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南回到家,嫂子小梅牵着侄女小桃早已在门外等候。小桃见到方向南,“姑姑,姑姑”的叫个不停。
方向南一把抱起小桃。“小桃真乖。”
小梅在一旁笑:“要开饭了,非不让我们吃,一定要等姑姑回来。她可真够心疼你的。”
“那当然。我亲侄女嘛。”说完狠狠的亲了一下小桃的脸颊。一路笑咯咯的上楼。
方家住在城中村一处五层高的楼内。一楼出租,改成了副食店。二楼租住着一家三口。三楼是爸妈和方向南的住所。四楼哥哥方向东一家三口住着。五楼是天台。
吃饭时,方向南突然问方顺天:“爸,你们村委会调整了?那个肖红梅跑去看厕所去了。”说完,拿眼瞟了眼方向东。
“哦。王太婆那天闪了腰,进医院了。她倒是自告奋勇去顶班的。”方顺天赞赏道。
“她哪是自告奋勇。我看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方顺天教训女儿。“大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
向南噗哧一声笑了。“爸,您忘了,我也是大人了,我已经大学毕业,正式踏入社会了。”
“是是是,你现在是大人了,是大人了就不能在公众场合抹眼泪了,更不能在人后说是非。”方顺天呷了一口酒,有滋有味的嚼起一块肉。
向南满脸绯红,原以为家里人没看到那张照片,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哭过后的十五分钟内就找到了工作,怎么就没人提呢?她找到工作后,在大太阳底下得瑟的时候怎么就不拍张照放报纸上呢?现在这世道怎么了,好像人越显得悲惨就越有研讨的价值。吃饱了撑着的,可远不止肖红梅一人。
继母王玉花着急的在桌底下踢方顺天。
“你怎么回事?我又没说错。”方顺天不耐烦了。
“不是说好了不说出来吗?说了向南多尴尬。”王玉花埋怨。
方顺天方知自己酒后失言,看到女儿的炯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看,爸这样说,主要是为了让向南明白,别在人后面说是非。因为你自已作为当事人被人说的时候滋味并不好受。将心比心,也体谅一下别人。”方向东出来打圆场。
可是,如果打圆场的是王玉花或者小梅,也许方向南心里会舒服些。
但偏偏是方向东。
向南将筷子随手扔在桌上。“行了,方向东,就你能说。要不是因为她从前做的那些不道义的事,我能看她这么不顺眼吗?说到底,我这口气是为了谁呀?”
方向东语塞。
“向南也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它干嘛呀。你嫂子还在呢。”王玉花急得跳脚。
“我没事。”小梅正在低头喂小桃吃饭。“对我们来说,现在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强。肖红梅再不地道,不也遭报应了吗?”
“就是,就是。”王玉花应和。
大家各自埋头吃饭,各有各的心思。
对于方家来说,肖红梅是一道抹不去的疤痕。
然而,再深的疤痕,只要不致命,都会慢慢愈合。
方向东曾一度以为,那个弃他而去的人,在他心里划下的那道伤正在一点点痊愈。特别是小桃的到来,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动力。小桃漂亮,乖巧,他慢慢觉得他并不是为他自己一个人而活着。他的生命有了更重要的使命与意义。
直到那个人再次回来。他几乎忘了的疼痛感,再次隐隐袭来。当他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如一朵凋谢的桃花,他不得不承认,虽然恨她,但终不忍见她日渐颓废。于是,他说服爸爸方顺天暗中帮她,进了村委会,做一些杂事,勉强糊口。
聪明的小梅自然是知道的,但她不动声色,不吵不闹。于她而言,肖红梅是她值得感谢的人,因为肖红梅的背叛,方向东才会一步步走到了自己身边。到小桃出世,他们已是完整的一家人。肖红梅纵使是道永远存在的疤痕,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了。
入夜的城中村,似摇篮中熟睡的婴儿。与灯火通明,热闹喧哗的远处形成鲜明的对比。
方向东在五楼天台抽烟,倚着栏杆,眉头深锁。
街对面的公厕灯亮着,清晰可见肖红梅坐在公厕收费处,无所事事的玩手机。公厕不远处,修漏男王小强正在一盏白帜灯下忙碌着,大汗淋漓,间或蚊子不停的攻击,他显得狂躁不安。
“好了,好了,妹子,快过来吃。”王小强将炒好的菜摆在白帜灯底下。
一盘小炒肉,一盘花生米。肖红梅照例抡起袖子就开吃。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究?”方向东内心又是一阵绞痛。
当他们在一起,刚二十出头的时候,每次约好一起出去玩,方向东总会等上半天。她会打扮,习惯将自己收拾得无可挑剔才肯出门。尽管方向东一再说:“你已经够美的了。”她肉嘟嘟的小脸总会不快乐的鼓起。“我不要够美,我要做最美,以后你才不会被别的女人勾了去。”他们在一起时,她从不肯吃路边摊,总嫌脏。现在,却对着一堆不太干净的菜食狼吞虎咽。
生活,真的能将太多东西改变。比如,一个人的美丽,修养,甚至当初以为无法改变的习惯。
他没有被别的女人勾去,尽管那时村里的小梅总是远远的跟着他们,就算当电灯泡也乐在其中。
倒是她,被别人勾去了。方向东深吸一口烟。那是怎样的背叛啊?婚纱照拍好了,挂在四楼的婚房里。家具家电全换了新的。请柬也已发派完毕。她只需坐在家里,听到楼下的汽车声响,起身开门,就能抱住他,此生永不分离的。可是,当他按了门铃,开门的肖父一脸惊惶,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才知道,出事了。
最后一刻,她跑了。他沮丧至极。如果,连这样的关系都能轰然破裂,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关系是牢不可破的?
最初,他不信,他一直拨打她的电话。亲友都散了,留他一人在大堂,他仍在拨着那串熟悉的号码。
最后,她发信息说,她想过大富大贵的日子,在最后一刻,决定跟追求自己大半年的富二代走。
之后,杳无音信,那个号码最后停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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