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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之后 第十五章 永不放手
书名：听天使在唱歌 作者：沈墨痕 更新时间：2015-08-19 11:37 字数：3318
“够了，范哲！已经够了！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师雨柔双手捂住头，强忍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喷涌而出：“我告诉你！我后悔！我不关心！我害怕！可是......我没有办法啊！七年前，爷爷病重，纵横危险，段行风步步紧逼，我这里......”师雨柔指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长了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我必须在炸弹爆炸前，帮爷爷和纵横稳定局面，找到雨菲，劝她继承纵横。你要我永不放手，我也答应了你，可是老天爷不答应。我想，要真有来世，要真还能遇上你，我一定要陪在你的身边，实现我们的诺言，就算你再怎么赶我，我也不再逃避，不再犹豫。”
眼泪疯狂地滚落下来，转眼间，师雨柔已经泪流满面：“Dr.Dylan告诉我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我就打定主意不做手术了，与其死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不如多花时间画下每一时刻的你，留给我最后的思念。当我从医院偷跑出来，看见你拥着弯弯的时候，我快要发疯了，恨不得冲上去一枪崩了你们两个！”笑了出来，带着眼泪，笑得那么可怕：“我梦见我拿着枪，一步步紧逼你们两个，在枪声响起的同时，我也就醒了过来。”笑容慢慢地沉淀到她的嘴角，变成了苦涩：“我害怕自己真会那么做，所以彻夜地画画，不停地画。我情绪变得不稳定，病情变得反复起来，欧阳小哥没日没夜地陪着我，生怕我做出傻事来。”
范哲的手从师雨柔的肩膀上滑落，她像失去了支撑，倒在了靠背上：“后来，我有好几次央求欧阳小哥带我去见你，他拗不过我就同意了。你以为你完完整整地站在那里，我真的无动于衷？你以为我看见你和弯弯亲密的样子，我真的能忍受的了？我看见了，也无法忍受。可是，每一次我想要冲出去见你的时候，我就看见死神拦住我，他对我说，不可以。范哲已经摆脱对我的留恋，我不可以再破坏他的幸福，让他再失去我一次。师雨柔就是一个胆小鬼！”
范哲凝望着师雨柔，久久不言语。
“我对他点头，我答应他不会说出来。我跟着欧阳小哥乖乖回到医院，配合治疗，可是不见丝毫起色。我明白我的心死了，再多的药也医不活我的心。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我应该奢望过正常的高中生活。但当我一想到，那样就不会遇见你，我就恐惧和害怕，我的世界变得苍白无力。”
师雨柔继续说着近乎疯癫的话：“我很自私，我要毫无牵挂地离开，我不要让你目睹我痛苦死去的样子。我希望留在你心底深处，是那个阳光可爱，笑若桃花的师雨柔，而不是形如枯槁的我。
她又笑了，艳若桃李，灿若朝阳：“当我看见弯弯扶着你回海天公寓，她的眼睛里怀着对你不一样的感情，而你没有推开她。我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你的眼里心里不会再有师雨柔的影子。只要你的目光引到她的身上，只要你专注地看着她，有一天，一定可以......”师雨柔捂住嘴，大笑了起来：“我教她怎么笑，我教她怎么穿衣，我教她......我这么做，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我嫉妒得快要死掉了！你以前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师雨柔就是一个小气鬼！”
师雨柔笑得有些喘不过气：“你最恨别人欺骗你，而我骗你骗得彻彻底底，你很恨我吧？”突然，停下了笑，语气平静又可怕地问道。
长长的一声叹息。
范哲清朗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雨柔，你哭完了吗？所有的委屈都发泄了吗？以后，不要再哭了。师雨柔的眼里承载的是欢笑不是眼泪。”
师雨柔颤抖着嘴唇，指甲深深地掐进自己的手掌，然后，立刻地，她冰冷的双手握进一双温暖带有薄茧的手里，平放开来，手指被那人缠住。
“十指相扣，永不放手。”
师雨柔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不生气？”
范哲微微一笑，月华失色：“生气啊。刚才在赶来的路上，我都觉得被你快气死了。可是，当我看见你好好地坐在这里，边看星星边叫着我的名字，我什么气都没有了。我就在想，幸亏这次我赶得及，没有让你再从我身边溜走。”
“范哲......”
