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乔治突然说这么多,至少从前没有过——以至于当他话音落下时,场内人先是诧异一下,接着热烈鼓掌。虽然不得不说,这掌声来得有点蹊跷。乔治背靠在椅背上,只略显疲惫地松了松肩膀。
“请问‘潮汐’已经准备就绪了么。”
“当然没有。”乔治看了看手腕,“时间还没到呢。”
很多人都在笑。又有人问,“陈教授,这是‘潮汐’之前的最后一次公开会。您还有什么话想说么。”
乔治皱着眉头说,“怎么好象我们不会再回来了似的?”这句话令会场气氛立刻严肃起来,大家都知道乔治也是“潮汐”计划四名宇航员中的一员。但乔治下面的话更令所有人震惊,“其实,就我个人的意愿,我很不希望‘潮汐’这么快成为现实。”
没有人敢问为什么,乔治说,“人类想真正地实现星际旅行尚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我们走得太快了。我的意思是,有人认为我们已经提前到达了那个地方。事实上,绝对没有。我们距离梦想很远很远。有人说‘潮汐’是时空跃迁的雏形。呵,时空跃迁是什么,我还不清楚,对于现今的人类来说尚是一个只存在科幻小说中的词语。‘星际旅行’这个词我倒是很赞同,因为它听起来足够普通。很多人都以为我们在‘超级鼠’实现了超光速——将超光速看成一个时代我本人是很同意的——因为试验数据表明从北京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速度超过了光速。我们可以十倍、二十倍、上百倍地超过音速,但是我们决不可能达到或超过光速。我再强调一次,光速不可超越,在很长一段时期内我们都将被束缚在大大低于光速的世界里——你们知道我们才刚刚达到了接近于百分之八光速。但我们的老鼠们当时的旅行速度确实比光速还要快。这是因为我们开辟了崭新的时空旅行方式,也就是从穿越空间的距离过渡到穿越不同的空间。将其缩小到极小的尺度,便可以解释量子理论关于超光速粒子的发现。就‘超级鼠’的意义来讲,我们已经走出伟大的一步。就理论方面的可行性来讲,我相信这已经是最好的了。但是我们现今所能做的,也仅此而已。我希望获得一种比‘潮汐’更合理更完善的操作形式。有些人却在这时充当了造物主,他们说‘这已经足够了。’以我的估计,真正意义上的超空间旅行——我的意思是彻底解决了参数测量和验证问题,安全问题和通讯问题后的超空间旅行——在没有战争的情况下,至少还需要上千年或者更长时间才可能成为现实。”
在座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在乔治的话语里存在着一种情绪。这再次证明了乔治与ULR和UNASA乃至联合国的矛盾并非空穴来风。不过,现在不是追究“潮汐”的对错和矛盾的来龙去脉的时刻。刚才提问的记者只好说,“陈教授,您今天太健谈了。”
“是么。”乔治笑了笑,“我倒不觉得。”
“请您解释一下‘潮汐’好吗?”
乔治知道总会有这种问题,索性回答,“与‘超级鼠’一样。”
“那就请您再解释一下‘超级鼠’吧。”
乔治无奈地笑了笑,“好吧,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如同我从前所讲的那样,好比你要从A房间走到B房间,通常的方式是穿过A房间的门,接着走过一段走廊,到达B房间的门口,然后推门进去。是的,自从你发现了B房间以来,你一直这么做。然而忽然有一天你发现A房间和B房间其实只隔着一堵墙,或许是故弄玄虚的建筑设计混淆了你的感觉。既然想到了这儿,接下来你会怎么做?显然凿开一个洞就行了。这样做的结果是,你跨越的是一堵墙,然后到达目的地——从A到B,成为了一瞬间就能完成的事。‘超级鼠’便是依靠魔术重力机将重力调整到足够大,使近地三维空间发生四维弯折。换句话说,‘超级鼠’的核心就是搭建一根从中国通往阿根廷的四维材质的管道。”
“如果不是B房间呢?”
“什么?”乔治问,眼睛扫视着人群,寻找问题的来源。
发问的女记者重复说,“我是说,如果凿开墙过去之后发现不是B房间呢?”
乔治的迟疑也许只有十分之一秒,不过他的眼神表明了他的确在迟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经常向我发问。”
“是的,陈教授。”
“那么也应该记得我上次使用的并不是这个比喻,”乔治微笑说,“也许这个新比喻确实容易引起歧义。”
“那会是意外么?”
“你很聪明。”乔治说,目光盯着似乎还有疑问的对方,直到她乖乖把嘴合上。乔治在想连记者都能能听出来的问题,为什么偏偏有人对此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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