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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时代 第三十五章 再见再也不见
书名：听天使在唱歌 作者：沈墨痕 更新时间：2015-08-19 11:37 字数：3436
师雨柔从楼上走下，看见范哲小憩在客厅里。
通宵赶了一份报告，早上交给教授，范哲半靠在客厅靠窗的沙发上小寐。秋日的午后，柔和的日光透过浅色的窗帘洒进来，他一半笼罩在光亮里，另余一半在阴影里。他穿着清爽的白色休闲衬衫，修长双瑞包裹在卡其色的粗麻料裤子里，长而直。窗只阖了半扇，威风从另半扇溜进来，轻轻翕动薄如蝉翼的轻纱，柔软的纱帘偶尔调皮地飞到范哲的脸上，使他在梦中亦微微皱眉。
师雨柔轻手轻脚，走过去关上窗户。秋意一下子被阻隔在外面，室内更加静谧，静得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茉茉就读的学校是美院的，住宿制，周末回家，平常家里就她和范哲两人。
师雨柔慢慢地，慢慢地凑近身去在范哲的唇上轻轻一触，烙下一个吻：“十指相扣，永不放手。对不起，我做不到了。”
手机设定的闹钟响个不停，范哲费力地睁开眼，全身懒洋洋的，完全不想动，呆呆地看着客厅天花板十秒，扭头看见窗外渐暮的天色，想起今天晚上有绝舞的聚会，赶紧起来冲凉换衣服。
“怎么没见雨柔？”Phil擦拭被方仔和Tim泼湿的酒吧台面，连体婴儿罕见地分开，瞧见范哲的表情，他有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范哲捏着手机，手机里不断重复着甜美的女声：“您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从来没有的情况，雨柔的新号码24小时不关机，打了一晚上电话，她的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
醒来时，家里没有人，他以为她先到waitingbar，过来一看，她也没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
有些烦恼地抓了抓头发：“她今天不舒服，在家休息。”
Phil抓住范哲的手，制止他残虐自己已经乱七八糟的头发：“去九华山转一圈？”
一连十天，范哲完全没有师雨柔的消息，依旧山路飙车，绝舞聚会，不再有雨柔相伴，后座温暖。他干着该干，自己想干的事情——追上风的步伐，为绝舞创造心的辉煌。可是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迷失在迷雾里，脚下的地上遍地荆棘，无论哪个方向，没走一步，伤痕累累，失去灿若阳光的微笑，仿若失去指引，他找不到出口。
他飙车越快，打架越狠，内心越空，空得仿佛失去了所有。大家达成共识，千万别惹绝舞的莲火，绝舞里最惨惹的便是他，那个可以阻止他，某程度上甚至比他更强悍的人失去踪迹。以前，莲火暴虐站在理上，不轻易出手伤人，现在，一言不合便一出手拧断别人手臂。
“想个办法吧。”平哥叼了根香烟，走到Bonnie身边：“范哲这样子下去不是办法，几天没合眼地打架飙车，招惹了一堆麻烦。”
Bonnie顺过平哥口中的香烟，吸了一口，咳起来，男士烟焦油含量比女士烟重得多，她适应不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家又不开警局，我建议他去警察局报案，而不是坐在这里喝闷酒。”
看见范哲跟前高耸的空瓶，平哥的血滴滴答答地流淌，他高纯度的威士忌被范哲当白开水喝。
“Phil，给我纸和笔。”Bonnie伸手接过Phil递来的东西，在小纸条上迅速写下一个地址：“给，她也许在这里。”
一张纸条横在自己面前，范哲抬起微醉的眸子，指指纸条又指指自己心口，轻笑：“她不在那里，她在这里。”
Bonnie打掉范哲手里的酒杯，杯中酒禁洒，酒杯在地上滚了几圈：“别说胡话。去找她！”
范哲揉碎小纸条，远远地投进垃圾筒。雨柔失踪过一个多月，最后微笑着回来。与那次不同，这次直觉告诉他，雨柔的答案并非他的答案。
“没想到，绝舞的莲火竟然没有面对的勇气！”Bonnie媚眼微嗔，坐回酒吧，挑一杯游明新调制的鸡尾酒。
范哲讥笑自己的懦弱，他不去找，就可以不用面对。
“范哲，醒醒。我们关门了。”平哥推推趴在圆桌上的范哲，范哲没有反应，依旧闷头睡觉，看来喝多了。
游明收拾完酒吧台：“平哥，走吗？范哲喝醉睡着，你一时叫不醒他。”
Waitingbar漆黑一片，等李平和游明的机车声音消失在远处，范哲抬起头，眼神清明，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在垃圾筒翻找纸条的碎片，将它们拼在一起，Bonnie姐给他的是欧阳家的地址。
跌坐在垃圾筒旁边，范哲脸埋在手掌里，先开始微弱的嘲讽轻笑，浅浅地，笑声回荡在waitingbar的每个角落。
秋日的雨格外的冷，刺到骨子的冰冷。
范哲双手抱胸倚在墙角，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水无情地浸湿，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长至眉梢的刘海遮住上半部脸，看不清表情。露出的下巴宛若陶瓷，惨白得毫无生气，单薄的衬衫紧贴削瘦的身体，游魂般静谧。
