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家在S市的别墅位于郊区,依山傍水,占地十亩,白色的宅子像一座古城堡,环绕在青山绿水中,不受尘嚣的侵染。铁门两旁柱子前分别立着两座石狮踩着球,矗立怒吼,一派兽王的架势。笨重的大铁门在自动遥控开关下徐徐打开,放下望去,满目绿色,范哲仿佛有置身在自然森林里的错觉,一路机车驰过,林荫路上异常安静,除了他莲火引擎呼啸和清脆悦耳的鸟叫。
“范哲。”李嫂,一身标准的管家职业黑色套装,几条鱼尾纹爬上她的眼角,却不减当年的风韵:“好久不见,快七年了吧。”
摘掉头盔,范哲脱下手套,甩在车头把手上:“李嫂好。”范哲尊敬这个长者,不光是因为师雨柔的原因,当年她也帮忙照顾茉茉。他和师雨柔忙,不在家的时候,李嫂担起照顾茉茉的责任
“茉茉好吗?”李嫂温和地笑着,递给范哲一条温热的毛巾:“我挺惦记她的。”她一向欣赏积极上进的年轻人,曾以为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一天做师家的姑爷。
范哲擦了擦脸上和脖子吹到的风尘:“茉茉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过两个星期,她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带她来见李嫂。”
李嫂颔首:“雨菲在花园里等你,昨天下那么大雨,段先生也不去接雨菲,她一个人淋着雨回来。”忍不住向范哲抱怨段行风的作为。
“段夫人昨夜回来得很晚?”
李嫂抚了抚鬓发:“半夜两点多,浑身湿透了,那孩子也不晓得打个的士,愣生生走回来的。”
范哲一怔,没多说什么话。在李嫂的引领下,穿过天然湖泊,湖泊面积小,但里面养了不少锦鲤,条条肥壮,半浮在水面换气。他们绕过白色主宅,主宅一共三层,按照欧式古堡的样式建造,典雅大方,不失气派。右手边建造着一个标准游泳池,游泳池的水被抽干,佣人清洗游泳池。范哲和李嫂从左手边的过道走,屋后一片面积不大的花丛,花丛的尽头连接师家的花园,花园地上全屏铺上碧绿的草席,鹅卵石铺成的石子路纵横交错,花园里也有一个小池塘,齐整的边沿,显然是人工挖掘的。池塘旁边摆放着白色铁艺圆桌和四把椅子,圆桌上摆着一个咖啡壶,两个耐热的高脚杯,被子上缘与下缘各有一条线。花园一隅是花室暖房,全部由玻璃打造,依稀看见有花匠在里面工作。
肩上披着方形丝质披肩,师雨菲双腿并拢,身体略向前倾,端庄地坐在白色铁艺椅上,翻看手里厚重的文件,左手不时地转着笔,绯红色的披肩衬托得她人分外娇嫩明艳,不像已经出嫁的少妇。
“雨菲,范哲来了。”李嫂上前,上身微弯,声音轻柔。
合上文件夹,师雨菲抬起头来,朝李嫂微微一笑:“把文件送到我书房,我等会儿上去看。”五六个文件夹叠在一起,垒得半人高。
“好的。”李嫂双手抱着文件夹离开。
“范先生,请坐。”师雨菲看见范哲站在那里,不奇怪他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自己:“要喝咖啡吗?”
师雨菲用盎司杯量了大约一盎司的爱尔兰威士忌,倒入高脚杯,加入2小匙砂糖,放在专用架上,点燃酒精灯。她左手食指与拇指握至杯梗底部,右手握住杯底座,让火源由杯底部烧起,右手慢慢转动杯底部,使杯子均匀受热。当杯口有雾状出现,又因为温度升高,雾状渐渐消失,慢慢地将火源移到杯口,蓝色外焰黄色内芯交替跳动。杯中的砂糖渐渐融化,师雨菲晃动杯子,爱尔兰威士忌酒绕着杯子晃动,酒精发挥出来燃烧直到火熄灭为止。熄掉酒精灯,向杯子里注入刚煮好的曼特宁咖啡直到高脚杯边缘第二条黄色刻线,再在上面淋了一圈鲜奶油。
“尝尝。”紫色的细长耳坠在长发飘动间晃动:“IrishCoffee,既是咖啡,又是鸡尾酒。”
刚烤完的高脚杯残余着火焰的热度,范哲喝了一口,威士忌不仅燃烧了腹腔,连心也跟着一起烧了起来,好像有液体从眼角窜出,流进嘴里,有点咸,有点苦涩。
“爱尔兰咖啡,思念发酵的味道。”拨了拨紫色耳坠:“爱尔兰咖啡发明人是都柏林机场的酒保。这个就报在机场邂逅了一个美丽的空姐,也许一见钟情,她觉得这个女孩子就像爱尔兰威士忌一样,浓香而纯美。可是,她每次来到吧台,总是随着心情点不同的咖啡,却从未点过鸡尾酒。这位酒保擅长调鸡尾酒,他很希望她喝一杯他亲手为她调制的鸡尾酒,后来他终于想到了办法,把他觉得像女孩的爱尔兰威士忌与咖啡结合在一起,成为一种新的饮料,他给它取名爱尔兰咖啡,加入Menu里面,希望女孩能够发现。从酒保发明爱尔兰咖啡到女孩点爱尔兰咖啡,经过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当他第一次为她煮爱尔兰咖啡时,因为激动而留下眼泪,又因为怕被她看见,酒保用手指将眼泪擦去,然后偷偷用眼泪在咖啡杯口画了一圈,所以第一口爱尔兰咖啡的味道是呆着四年被压抑许久后发酵的味道。”
师雨菲喝了一口自己调制的爱尔兰咖啡,奶油沾上她的嘴角,轻轻用指腹拭去:“你来找我什么事情?”
