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警官一走,丁立便卷了一支烟给王振国问道:“昨夜进来的?”
王振国点点头。
丁立:“怎么称呼你?”显然他想把关系弄好。
“王振国,就叫老王吧。”王振国和气地答道。
丁立自我介绍起来:“我叫丁立,嘿嘿,偷钱进来的,”说这话时他竟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然后他指着房长逐个地介绍起来:“他姓梁,原来也是个官,贪污进来的,他还是这条街的街长。”继而转向一老学究模样的老头说:“他姓李,也是教书的,得罪了领导找个罪名就进来了。”
他还想继续介绍时,房长老梁说话了:“嘿嘿,”他先干笑了两声说:“刚才所长找我出去谈了一下,介绍了你的情况,放心吧,这笼关的人文化比较高,不会搞出什么不三不四的事情出来。”然后对着舍内其他人犯介绍起王振国来:“他是个老师哩,私藏枪支伤人被抓,以后大家互相关照一些,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稍后,莫科长来到了门前,对着王振国:“看,你又出事了,那天所长交待的你全不记得了是不?走,回去捡东西去。”
王振国凌晨来的时候仅带了烟丝,生活用品都还在他二十五号笼。他随着莫科长又回到了二十五号笼,钟柳杨将王振国的行李及日用品用一个袋子装好递了出来。
王振国抬头看见了马洪涛一脸的乌云,眼圈乌黑一片,当莫科长在与隔壁笼人犯说话时,王振国对着马洪涛说:“等下次见到你对付你的就不是筷条了,你等到着好消息吧。”
钟柳杨幸灾乐祸地:“与这种人率裁矗吣愕模V兀
卢云、火车头等人犯面部表情木然。本来面目凶神恶煞地牢头狱霸想起昨夜的事事个个心有余悸。
这十六号房原来并不平静,曾是本街最黑的房,由黄家明、王柄南把持。此二人一为盗窃罪,一为强奸罪,年纪虽不大却作恶多端。他们以流氓手段征服了其他人犯后,拘留所即令黄家明负责该笼的日常事务。王柄南自然喜不自胜。凭借着他们的优势意敲诈勒索他人,小韦就是在他们把持的情况下关进这一笼的。
初到时,小韦被过检五十大脚,之后听其牢头团伙随意调遣真是受尽了他们的摧残,久而久之,黄家明、王柄南发现这小韦除了刚进来时有几百块钱的飞机单外,再也榨不出油水,故而对他的折磨便慢慢淡化。
据小韦称一陈姓嫌疑犯,姑且称老陈吧,大约五十几岁,因伤害罪而被关进本拘留所,正是被送进了这间监舍。由于其儿子已大,家境还过得去,进来时其家人便给其顾送了五百块钱,飞机单送进来后便被黄家明以买日用品为名囊括而去,威哧一餐后免检。这老陈得以暂时免检初初还窃喜过一阵,花钱消灾嘛。可后来他便体会到花钱不但不能消灾,反而会遭致更大的灾难。
五百块钱对于黄家明、王柄南这二人来说真是小菜一碟,不到五天便享用干净,由于黄家明、王柄南他们加菜买早餐时也分了一些给老陈,故这钱便自然是老陈出了。这天,二轧王柄南对老陈说:“喂,老鬼,你天天用的卫生纸、香皂、洗衣粉、牙膏等物品都是我们的,你就一点都不想付出啊。”
老陈因出了五百块钱,说道:“上次飞机单不是给你们了吗?”言下之意,他已经出有钱了。
黄家明见说立即人脸变狗脸,黑着脸说:“你妈,你的意思是我们敲诈勒索你,把你的飞机单用完了课灏倏榍屑付啵空饫锏募硬恕⒃绮汀⒀趟考矍悴皇遣恢溃愣嗵炖茨奶觳怀圆缓龋课颐堑姆苫セ沟固盍诵矶喔悖悴凰急ǘ鳎构芬蓝幢觯媸枪质拢∥颐强茨阋话涯昙停挥惺敌姓饫锏墓婢兀歉忝孀樱幌氲侥愕勾蛞话遥蠢床恢葱泄婢厥遣徊恍械模闶遣皇窍胧砸皇裕俊彼低甓烁鲅凵醣稀
王柄南心领神会,一脚揣在老陈的屁股上:“妈的,你究竟是想死还是想活?”
这老陈虽然是犯伤害罪进来的,但当时出于被欺负愤愤不平而捅了对方一刀,其实是个弱者、老实人,一见这种阵仗早已三魂去二魂,话都讲不出了。
床上牢头伙食团又是一阵讥笑漫骂,更使得老陈颤颤惊惊,结结巴巴地:“莫动手,莫动手,钱好说,待我捎个信叫家里送来。”果然一星期后,一千块钱又送了进来,牢头也换了一付面孔,对老陈放宽了许多约束,有时买的东西也分一点给他。
拘留所里是要劳动的,除了黄家明、王柄南的劳动任务全分给笼里其他人犯做外,有些与黄家明有交情的小流氓也为虎作伥,有时也把自己的生产任务压给其他人犯做,这老陈五十多岁眼力不好,拘留所里的灯光又永远是昏暗的,自然做起工来是最慢的,这又变成了被榨取钱财的好借口。
做不完工的人犯一般由牢头实施惩罚,方式各种各样,稀奇古怪。当然能用钱来买,惩罚就轻一点或少一点。老陈早已看在眼里了,由于家里不断送钱来,他暂时还没甚大麻烦。几个月过去,家里为他请律师,找关系,着实破费了不少,本来还可以的家境,渐渐变得力不可支,可这场官司并没了结,自然他也不好意思叫家里再送钱来,家里想着送也送不出多少了。
黄家明管的十六号笼关的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即使这些鸡鸣狗盗立即死了,估计他们的家人也不愿理睬,所以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好不容易上苍有眼,给他们送来了老陈这么条大鱼,供他们好吃好喝了几个月,他们岂肯轻易放过?
