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北漂”的路程不算远,坐城际列车只有半小时路程。
牛哥此行并未把自己归为“北漂一族”,因他还不熟悉“北漂”这个词汇,也无意赶时髦,他只知道北京作为首都,发展的空间大些。
列车即便风驰电掣,也觉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得缓慢。因为他要去的这个城市尽管很熟悉,但还没在那里生活过工作过,半小时后的一切将很遥远,未来对于他是全然莫测的。
透过车窗玻璃,初冬干枯的村舍田园阡陌被车速无情地抛往愈来愈远的家乡方向,宛如一幅动态的视频。
“车到京城自有路,毕竟是天子脚下嘛!”他慨然自语,坚定的信心与飞奔的列车一样义无反顾。
牛哥今年38岁。人们之所以称他牛哥,不仅因为他姓牛,而且因为他生肖属牛、星座金牛且性牛,终日像牛一样勤奋工作,也像牛一样执著一样耿直。
他本来有着令人称羡的工作,一个直辖市市级机关公务员。现在,却突然辞去机关工作,决定北漂了。
大学文科毕业后这十几年,他不仅兢兢业业地工作,而且如饥似渴地学习。做新闻工作出身的他,在和各类企业打交道的同时,也积累了国有或民营企业管理实践中的一些成功经验和失败教训,加上平时博览群书、倾听讲座,广泛涉猎现代管理理念,总结出一套个人的管理理论。
后来,他改做行政机关管理工作,这些理论就派上了用场,工作也卓见成效。然而,做管理工作,也就意味着有了官职,有了官职,也就意味着进入了官场,意味着会有人觊觎你的位子。生性倔强的他,毕竟不谙官场,不会拉帮结派,不会逢迎拍马;没有根基,被排挤也就理所当然。
于是,他总结道:在机关或国企,你的工作做得好坏,是关乎国家利益,领导个人不会买账;而在民营企业,你的工作做得好坏,虽理论上也关乎国家利益,但那是间接的,最直接的利害关系人则是老板。所以,既然自己本性难改,就毅然决定换个环境,要到民营企业去实现自身价值。
在网上发了求职信息,很快就有一家北京的培训机构来电,约他去面试该企业宣传部负责人。
一、牛刀初试
“未来之星”训练营。
这个企业位于京郊一个军事院校院内,门外有军人站岗。
牛哥凑向前去询问。
军人指了指大门右侧一排平房:“那里是传达室,请你去登记一下。”
传达室里,也坐着一位军人。
军人见有人进来,抬起头:“你有什么事?”
牛哥赶紧回答:“我是来‘未来之星’训练营面试的。”心中暗忖:“这里戒备森严,看来这个单位还是很靠谱的。”
“那好,你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吧。”
“啊?对不起,我从外地来,我的手机卡只限打当地的市话,没有漫游功能,可以借用你们的电话吗?”
“不可以,我们的电话不外借。”
“那么附近有没有公用电话呢?”
“好像是没有,你自己出去看看吧。”
牛哥走出传达室,只见公路两旁不是工地就是草地;既没有民居,也没有商业网点,只好悻悻地踅了回来。
此时,传达室里已多了一位中年人。
此人中等身材,瘦瘦的,头发稀疏,操着南方口音,正在用自己的手机和谁通话。
“未来之星吗?我是张邝啊,约好来应聘的啊。你们来个人吧,传达室不让进去耶。”
牛哥闻此言,如蒙大赦,“啊!这下好了,原来他也是来应聘的!”赶紧上前搭讪,“你也是来应聘的?”
“是啊,你也是吗?”张邝上下打量了一下牛哥,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屑,“你应聘什么岗位?”
