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七窍朝天
青黛色的天幕上,无月争辉,繁星散落,中间的一颗较明亮的炎星忽地闪烁了几下,光芒如月,紧接着荡了荡,渐渐黯淡下去,化作一颗流星,向天南划去,消失在夜幕中,只剩下残留在天幕上一条优美的弧线。
此时,正有两人在山崖上凝视夜空。
前面的是一个首领,面如雄狮,发似锦带,坐下骑一只苍耳穹龙,这苍耳穹龙有两丈余长,身躯庞大,面目狰狞,青牙赤瞳。
后面的是一个黄衣人,黄布蒙面,浑身上下皆是一袭黄衣,只露两颗深邃的眼眸,坐下骑一只九头鸟,色赤似鸭,翼有丈许,此鸟昼盲夜瞭,稍遇阴晦,则飞鸣而过。
黄衣人望着天幕上即将散去的弧线,对前面的首领低声道:“炎星陨落,天下必将英雄纷起,皇图霸业的时代来临了。”黄衣人嗓音沙哑。
首领没有说话,但如雄狮一般的脸上已然露出了自信的微笑,他向后一挥手,然后直指右前方。
随之而来的,便是身后滚滚传来的千军万马整齐划一的步伐声,看时,只见无数的铜盔铁甲从后面葱葱茏茏的草莽间显现,浪叠着浪一般向前涌动,铠甲在星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步伐声马蹄声铠甲摩擦声如怒海汹涌般奔流,大地震撼,连同黑夜也随之颤抖。
“准确的说,是我和我的狩猎族时代来临了!”首领说完这句话,驾驭苍耳穹龙,苍耳穹龙呼啸一声,向军队的前方飞去。
黄衣人伫立在那,再看天幕,那道弧线已经消退,繁星璀璨,竞相争艳。
成甫历元年三月,神农族的第四十五代族王——神农遗老不明原因死亡,狩猎族趁此时机联合古蜀族,大举兴兵进攻觊觎已久的神农族。
狩猎族引兵三十万,由北路入侵神农族,其中包括八支一等战斗力军团中的五支,分别为白虎军团、黑狼军团、灰熊军团、地龙军团、天鹰军团,另外还有一支看家军团——狮子军团。
古蜀族则引兵二十万,由西南入侵神农族。
双方约定在神农族的中心城邦——神农城会师,谁第一个进入神农城,谁便是盟主。
向阳山下,乔木河边,是一个有着二百多户人家的小村落,村落古朴宁静,鸡犬相闻,名叫向阳村。
向阳村虽说不大,但它的地理位置却很重要,它位于神农族的中部,是连接南北最直接的通道。
村里面上了年纪的老人在给小孩子讲故事的时候,都说他们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那个时候,这向阳村可是兵家必争之地,抢手的要紧,当时他们向阳村可出了不少将军。
“你们这些娃子愿意当将军吗?”讲故事的老人捋着白胡子问。
“愿意!”围在一圈的小孩子们异口同声。
但其中呼声最高、最响亮、也最不合节拍的要数挤在最后面的一个小孩,当每次老人问到“你们这些娃子愿意当将军吗”这句话时,他都是异常兴奋,拉开了嗓门、咧开了腮帮子使劲喊,似乎吃奶的劲都用上了,一股奶味。
“我们向阳村中的杨八甲小朋友不仅理想是最大的,嗓门也是最高的!”讲故事的老人一脸慈笑。
听故事的伙伴们都转过头,看着这个被称作杨八甲的小男孩,哈哈大笑起来。显然,他们对杨八甲的呐喊已经习以为常了。
杨八甲也张嘴笑了,露出两颗孤独的大门牙。
其实不仅是讲故事的老人、听故事的孩子们,就是整个向阳村里面的人,都把杨八甲当将军的理想看作是一个茶余饭后的笑料,而且通常会把这件事引申为比喻。比如张三说他把脑袋砍掉还能再长出一个新的来,李四说得更悬,他说他一口就能把自己的脑袋吞下去,然后从肛门拉出来,之后人们对张三和李四评价:那还不如说村里头老杨家的杨八甲能够当将军。
人们这么说,是因为向阳村已经几百年没有出现将军了,况且,谁也不会认为这个天资并不好的杨八甲能够当上将军。
但是,杨八甲不这么以为。
杨八甲何许人也?村里头老杨家唯一的一个儿子,今年十一岁,论相貌,该怎么说呢,他要是低着头,五官都看不走眼,他要是稍微抬下头,那就是七窍朝天,要是赶上天下雨,不用说,耳朵里、眼睛里、鼻子里都要发生洪涝灾害。