“七年前，以为因为我穷，给不了你高质量的生活，所以你被你爷爷逼得离开。现在，虽然比起纵横，我还不算什么，但要养你绝对没有问题的。”
“我不在乎这个。”
“我在乎。所以，现在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把我从你身边赶走。这次，就算把你绑着，我也不会给任何人机会带走你，包括死神。”
“你刚刚不是很生气吗？”师雨柔有些慌张，想要抽出手，却被范哲抓得牢牢的，动也动不了。
“我是害怕。“范哲的笑声里带着轻颤：”我害怕看见的又是一个我幻想出来的影子，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
“我有好好吃饭。”师雨柔呆呆地说着。
范哲先笑了出来，又叹了口气：“你这个傻瓜。”
师雨柔怔怔地，眼泪又流了出来。
“怎么从爱笑变得这么爱哭？”范哲边叹气边伸手帮师雨柔擦掉眼泪：“你成水龙头，我还真不习惯，以后身边得常备好纸巾了。”
“范哲！”师雨柔身体前倾，把头靠在了范哲的胸前：“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舍不得的。”
“谁让你舍得了？”范哲伸出手，把瘦骨嶙峋的身子搂紧：“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再离开我的视线，不许再离开我！”
“范哲，你才是傻瓜！”师雨柔头枕在范哲的肩头：“我洗澡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我把眼睛蒙起来。”
“傻瓜......”
这一夜，师雨柔难得的睡得安稳，没有疼醒。
她梦见了很多人，爷爷，雨菲，段行风，卢弯弯，靖晨......
悠悠醒了过来，师雨柔感觉有人坐到她的床边：“范哲？”试探地问。
“是我。”
“雨菲。”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师雨菲双手交握，搁在床边：“擅自找范哲过来见你，你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不想看着你死。”
“我懂。”师雨柔平和地说：“我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我心里清楚，你的心有多柔软。”
听见雨柔这么说，雨菲点了点头：“我等不到你康复了，也许今天是我们姐妹俩最后一次见面说话。”
师雨柔神情一紧：“你想做什么？”
师雨菲笑了笑：“别人欠我的，我欠别人的，终究要偿还。”
“答应我，好好对待自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师雨菲摇了摇头，默然不语。
“雨菲？”
“范哲！”听不到回应，师雨柔轻声地喊道。
浅粉色的窗帘被拉开，范哲从阳台外走了进来：“雨菲走了。”
师雨柔倚在靠垫上：“你去追她回来。”
范哲握住师雨柔的手：“我追的回她的人，追不回她的心。放心，她比你坚强，比你懂得保护自己。”掖了掖师雨柔的被子：“你再睡一会儿，现在两点都不到。“
“我睡不着了。”师雨柔仰起头：“我们去花园坐一会儿好不好？”
“好！”范哲点头答应。
“范哲......”师雨柔躺在秋千上，头枕上范哲的大腿，身上裹着厚厚又暖和的山羊绒毯子：“你还记不记得，毕业旅行，在海滩上，你教我天文知识，我却睡着了？”
“记得！睡得还挺沉，我背你回去的。”
“那你继续跟我讲，好不好？上次讲的，我只记住了牛郎织女星。”师雨柔笑了出来，慢慢闭上眼睛。
范哲靠在椅背上，用手指帮她梳理几乎垂直草地的长发：“上次，我们讲到夏季大三角，这次我们讲夏季大三角的最后一颗，天津四......”
师雨柔听着范哲清朗低沉的嗓音，将一颗一颗星星缓缓道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范哲看见，嘴角的笑意加深。
枕在范哲暖暖的身上，她的一时渐渐飘远。
范哲停下说话，腾出一只手帮师雨柔裹紧毯子，才开始继续说起来。
“范哲。”过了很久，范哲听见枕在他腿上的人闷闷开口：“李嫂告诉我，今晚是阴天，云层很厚，天上星星一颗都看不见，你是不是真记得？别瞎编骗我。被我知道的话，小心被扁成猪头。”
“雨柔。还记得我们那个赌约吗？”范哲温柔地笑着。
回答他的是雨柔含糊不清的声音。
“为了我，动手术吧。”范哲梳理雨柔头发的手顿了顿：“以后，你在哪里，我在哪里。范哲永远陪着师雨柔，永远不放开师雨柔的手。”
美丽的墓园，被常青的灌木围绕，种着不同时节开的花，四季都有花香，春天有桃花，夏天有莲花，秋天有金菊，冬天有腊梅，这是一个活人都渴望住的地方。
空气中流动着宁静的气息。
墓碑前，站了一个人，冷冷的空气围绕着他，却让人感觉到冷空气下蕴藏的炽热。
他放下了一束勿忘我。
师雨菲悄悄走近他身后，听见他对墓碑上的相片说：“十指相扣，永不放手。”
“范哲在哪里？”师雨菲轻声问道。
那个人似乎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身，看见师雨菲，随即定下神来：“师雨柔在哪里，范哲就在哪里。”
那个人偏着头，打量师雨菲好一会儿：“几个月了？”
师雨菲摸摸微微隆起的腹部，琥珀色的眼底溢满母性的光辉：“快五个月了。”
橙色的西落金乌下，两道剪影拉得极长极长，那一日，雨柔的笑容比今天的夕阳更加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