“编辑。”牛哥说着向他伸出了手。
“你也应聘编辑?”张邝说着仰起了头,乜了一眼牛哥,言不由衷地说着,“好啊。”勉强伸出自己的手轻轻一握。
中午时分,他们被人力资源部负责人告知午饭自行解决。
好在校内恍若小城镇,卖什么的都有;牛哥约了张邝一起去吃饭,买单的当然是牛哥。
接下来就是面试。
老板姓胡,叫胡周。中年人,中等个头,很魁伟。
据他说,这个企业是一些退役军人创立的,他自己原先就是一位正团职校官。对外开展的业务是培养军地两用文艺人才,有很多国内名人担任这个训练营的顾问。因为要扩大企业的影响力,现在急缺文笔好且富有创意的人才。
来面试的还有一位小伙子叫韩厚,面色黑黝黝,嘴唇厚厚的,身材很厚实,性格也憨厚。
分别面试后,老板把牛哥、张邝和韩厚三人叫到一起,当即拍板:“好吧,我们正在策划一个项目,有关对外宣传的文案工作需要倾听你们的意见,你们马上进入战斗,现在就到会议室去!”
看来胡总确实像军人,行动军事化,说干就干,雷厉风行。
会议室,烟雾缭绕。
胡总、几位副总,还有新应聘的这三个人在讨论近期一个急切项目的活动创意。
胡总期待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通过几个陌生人,以他们对企业的陌生和对项目的陌生拿出耳目一新的创意,且以最低的劳动成本,获取最佳收益。
另两个人都在北京有住处;而牛哥下车伊始,风尘未洗,便随即挟行囊投入工作。
初时,牛哥凝神倾听介绍,绞尽脑汁地思考,兴致勃勃地发表自己的见解,也确实比其他二人更有创意。但这些创意有的当即被肯定,有的当即被否定;而被胡总肯定的那些创意,一旦某位副总提出质疑,便也回归被否定。说穷了词,挑花了眼;最终,大家都搞成了一脑袋浆糊。
时钟在计算着无休止的扯皮,终于到了晚饭时间。好在晚饭是胡总请客,每人三个河间驴肉火烧,外加一碗驴杂汤。
饭后,继续“挑灯夜战”。直到凌晨4点,三人才来到这个企业作为临时休息用的集体宿舍,眯了一小觉。
翌日一早,三个人开始分别按照几位老总那没有结果的研讨结果起草策划方案。张邝主动提出,自己写东西需要安静,要了一个单间。牛哥和韩厚则来到指定的房间,屋里还有其他人在办公。
牛哥奋笔疾书,很快就写满了两页。
韩厚在一旁却只是盯着电脑屏幕,这里搜索,那里浏览,要么就是愣神。
“你怎么不写?”牛哥不解地问。
“我……我不知如何下笔。”韩厚嗫嚅着。
于是,牛哥主动给他讲解写文案的要领。
“牛哥,你……能把你写的东西给我一份参考吗?”韩厚说着,黑脸羞成了酱色。
“好吧,你有U盘吗?”
“我没有,可能张老师有,我去借。”
少顷,韩厚空手而返:“牛哥,张老师说他没有U盘,可我……我分明见他用过的。”
“算了,我就用纸笔给你归纳一份提纲吧。”
于是,韩厚总算踏下心来,开始按照牛哥提供的提纲敲起了键盘,逐渐入了道。
此时,张邝推门而入。
“老牛啊,我过来不耻下问了。”
“哦,是张老师,您下问哪位呀?”
“当然是你老兄啊。”
“那好,看来我就只有不耻上答了。”
张邝恍若未闻,他看了看牛哥写的方案,脸上浮现出些许不易察觉的赧然之色:“哇塞,你写了这么多?”
“是的,你呢?”
“我呀?我和你不一样,你是速热,速热未必有优势;我是慢热,厚积薄发,一发便不可收。我毕竟是全国作协会员嘛!”
“是的,全国作协会员的优势就是后发制人。哈哈!”
“哪里哪里,不是这个意思,我想借鉴一下你的思路好吗?”
“怎么借鉴?好吧,我也给你写一份提纲。”牛哥说着,拿起笔来照着刚才给韩厚的样子抄了一份提纲递给他。
“我不是要这个。”张邝把提纲放回桌上,“我是要你的原文。”
“原文,怎么给你?你不是没有U盘吗?”
“我有啊。”张邝说着,果然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U盘,在牛哥眼前一显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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