一清早，欧阳就被惹人心烦的门铃吵醒，睡眼惺忪跑去开门。
范哲眼睛下方眼袋双层，下巴也长了一层胡茬，脸上全是倦意，眼睛却很清凉：“雨柔在哪里？”
欧阳一见范哲，没好气地说：“不知道。”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们住在一起，一天到晚相处的人都不知道她的下落，我一个局外人怎么会知道？”欧阳冷笑。
“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欧阳揉着紧得绞在一起的眉心：“你去问问李嫂，说不定她知道小柔去了哪里。”
“我问过了，李嫂也刚知道雨柔不见了，心急如焚地到处在找。”
“哦。”欧阳堵在门口，丝毫没有让范哲进屋的意思：“找到她，你要说什么？承诺她一生无忧？”
“我……”范哲垂下眼皮。
“你觉得小柔像什么？”
“午后的阳光。”
欧阳倚在门槛摇头：“范哲，小柔更像风，变化不定，谈不上喜怒无常，但绝非好相处，她任性妄为惯了。她也没什么朋友，大家碍于她的身份，不敢和她走得太近，只敢远远地看着。兴许，小柔发觉你们之间的差距太大，她不想伤害你，才一声不响离开，希望你忘记她。”
“我知道，一开始就知道，我和她差太远，她是纵横的继承人，而我什么都不是……”范哲心情灰白，欧阳的评价撕开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美好的梦境，将他拖回现实，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他和雨柔天壤之别的差距。
欧阳裹紧浴袍，跺跺脚：“你就这么看小柔！她真错了！小柔不世俗，从来不看重这些。小柔比你坚强多了，如果你太脆弱，无法为她遮风挡雨，不要再找她，她不忍伤害你，便只能伤害她自己。”
“对不起。”范哲为他一时失言道歉：“你真不知道她在哪里？”
“不知道。”欧阳喊住范哲：“范哲！当你变得更加坚强，小柔也许会重新回到你身边。如果你真爱小柔，照顾好自己就是不伤害小柔。”
范哲走后，欧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懒洋洋顺着楼梯往上爬：“别看了，走远了。你真的不见他？”
师雨柔倚在阳台玻璃门上，摇了摇头：“昨夜，我站在这里看见墙角有个影子，直觉告诉我那是范哲。我一直在想，他抱着怎样的心情，在大雨中站了那么久，久到天都亮了起来。我好想下楼见他，但我不可以，欧阳小哥，我忍得很辛苦。范哲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我，向你低头，他从来都看不惯你……”
“小柔，别想了。你又一整晚没睡，上床躺一会儿，养养精神。”
“睡不着，一闭上眼，我就看见范哲憔悴的脸色。”师雨柔转回身，琥珀色的眼眸水雾层层：“欧阳小哥，我的任性伤害到了范哲，他刚刚离去的样子就像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外表坚强内里脆弱。”
“没有，小柔你没做错。这么做，对范哲对你都好。”欧阳轻拍师雨柔的背，安慰着她。
“从一开始，就是错了，我和他是两条平行线，不应该相交。”师雨柔头埋在欧阳胸前：“但我管不住自己的心，任由自己胡来。这段时间，我总是和自己讲一定没事的，结果自欺欺人而已。”
“没有的事，小柔，除了有点暴力以外，是个好女孩!谁敢说小柔不好，欧阳小哥第一个海扁他一顿！”欧阳冲师雨柔挤眉弄眼，凶神恶煞地伸出拳头在空中转了一圈：“我永远是小公主的骑士。”
师雨柔破涕为笑：“小心Alex吃醋。”
欧阳满不在乎地切一声：“他就一隐形人物，没必要顾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打开电脑，插上U盘，师雨柔调出资料：“我要去T市W镇。”她手里有雨菲的详细资料，包括她家的地址和她养父母的情况。
“你的身体没问题吗？”欧阳眉心形成川字，T市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两个半小时左右的车程，小柔最近状况不是很稳定，不宜长途坐车：“我开车陪你去。”
“也好。”师雨柔捋了捋凌乱的长发：“我撑得住。”
纵横绝不可以落入段行风的手里，她已经不适合留在爷爷身边。该是时候找回雨菲，让她代替自己在爷爷身边。纵横不需要一个有可能随时倒下的继承人，从资料上分析，雨菲的性格比她更适合坐纵横未来掌舵人的位子。
清秋的清晨凉意渗心。
“雨菲顶替了你，你今后打算怎么办？病还治吗？”欧阳从衣柜取了Burberry灰色格子山羊绒披肩，披在单薄的雨柔身上。
“我不动手术，打算进行保守治疗控制住，不恶化可以了。”她不想死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纵横正在关键时刻，她不可以丢下爷爷和雨菲去冒险，还有一个令她牵挂的人：“与其被困在白色的病房，倒不如多出去走走看看。”她想去看瑰丽的敦煌，壮观的大瀑布，传奇的神农架，所以她会好好地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