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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书名：监狱生存实录 作者：蚕茧儿晗 更新时间：2016-07-20 05:00 字数：3818
拘留所的夜是宁静的，近午夜时分，人犯们均睡得鼾声如雷，风区的门“轰”一声响了，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值夜警察押着一个嫌疑犯来到十六号监舍门前，随着钥匙开锁声，进来了一个满头是伤，衣服沾满血迹的人。
有睡觉惊醒的人犯小声嘀咕：“怎么半夜还有新兵进来？”
张佑强坐了起来，指挥着十六号人犯给该新兵在马池边腾出一小块空地算是他的栖身之地。
十六号人犯全醒了，看着一脸晦气的新兵，个个带着一脸困惑。
新兵四周看了看，待警察一走，便快速地不知从衣服的哪个角落摸出了几支纸烟，，扔给了床上他认为是为首的人犯：“抽烟，抽烟！不好意思，深夜打扰了。”
显然他是经常进出这种地方的，因为他的烟是专给床上人犯，而对底下人犯却不屑一顾。
张佑强望着他，看到他满身是血，约与自己年龄相仿，也就是四十来岁吧，说的话是标准的柳州口音，口气怜悯地：“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新兵：“唉！倒霉，倒霉！喝酒出了鬼被砍还不算，又被弄进了这里！”
张佑强说：“午时了，别的不说，先冲个澡，以免带病进来。”
新兵虽然满头是伤，对张佑强的提议一点也不感觉有什么奇怪，连声说：“好，好，我马上洗，只是头上的刀伤只怕还见不得水。”
张佑强：“头就用毛巾擦擦吧。”
新兵用水瓢舀水，一瓢瓢地冲了起来。
张佑强问：“叫什么名字？”
新兵：“冯为民”
张佑强：“现在这个年头大家找钱都来不及，哪有心思去打架，看你也有点年纪了，怎么打这个样子？”
冯为民：“哪是打架呀，是他们砍我，我糊里糊涂地被砍了还不算，警察一来，便把我往警察局送，只简单地审讯了一下，就送进这里来了。真是办案神速哇。”他对警察的办案方式大为不满。
已经是十一月中旬，晚上天气还是有股凉意，冯为民匆匆冲了几瓢水，简单地用毛巾擦干净头上的血迹，穿上牢头扔给他的“干净”衣服。
张佑强打了个哈欠：“明天再说吧，现在睡觉。”
十六号笼又平静了下来。大家纷纷入睡，冯为民不知是疼痛难忍呢，还是思绪不定，又摸出香烟一根接一根地抽了起来，大概由于天气凉的缘故，他把衣服紧了紧，双手抱胸地靠在铁门上。
没有人让铺盖给他，王振国看着他冷嗦嗦地样子，把自己的一床被单扔给了他，他感激地点点头，在身上摸了摸，也没摸出什么，大概是想摸支烟给王振国以示谢意吧。
王振国看着他的举动，心里好笑，知道他的烟已摸完了。
天很快就亮了。
牢头团伙买了早餐正在享用，冯为民感到肚子饿，搭讪着上去拿了个馒头。
王柄南眼一瞪：“干什么！”
冯为民知趣地将馒头又放回了瓢里。他眼睛扫了一下王振国，因为王振国也买有早餐，只是数量太少仅够王振国一个享用，冯为民自然不好意思打扰，他只好眼巴巴地与床下一群人犯干瞪眼。
早餐毕，牢头团伙对冯为民开始了正式地盘问，王柄南对着冯为民说：“喂，说说你头上被砍的伤。”
冯为民望着王柄南，想起刚才他不让自己吃早餐的情景，心中大为不满。
自己昨天晚上已将自己好不容易蒙混进来的几支纸烟全都献给床上的了，这纸烟可比烟丝高级多了。不吃早餐还情有可原，现在上铺的人犯每人都叨着一支烟，怎么说也应该给自己卷上一支喇叭筒吧。他本是二进宫，对付这些人还是有经验的，见王柄南这样说，便答非所问地：“唉，昨天带来的几支烟全抽完了，现在没有烟抽，难过哟！”
似乎他的烟瘾特别大。
上铺的人犯一阵大笑，黄家明说：“抽烟好办，等你飞机单来后再说吧，你没看见他们都没有烟抽吗？”他指指床底下十来个人犯。少倾黄家明对冯为民说：“这里的规矩看来你是懂的，念你浑身是伤，就免检了吧，但水还是要喝两瓢的。”
冯为民知道，喝水是进门最起码的进门仪式，也不含糊地抓起水瓢，，接满了就往嘴里灌，他很能喝水，两瓢喝得滴水不剩，权当饿了一个晚上，酒气还未尽失，充饥解酒吧。
喝毕他往铁门上一靠，也不再说烟的问题，径直讲起昨晚的经过。
原来昨夜他与朋友在一起在“食为天”大排挡喝酒行令，酒过数巡，他到柜台结帐，大概因酒喝多了，走路有些迷失，碰到另外一桌喝酒的人，于是发生口角，接着是拳脚相加，
冯为民拨出平时带在身上防身的刀，还未等他动手，那桌饮酒的人便也有人持凳子、刀向他袭来，他也不知道砍到了对方的人没有。
“食为天”大排挡老板跟警察熟，立马报了警，冯为民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来到了这里。
十六号笼人犯不知他说的是真还是假，看他这个狼狈相，看来也差不离吧。
王振国摸出烟包自己卷一口后，把烟包扔给了冯为民。
他如获至宝，“谢谢”说完卷起烟大口吞食，周治找出了拘留所自制的象棋，与王振国对弈了起来，冯为民很自然地过来观战并不时地指指点点。看来他很喜欢下棋。其实他更感兴趣的是王振国的烟包。
从早餐和烟的问题他看出王振国有点特殊，在他的印象中，在拘留所里能这样独立的人一定是有点背景的，他是讨厌牢头狱霸的，此时不向王振国靠拢更待何时？他拿起王振国的烟包：“喂，我卷了啵。”