“师雨柔!你还在装!”系着戒指的银链在他们中间摇摆不定:“那个酒保等了自己喜欢的空姐一年,为她煮咖啡时,流下眼泪。我等了你足足七年,你想象得到当我见到戒指时,我XX高兴到哭!”
“我不是师雨柔。”不同于范哲的激动,师雨菲琥珀色的美眸没有任何波澜:“昨晚的事,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记得。”
“你怎么解释这个戒指?独一无二,刻着我们的名字。”范哲的手攒得很紧,就像在隐忍着什么。
“七年前,雨柔交给我,叫我还给你。”不徐不疾的解释,师雨菲杯中的咖啡见底,双颊粉红:“极品的红酒有个好处,不管喝多少,第二天,一定不会头疼。范先生昨晚喝那么多,一定醉了,到现在酒还没有全醒。”
范哲站起身来,大吼:“为了姓段的,你宁愿不承认自己是雨柔!”
“我是师雨菲,承认自己是师雨柔,才奇怪呢。”像听见一个笑话,师雨菲的眉眼笑弯了:“范先生,我先生快起来了,我不便招呼你。”
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
范哲的脸瞬间冻住了,目光直接扫到师雨菲身上:“如你所愿。你当你的段夫人,师雨菲。”
师雨菲直视他,没有犹豫:“自然。范先生,一路小心,我不远送了。”
“七年换来今天的结局。”说完,范哲转身就走,异常干脆。
“爱尔兰咖啡,思念此生无缘的人。你在思念谁?”段行风从身后拥住师雨菲,轻咬她的耳垂。
师雨菲的笑容立刻冷了下来,挣脱段行风的环抱,;拉紧身上的披肩,回身看站在逆光里的男子:“与你无关。你又在思念谁?”
段行风,英挺沉稳,气质超群的男人此刻平静地看着师雨菲,嘴角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那笑犹如一道久违的阳光,身上有刮胡水的清香,眼神看向师雨菲,异常温和,隐含着深沉更坚韧的内容,与以往似乎有些不同:“你从来都知道的。”
“我不知道。”师雨菲想给他一个自然的表情,却发现自己连个笑容都给不出,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沉甸甸地,无法宣泄出来。
“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
“你再说一遍。”段行风捏起师雨菲的下巴,紫色的长耳坠随着师雨柔晃动,在斑驳的树影下,闪着淡雅高贵的紫色光芒。
“我不知道。”师雨菲坚定的回答,深深地闭上双眼,克制住眼中的湿气,胸口的张头,脑子里馄饨一片:“她在哪里,我不知道。”
“师雨菲,别挑战我的耐心。”段行风阴骛地半眯起眼睛,手上的力道加重:“雨柔在什么地方?”
师雨菲甩开段行风的手:“段行风先生神通广大,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我神通广大,不及你心狠手辣,为了金钱,连自己的亲人都下狠手!”段行风讥笑师雨菲曾经的所作所为,狠辣不及师雨菲的雨柔可能被师雨菲陷害,现在遭到毒手也说不定。
李嫂站在主屋左边的走廊,训斥新来的佣人:“二小姐也不吃葱蒜的,说了几遍,你怎么还往汤里加葱蒜?”点着佣人的脑袋,李嫂头疼,炖了一晚上,给雨菲补身子的汤,就这么白费了。
李嫂的话像一道雷劈中经过走廊的范哲,他怔怔地站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原来,雨菲和雨柔一样不吃葱蒜。昨夜,在游明的小店里,她故意不挑走汤面里的葱,就是为了让自己误以为她不是雨柔,而是另外一个人。若昨晚的那个人是雨菲,完全没必要这么做,雨菲不会在乎范哲的想法。
既然,雨柔不是雨菲,究竟什么原因,雨柔必须躲开他,不来找他,不惜用雨菲做挡箭牌,而这一躲就是七年时间。
他真的不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