给少收，不给也可，在十里八乡的名声越来越响，好多人都慕名而来，更有甚者，看到此处土壤肥沃，便也安身与此，就这样，在古姓道士周围安家者越来越多，渐渐的成为一个大村寨。由于大家都是为着古姓道士来的，后来就都叫这个村子叫古村。
古姓道士已经不是一个道士了，既然不是道士，当然可以娶妻生子。古姓道士娶了一个农家女子为妻，可几年过后，妻子竟未能生下一男半女，古姓道士就又纳了一个小妾，可这个小妾却也未能为古家续上香火。古姓道士到了接近知天命的岁数，忽然得了一场大病，躺在床上，整日胡言乱语，一会叫道：我是行善，为何拿我。一会叫道：都走开，不要拉我。两手两脚胡乱扑棱，好似有很多人要拉他一样。就这样，病了大半年后，竟又清醒了，可还不能下床。一日，古姓道士把两位内人叫到床前，说：我就要死了，我生前虽从未作恶，但我已还俗，从医多年，从判官手中抢回来的人太多，坏了阴阳，现在阎王派了小鬼来拿我，就在门外。我有两本书，一本记载了奇门盾甲之术，一本是治病驱邪之术，交给你们两个，至于日后将书给谁，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说完头一歪就断了气。两位夫人大哭，想到日后两个妇道人家，无依无靠，竟双双上吊身亡。至于那两本书，却也不知去向。古村只这一户人家姓古，古姓道士一死，这古村从此就再也无姓古者。
我从小身体羸弱，经常得一种莫名其妙的病，病症就是：无精打采，眼神空洞，整天爱睡觉，一躺下就不愿意起来；胃口不好，东西只吃一点点，对什么好吃的都没有兴趣。得了这种怪病靠吃药打针是没有用的，这一点已经被我和村里其他的孩子所证明，村子里的小孩差不多都得过这种病，用大人的说法就是吓着了。
吓着了怎么办啊，就是去找村子的神婆。
待长大了，没有再被吓着过，可小时候去看病的情形却记得很清晰，现在想想，神婆似乎有巫的性质，但巫给人们的感觉是邪恶的，而神婆在我的记忆里却是慈祥的老奶奶的样子。
得了病了，母亲就带我去神婆家。我记忆中的神婆村里有四五个，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太太，老太太们有的吸烟，有的不吸烟。如果去吸烟的神婆家去，一般都会带盒烟卷，表示感谢。去不会吸烟的神婆家去，可以带点点心。当然，去哪家都可以什么东西都不带，病照样给看，态度照样很好。
到了神婆家，一般都是母亲和老太太先寒暄一阵，这是乡村的礼数，不可缺少，然后老太太就会这样问：孩子还是大人啊？
母亲：孩子。
老太太：怎么了？
母亲：好像吓着了。
老太太：什么时候这样的啊？
母亲：好几天了。
老太太：这几天都去过什么地方啊？
母亲就把这几天我去过的地方一一历数。听完后，老太太会给我把脉。老太太们把脉的表情很一致，大都是一边把脉一边闭上眼睛，时间大概都一两分钟，在那一两分钟里，老太太仿佛沉睡一般，这个时候都是很静的，母亲和我都不能作声。把完脉，老太太就说了，是去什么地方的时候吓着了，或者是被石头绊了一跤，或者是去的地方邪气太重，这种地方多是哪一姓氏的坟地。接下来就是老太太给叫叫了。
叫叫是什么意思啊，小时候我也不明白。长大了懂得了一些，所谓的吓着了应该就是吓的魂不附体或灵魂出窍了，在什么地方吓着魂就留在了什么地方，既然魂不在自己身上，当然会不爱吃饭或嗜睡了。叫叫的意思也许就是神婆把魂给叫回到本来的肉身的意思吧。
老太太叫叫的方式也不尽相同。
吸烟的老太太一般都是吸口烟，向空中吐一口，然后用手往那口烟中一抓，接着把那抓烟的手放在我的头顶上转着圈儿的抚摸，而且口中念念有词。当然那词我是听不清的，时间也不一定，有长有短，等到老太太停下手中的动作，说声：好了。这病也就算看完了。
不吸烟的老太太都会用大瓷碗盛一平碗凉水，在碗口铺上一张火纸，然后放到太阳底下去晒，待到火纸上呈现出一个鱼眼似的东西的时候就可以了。老太太和我一起在太阳底下，手中拿着一根筷子，一边敲那个碗的边沿，一边喊着我的名字问回来了吗，我就说：回来了。声音越大越好。等到那个鱼眼似的东西完全没有了的时候，其实也就是火纸完全被湿透的时候，病就看完了。