王振国点点头表示应允。
接近中午时分，有个警察走到了十六号门前问哪个是冯为民，他是昨夜从冯为民身上搜出来的现金换成飞机单后送还给他的。
冯为民有了飞机单，心里就踏实了起来，他按规矩把飞机单交给了张佑强。
晚上吃饭时，张佑强叫冯为民过去与他们一起吃，冯为民也不打话，过去挟了几块肉便退出来了。他来到王振国身边，把那几块肉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此举使王振国大为愕然，来了这么久，还没有看见谁有这么大胆，敢将上面的菜乱分给别人，看来这冯为民还是有点胆识。自然对他有了些好感，最起码他对这么些牢头狱霸的态度和自己差不多。
上面的王柄南看着不舒服，但碍于冯为民本与他们不是同一路，又长他二十来岁，且是柳州市人，还不知他认识多少当年的英雄好汉哩，故也只能怒视片刻，一时还未敢发作。
大动作不好先搞，小动作还是要来点的，以免这鸟人初来乍到就没有把床上这伙人放在眼里。
他们紧锣密鼓地商量一阵决定搞点麻烦给冯为民。
几天后他们不再叫冯为民吃菜了，老冯胆大，也用不着叫，自己很自觉地每逢加菜便上去搞点。今天他照例欲挟菜时，却被王柄南一筷子刷了过来。冯为民可没有李狄皓、周冶那么温顺，他装模作样地：“干什么？”
王柄南：“几个大洋，还想吃多久？你好意思，我们还不好意思呢！”他向床上其他几个人说：“你们说是吗？”
床上几个人正想给冯为民一点颜色看看，立即附合着：“他以为他是老大哩，哈哈…几个钱打个屁就没有了，有本事再多弄点进来，老是白吃白喝，还得了。”
冯为民是个明白人，他不再装了，以免众怒难犯，自圆其说地：“要钱还不容易吗？只要我一个口信，钱多得你们吃不完。好！就按你们说的那样，待我再弄点钱进来后再说。”
他讪讪退到了一边，不管三七二十一又走到床边伸手摸了床上的一枝烟抽了起来。
王柄南看着自己人多势众，胆气大增，他对着冯为民说：“以后你不要乱动我们的烟，几十岁的人了，还是柳州的，总要要点脸吧。”
冯为民不作声了，可怜他几个钱的飞机单最多只吃了三餐，而今连一两烟丝都没捞着便断了烟路。
下面最好的铺位是王振国的，有时他为了给底下人犯方便娱乐，独自一人钻进大床底下想自己的心事。
这天他在大床底下躺着哼些小曲，冯为民也钻了进来，小声地：“王老师，给！”他摸出一支带纸烟递给了王振国，两人无声地抽了起来。
王振国好奇地：“这烟哪来的？”
冯为民朗声一笑：“这种地方，太老实是要吃亏的，他们的搞法，二十年前我就搞过，真是小巫见大巫，让他们自己猜忌自己吧！哼哼。”很明显，他在以毒攻毒。
很快就听见黄家明说：“昨天还有九包烟丝的，今天怎么才八包了？哪个拿了要讲一声呀，这样没有规矩还得了。”显然这话是对着他们内部讲的，他根本就不相信这种地方还有人敢偷他们的烟。
床上几个人声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王柄南怕影响他们之间的和气，说道：“可能你记错了吧，这几天除了我拿烟外，剩下的就是你的了。”他对黄家明提示道。
黄家明在这该死的拘留所已呆一年多，整天昏昏欲睡，确实记忆也有点问题，想了想说：“哦，前天你不是拿出两包烟来了吗？对，对！应该是八包，没有错，没有错！”一场糊涂帐就这样糊涂的解决了。
冯为民在底下听得忍俊不禁，几欲笑出声来。
王振国却没有笑，无论如何他是不屑老冯这样搞的。他觉得要么就逆来顺受，要么就公开叫板，没有必要这亲鬼鬼了崇崇。但碍于这些人大多差不多，也没有进行规劝，反正他有自己的烟，怎么说都与自己无关，管他们做什么呢？
这样的事情又发生了几次，王柄南便着人搜查各人的东西，自然是不敢先动王振国的，搜着搜着从床底下与他们比较亲近的东北那里搜出了半包烟丝，王柄南的脸色陡地一变：“东北，你妈的，看不出你还有这么两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东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忙辩解地：“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不知是谁有意放在我这里的。”
张佑强冷笑着：“你说，是谁放的！说不出就是你！”
周围人犯附合着：“说呀！说不出吧！”
冯为民嘿嘿一笑说道：“别人与你无冤无仇，你怎能乱说一气呢？”
这东北过去在十六笼就被王柄南等一伙打惯了的，故此对他们的指令言听计从，叫干什么就干什么，笼里很多人都讨厌他，正希望他再被打一餐哩。
王柄南想着几次烟无缘无故少，心中便发起狠来，一脚揣在了东北的屁股上，叫他跪下，东北规规矩矩跪得毕直，再也不敢作声。几个牢头知道打也没有用，威哧了一阵后也就了事了。自此，上面的烟再也没有丢过，无形中更加肯定了东北偷盗行径。
冯为民虽然吹牛说他的钱多得上面人吃不完，但最终再也没见他有送过来，长期偷牢头的烟是不可能的，也是很危险，这种情形下他的烟源自然只有王振国接济了，好在拘留所的烟丝还不是很贵，王振国给他一点，他自己也克制一点，将就也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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