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窗外来客
小小U盘以空降兵的姿态进入牛哥的视线。
张邝呲着一口黄板牙,那固体的笑首次在此刻出现。谎言是白色的,因为它是谎言。
牛哥虽耿直,但也不傻,他意识到张某人是在使巧。但一转念,“万一今后长期在一起工作,与其彼此把对方视为‘竞争对手’,还不如理解为‘合作伙伴’;大家外出打工的出发点应是一致的,起码都是养家糊口,何必太过计较呢?”他觉得:社会群体之间的竞争,不仅依赖于组成群体的个体竞争实力,更重要的是群体智慧的合力。眼下,处于如此特殊的工作环境和状况,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于是,牛哥略加踌躇,还是接过了张邝的U盘……
两三个昼夜“连轴转”,牛哥始终行装未卸。其他二人尽管在当地分别有住处,也没有回过家;大家实在困了,就去那个作为临时休息用的集体宿舍稍加休息。
张邝率先撑不住了,他推说感冒请假回家休息。韩厚毕竟年轻体力好,依旧不紧不慢地干着。
牛哥第一个完成工作任务,考虑到大家都未“交卷”,便也没有急于向胡总汇报。
然而,他从一个较为宽松的生活环境,乍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骤然紧张起来且无休止运转,此时身体的不适也脱颖而出于主观意志。
头一个昼夜下来,因大脑缺氧,就有头重脚轻的感觉;第二夜尽管睡了一会,可第三天一早起来就逐渐发觉头部隐隐作痛,仍没有在意,他不愿“关键时刻掉链子”。第四天起,症状开始明显,于是借助“脑宁”的药力顽强地与之抵御。可到了晚上,头痛欲裂,已知无法再熬夜,便也请了假,未吃晚饭,匆匆一头扎进那个集体宿舍。
所谓集体宿舍,是租用这所军事院校教职工家属楼的顶层;共有四五间居室,还有一套厨卫设施。每间居室,都摆放六七张单人床,每张床分别配了一套被褥。居室的屋顶是倾斜的,从一进门正常的高度一直向里侧往下延伸倾斜,几乎接近地面;屋顶开着天窗,白天时可以从这里接收光线。说是房间,其实就是阁楼。
牛哥躺在这间阁楼里的一张床上,形只影单,孤独无助。
凝视着屋顶那扇向无限苍穹洞开着的天窗,窗外漆黑。
聆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寒风刮得窗扇“啪啦、呱嗒……”作响。
头痛欲裂,腹内肠胃翻卷欲呕,咳嗽引得汗流浃背,发烧则导致四肢虚弱无力;口中干渴,嘴唇龟裂,却不会有人给他倒上一杯白开水……他忍受着这每分每秒的病痛煎熬,大脑似开始产生阵阵幻觉。
痛楚和凄凉中,多么期待有人陪伴在身侧守护,哪怕是鬼魅出现,此刻也全无惧意……
“唉,假如身体就此垮掉,甚至在此处默默死去,会有谁知?且挣多少钱可以买回健康乃至生命呢?此刻只要能对谁倾诉,是否痛苦的感觉会减轻些?可自己的手机卡无漫游功能,这也也无异于奢望啊!”他感慨。
于是,他想起今生无论何时何地始终不离不弃召之即来的爱人——文字,便朗声吟道:
“骄阳似火腹中烧,咳断风声榻下嚣;欲裂头颅形影吊,周天寒彻四肢焦。”
吟罢,心态好似真的不那么孤独落寞了。
就在这时,他分明看到屋顶的天窗上有人影,一袭白衣。
就在这时,他分明听到天窗外传来了娇滴滴的女子声音:
“月色柔润润心田,风声鹤唳丽人前;说甚寒彻形影吊,天遣婵娟岂孤单?”
牛哥尽管一直渴望有人出现,而此时此刻所见所闻,也顿觉毛骨悚然,颤声喝叱道:“什么人?”
“是我。”天窗外的女子说着“格格”直笑,笑声一若夜莺婉转动听。
“你是谁?”
“我是芊芊。”
“芊芊是谁?你到底是人是鬼?”
“唉……何谓人?何谓鬼?鬼只在人的心里。”
“哦?也对。那么,你从哪里来?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风,你怎么独自在楼顶上?”
“你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朋友,我是从自己来的地方来。其实人嘛,都是从一个地方来,最终也都要到一个地方去。怎么?既然知道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风,难道你不让我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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