“杨八甲,你的五官怎么老是朝着上面生长呢?”村里的张三问,带着戏谑。
“下午要下雨,要注意防洪抗洪啊!”李四也来凑热闹。
杨八甲不去理他们,也懒得去理他们,听完故事,他背着刚才在山上砍的柴往家里走。
杨八甲伸出舌头,舔了两下鼻梁,他知道自己相貌不如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相貌是父母给的,怨不着谁。但令杨八甲聊以自慰的是,他父亲对他说过一句话:标榜男人的,不是男人的相貌,而是男人的理想。
父亲说的对,我的理想,就是当一名将军,到时候让你们这些看不起我的人看看。相貌是次要的,理想才是王道,杨八甲心里想。
杨八甲虽说这么安慰自己,但从心底还是希望自己长的帅一些,最起码耳朵、鼻子、眼睛、嘴巴别再往上生长了,还有那个该死的下巴,最近两年也一个劲地朝上面蓬勃发展,别说阴雨天会发生洪涝灾害,就是遇到刮风天,都够他受的了,风吹到他的肚子里也没有关系,最气人的是那口哨声,耳朵、鼻子、眼皮都在吹口哨,现在就连他的下巴也开始吹口哨了!
还不是因为那个小东西?杨八甲心里骂了一下那个小东西,但转念一想,其实也不怪它,不过今天那个东西看到我给他捡来的鸟蛋,一定会很高兴。
杨八甲回到了家。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杨八甲推开院门。
一只绿油油的东西,正趴在窗台上晒太阳,一听到杨八甲的声音,耳朵立刻竖起来,跳到地上,欣喜地迎了上来。
“小绿狗,你这个总也长不大的又馋又懒的小东西,看,我给你带回什么好吃的了。”杨八甲从衣袋里掏出两个鸟蛋,悬在小绿狗的头上。
再看那小绿狗,一米多长,浑身上下清一色,都是绿的,一点杂毛没有。两条后腿较长,两条前爪较短,四肢看起来像袋鼠。甩个小尾巴,又粗又扁。还有它的头顶:油油的、滑滑的、秃秃的。
虽然叫做小绿狗,但绝不是狗,只不过和狗长的有点像罢了,但它究竟是什么,杨八甲不知道,杨八甲的父亲杨七甲也不知道,杨七甲的父亲杨六甲还是不知道。反正它跟了老杨家三代人了,一直都长不大。
然而最显眼的当属小绿狗的相貌,可以这么说,杨八甲领着小绿狗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从村西头再走到村东头,没有一个人会怀疑那只小绿狗是杨八甲的,为什么?因为这只小绿狗的相貌和杨八甲一样,也是七窍朝天,耳朵、鼻子、嘴、眼睛、下巴都齐刷刷地向上茂盛地生长。如果小绿狗能够直立行走,不用说,那就是杨八甲的弟弟,或者儿子。
今天是个好天气,三月的阳光格外温暖,正是耕种的日子,但是杨八甲的父母没有下地干活,而是都在院子里,父亲在编竹席,母亲在纺织。
原来杨八甲的父母都是残疾,父亲的左腿没有了,母亲双目失明。
杨八甲把柴禾放在院子边上,拍拍手:“爸妈,这些柴足够我们烧三天了。”
杨八甲的父亲杨七甲看着自己的儿子,微笑地点点头,很是自豪。对杨八甲的母亲说:“我说老伴啊,咱们的宝贝儿子一天一天地长高,力气也越来越大,刚才你听到没,八甲他说他现在上山打一次柴,可以够我们烧三天的了!”
杨八甲的母亲非常高兴:“听到了,听到了,哎——只可惜我看不到我们的宝贝儿子长的是啥模样,一定很英俊吧?”
杨八甲听了,心里不知道是啥滋味,我长的是啥模样?我长的是七窍朝天,招风耳,通天鼻,雨天洪水泛滥,大风天,哼,要是大风天,随便我脑袋上的哪个孔,都能自动吹口哨。
父亲杨七甲此时更加得意:“我说老伴啊,看不到没关系,咱宝贝儿子英俊得很,你现在能想到我年轻时候的样子吗?咱儿子和我长的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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