看完病回家第二天，我一般就能变得活蹦乱跳，胃口打开。
我到现在都不相信人真的有魂，但有些东西实在难以用科学解释。
母亲也属于身体比较弱的人，有时也会出现吓着的情形，但大多数时候是被鬼魂所扰，这是村里的中医田先生说的。
田先生是一位从医三十多年的中医，长的很胖，肤色黝黑，国字脸，眼睛很大，感觉要掉出来似的，说话从来都是很慢，声音浑厚有力，而且很少笑，整天板着个面孔，仿佛别人欠了他许多钱。
虽然田先生不苟言笑，却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医生。村子里很多妇女都得过类似吓着的病，大都是被他治好的，我母亲就是其中之一。母亲得病时也是嗜睡，什么事情也懒得做，而且眼窝陷的很深。我曾陪母亲一起去他那里看病，看到他正在药房里看书，药房里弥漫这一股呛人的中药味，看到母亲和我进去，他就把书放进了抽屉里。我看到那本书是一本很破的线装书，纸张很粗糙，字好像是毛笔写的。他给母亲把完脉，说：有点着低气儿（这是我们那里被鬼魂扰的一种说法），我给你写个东西，你晚上十二点后在大门外点着，记住敞着大门，什么人叫你你也不要应，点完后待会关了门继续睡就行，点的时候让他父亲去，你别管，睡你自己的。
田先生写的什么东西，我们并不知道。他写东西的时候到里间的屋子写，是不让人看的，然后折成一个很奇怪的形状，交给我们，并一再叮嘱不要打开看，看了就不灵了。
到了晚上，零点过后，村里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声猫头鹰的叫声，气氛平添了几分诡异，父亲拿着先生写的东西，打开大门，点着之后，看着那东西烧完才关门睡觉。过了两天，母亲的病果然好了。
后来田先生得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仍然继续给人看病，不过不像以前一样了。他现在一周只两天给人看病，有人问他原因，田先生说自己驱邪太多，招惹了很多鬼邪，都来找他麻烦，不敢多看了。
古村有一年发生了一件事情，后来这件事情在民间广为流传，妇孺皆知。
村里有个叫郝建国的年轻人，长的一表人才，能说会道，可就有一样不好，就是好吃懒做。能说会道在村里也是一个本事，小伙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村里竟有好几个姑娘想要嫁给他，就是因为这个郝建国嘴甜，和大姑娘说话的时候那嘴跟涂了蜜一样。当时农村还是比较传统的，父母不同意，一般这婚事也成不了。这几个姑娘的父母都知道郝建国有好吃懒做的毛病，所以坚决不同意闺女嫁给这种人。可这中间就有这么一位，还死活就要嫁给他。
这个姑娘叫秋菊，长的很水灵，心地特别善良，只因甜话听得多了，觉得这郝建国就是天下最好的男人，就是爹娘不要自个了，也要和他结婚。父母最终坳不过自己的女儿，也只能同意了这门亲事。
结婚后，这个郝建国照旧只吃不干，天天穿着光鲜的到处闲逛，不知道的倒觉得此人像个人物，知道的都知道他也就是个二流子。不过这可苦了秋菊了，农村人庄稼活本来就多，一些重活更是让人受罪，幸亏家里还有一头老牛，给这秋菊减轻了许多负担，所以秋菊对这老牛特别好，天天喂它最好的料，给它吃最好的草，还经常用扫把为它挠痒痒。这老牛似乎也知道女主人对它好，干起活来特别卖力气，从不偷懒。
男人不过日子，女的天天累个半死，一开始秋菊还忍者，毕竟是自己非要嫁过来的。可时间一长，秋菊就忍不下去了，看看别人家的男人都起早贪黑的忙活，自己的男人是起早贪黑的闲逛，就免不了埋怨几句。谁知这郝建国也不是个省油的主，不仅不觉得理亏，还骂秋菊是好懒不分，说能嫁个他这样的人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这样一来二去，夫妻就吵了起来。夫妻吵架就是这样，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越吵越顺嘴，越吵也越厉害。后来发展的天天吵架，邻居也渐渐习以为常。