他们变换了手法,绝不提钱,而加大对老陈的折磨程度,从生产任务的完成情况和质量上大找老陈麻烦,老陈不堪重负,用钱消灾,免受皮肉之苦,这样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一段时间,家里拿不出钱了,王柄南于是开始了特别惩罚,先是只给他吃半块饭,继而以质量不好为借口罚他跪,这一跪就是几个小时,当然还要派人轧好角。
开始老陈想在这种地方还是少惹事生非为妙,总是老老实实接受,可人的忍耐毕竟是有限度的,天天这样搞,老陈也会提出抗议:“唉,我也是人哪,你们就放我一马吧,把我搞死了,你们也会被加刑的。”
床上立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你哪有那么容易死?老婆还在家等着你哩。”一人犯说道。
王柄南一听,心中好笑,这个猪头,说这种屁话有什么用?他妈的,再哧他一哧,一定叫他家人送钱来。
王柄南唬着脸:“这么说你是很不服气喽?谁搞你啦,你自己搞你是真的,要想不挨搞,把你的产量、质量搞好来,坐牢嘛,就是要你改造,想不劳动,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不按质按量完成任务,任何人都要受惩罚,你看这条街,笼笼都有人受惩罚的,又不是你一个。照这样看来你是对我们的搞法不满喽,不满我们就是不满政府,不服从管教,明天我向警察报告,先把你镣起来再说。”
这王柄南一惊一咋说得有板有眼,把个老陈哧得不敢出声。
事有凑巧,就像四号笼的情形一样,十六号笼调进了个在别笼与牢头矛盾的家伙。凡属这种情况在拘留所里称为游街,游街者属于在社会上有名的黑人物或拘留所里的牢头狱霸都讨厌的人。
调也无甚大碍,偏该人犯是个不堪牢头欺负而举报的人,也就是扒灰佬,所有牢头狱霸和大多数人犯都恨这类人。所以他一进十六号笼便被重新过检,他也是一时火起,便与这伙人对打了起来,王柄南一伙立即将他按倒在地上,为防止呼叫用一床被子蒙住了他,然后一顿暴踩,之后不见其动静,掀开被子一看,他已气苦游丝,黄家明用脚踢了踢说:“装死呀,起来,拘留所里打死个把人正常得很,你若继续装下去,老子一不耐烦马上收拾你!”
该犯听后也不再装,缓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苍白地靠墙坐着。
这一幕使得胆小如鼠的老陈产生了巨大的恐怖,以致以后整日忧郁不安,几近神经质,其他人犯也兔死狐悲,人人自危,自此老陈只有任人宰割了。
两天后该犯又被调走,大概是拘留所看到已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吧,这在当时的流氓治流氓的手段当中也是一招,叫杀一儆百。
十六号笼无论是牢头还是被欺负者,都觉得老陈被哧怕了。
其实也是如此,他整日提心吊胆,颤颤惊惊地又向其亲人衷求拿点钱来以求自保,很快钱又来了,且有一千五块钱。
王柄南笑了,心想:这老家伙是服打不服教的,这么老了,哪有可能没钱,看,这不又来了吗。于是更变本加厉往死里榨,终于榨出事情来了。
这老陈几个月的拘留所生涯已被大大小小的人犯欺负惯了,人们无事便拿他来开心,被欺负的人犯也有出气对象,无事时也会拿他来调侃调侃。偏老陈又有些学问,据他自称过去还干过教书的,有时嘴巴在气氛和谐的情况下也会损人几句,但只要被损的人脸色一变,他立刻就吓得不敢出声,这更使得这些不学无术的鸡鸣狗盗之辈认为读书人是毫无用处,且加上这些人以前在学校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然得不到老师的好评。现在机会来了,这个什么陈老师与坏学生关在一起,真是天意,也让他尝尝当年整我们的味道。
这天王柄南拿着老陈的成品看了看,随便找出了个质量问题叫其跪着,老陈照办了。
有人觉得这种跪法已不新奇,提出让老陈跪角铁,拘留所唯一有棱角的地方就是铁门。这铁门通通用一分厚的钢铁焊接而成,收风后铁门是紧闭的,风区的铁门也是紧闭的,值日警察只在飞机道上值班,没有什么事不轻易进风区,在没有响动的情况下,监舍里发生什么事,警察根本不知道。
老陈一听又出新招,心中惧然。
这跪角铁可不是好玩的,常识告诉他,角铁跪久了会使神经受损,搞不好落个终身残废,再说提出此议的是个平时与自己也差不多的人犯,于是没好气地说:“你还不是经常罚跪,何必提出这种损人损已的搞法。”
提出这个建议的人犯大概是一时兴起才讲出这种想法的,当然当不得真,见老陈反击,讪讪地:“我说来好玩的。”
不料这王柄南见说,兽性立刻大发:“什么好玩,就是要罚跪角铁”他指着老陈:“去,门上跪着。”
床上的五六个家伙也兴高采烈地:“快去!还跪在这儿干什么!”
老陈不敢作声,但也没挪窝,原地跪着。
黄家明见状,这还得了,二轧的话他竟敢不听,发展下去,不是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厉声叫道:“叫你去,你就得去,免得我们动手了。”
《监狱生存实录》独家发布于 时代中文网,本站提供《监狱生存实录》最新章节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