有一阵子，夫妻忽然不吵了，也不见秋菊下地干活了。邻居们很纳闷，有人就问郝建国，你老婆呢，怎么好一阵子不见了。郝建国说吵架回娘家去了，已经好几天了，我这就去把她叫回来。邻居们想也是啊，天天吵，秋菊跑回娘家也不为怪。
郝建国到了老丈人家，丈人丈母娘对他不冷不热的，本来吗，这老两口根本就不喜欢这个女婿。郝建国问秋菊呢？老两口说我们哪里知道啊。郝建国说你们就让她回家吧，家里的牛料都没有了。老两口说我们秋菊真没有回来，你们怎么了，是不是吵架了啊？郝建国说她已经离家好几天了啊，没回来到哪里去了啊。老两口就急了，说你个没良心的，我们秋菊给你没享过一天福，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跟你没完。郝建国说你们别急，我一定把你女儿找回来。
郝建国回家后，把老牛牵到他爹那里，让他爹先给养着。自己就到处找老婆去了，天天是早出晚归，找遍了附近所有的村子，人也累的又黑又瘦，见人就说自己混蛋，对不起老婆，结果找了接近两个月，就是不见秋菊的身影。
这天，有个邻居借了郝建国家的老牛去耕地。那老牛来到村西这家人田里，忽然发了疯似的向另一块地跑去。邻居拉都拉不住，只好撒开了缰绳，不然非得让那牛给拖倒不可。老牛到了离邻居家地不远的另一块地里停了下来，用一个后蹄不断的往后扒拉。邻居一看，这牛是做什么呢，赶紧跑过去看看吧，只见这牛已经扒拉处理一个小坑，坑里露出了一个麻袋角。邻居一看，既然有麻袋，里面说不定有什么东西呢，就把牛拉到一边，用锄头来挖，这回老牛倒是挺老实，在一旁乖乖地看着。邻居挖了一会，闻到一股臭味，挖的越深，臭味越农。等到把麻袋扒出来，打开一看，差点吓晕了，是什么啊？是个尸体，已经烂透了的一具腐尸。
那老牛却靠了上来，对着尸体哞哞地叫，眼角还哗哗的流下泪来。
邻居报了警，警察来到之后，听了邻居的讲述，感到很奇怪。一问，得知是郝建国家的牛，又听说郝建国的老婆秋菊已经失踪了两个多月，就怀疑这个尸体是秋菊的，可当时也没法辨认，因为尸体已经腐烂。就把郝建国找了，问这人身高什么的像你老婆吗，郝建国一看就大哭起来，说是我老婆，还说我对不起你啊，不该和你吵架，是谁把你害死的啊。民警说，你怎么知道她就是你老婆啊，郝建国说我老婆的左脚有六个脚趾头，民警仔细一看，果真在尸体左脚的小脚趾骨上多出一个非常小的分叉，不仔细看很难辨认，经一提醒，又很容易看出。
郝建国啊啊大哭，那老牛却哞哞地叫着走了，还不断回过头来看那几个警察。警察心想：难不成这牛有什么破案的线索，这尸体不就是它找到的吗。于是就派了两个人跟着牛走，老牛到了郝建国家里，径直去了牛棚，在牛棚的一角又扒拉起来，扒拉了没几下，扒出一个斧子，上面还占了斑斑血迹。
警察把郝建国作为嫌疑人抓了起来，后来一审讯，果然就是他干的。原来他前一阵子勾搭上了山后的一个寡妇，秋菊又天天和他吵架，渐渐对秋菊生出了杀意。那日，秋菊抱了一捆草料去喂牛，刚进牛棚，郝建国在后面用一把斧头的钝头砸了下去，秋菊哼都没哼就被砸死了。郝建国把秋菊的尸体装进了麻袋，在牛棚挖了一个坑埋下了，却把斧头的事给忘了。
过了两日，郝建国从姘头那里回来，往牛棚一看，吓了一跳，那麻袋竟然被挖了出来，不过不是人挖的，是被那头老牛扒拉出来的。郝建国一想，埋到此处不行，得埋远一点，于是在晚上偷偷埋到了村西头的地里。也许埋的时候心慌，坑虽然挖的不浅，可扔那麻袋的时候麻袋是竖着进去的，郝建国也没注意，匆匆埋完就跑了。后来还上演了一出到处寻妻的好戏。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尸体竟让老牛挖了出来，而作案工具也是老牛帮警察寻到。可见人有时还不如动物重感情。
老牛为主伸冤的故事被村民争相传诵，很多人都到古村来，目的就是见见这头牛。不过老牛在找到秋菊的尸体后不到一个月就死了。村民把他葬在秋菊的坟旁，也许老牛死后想见到的就是它的女主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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