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方向南提前过了马路,绕开公厕。
继母在院子里烧纸钱,火光映着一张尖下巴的脸,嘴里不住的念叨着什么,说不出的鬼异。
“妈,这么晚了干嘛呀。”
王玉花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您别介意,昨晚可能是我听错了。”
“就算你听错,小桃那孩子总不会听错吧。”王玉花仍叨叨着。
“您别听她的,她昨晚睡得可沉了,哪有听到什么声音。”
王玉花不再理她,双手合十,双膝跪地,说不出的虔诚。
方向南径自上了楼。
嫂子小梅在四楼楼梯口叫她。哥哥方向东自己开着一辆出租,晚上还没回。
她进屋,小梅拉开抽屉,取出一只精美的盒子递给她。
“你找到工作了,我和你哥送份礼给你。”
方向南打开一看,一只手表卧在盒子内。表面闪闪的,高档昂贵。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将盒子递还给小梅。
“哎呀,你就收着吧,现在的白领不都时兴戴手表吗?”小梅急了。“我一个家庭主妇戴着,不糟塌了吗?”
方向南神秘一笑。“看不出来,这是我哥送给你的吧?”
小梅脸一阵烫,这人,一着急就容易露馅。“是你哥艘的。不过,他原本是想给我惊喜。”
方向南不解。“怎么说?”
小梅拉着她的手臂,附着耳朵,压低声音说:“你还不知道吧?你哥现在也学会浪漫了。他原本打算我过生日的时候拿出来的,结果那天我翻他钱包,发现了这张手表的发票,一万多块呢。我问他买这么贵的手表干嘛呀。他一脸尴尬,说本来想给我惊喜呢,这下全露馅了。我说只要是你送的,什么时候艘都开心。他说为了保险,他放他对班手上了,第二天他果然取了回来给我。”小梅一脸的幸福,虽然这钱花得她肉疼,虽然她想不到方向东出手如此阔绰。
“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我就更不能要了。”方向南听完,隐隐觉得这事有蹊跷。
“好妹妹,你就当帮我戴的吧,还不行吗?”小梅的话,另有深意。
方向南听明白了,点了点头,收下了手表。
躺在床上的方向南怎么也睡不着,她记起那天肖红梅神秘的说她正在找一样很贵重的东西。
这样贵重的东西会不会就是她手上的这块手表呢?
可是,既然是哥买的,没理由去肖红梅家再偷回来呀。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第二天下班,方向南没有提前过马路,直接走到了肖红梅面前。三十刚出头的肖红梅正在公厕门口抹口红,鲜艳欲滴的唇色与公厕臭烘烘的大环境太过格格不入。方向南想,大红该配浓香吧,女人结婚时,鲜红的唇经过,总会留下满地的余香。
在方向南的记忆里,年轻时的肖红梅可是清纯派的,无需涂脂沫粉也能光艳亮丽。但如今的肖红梅,脸上厚厚的一层,越厚越显不出美来。
这个世界淘汰一个美女太过容易,一是时间,二是攀高枝未遂。如果你自恃为美女,就会不自觉的认为自己比别人优越,理所应当得到更多更好的机会,可往往机会背后隐藏着陷阱,一不小心跌下去,万劫不复。重新爬起来吧,又不甘心与从前那些姿色平庸的女子同进同出,比如肖红梅,宁愿在村委会打杂,混个糊口的薪水,也不愿意跟着同村的妇女大婶去附近的工厂,戴着口罩与头罩,在灰尘中穿梭。
“肖红梅,你的修漏哥已经被你拿下了吧?”对付低劣的人,方向南自己也会把身价降低些。前一秒她是刚下班的大公司白领,这一刻,她是城中村上千名女性的全权代表。
“你一个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妈怎么教你的?没教养!”肖红梅正在为寻踪未果愤愤不已,这小丫头又跑出来打岔。王小强这几日无任何状况,除了偶尔出门修漏修水管,也都是一小会就回来了。
夏天衣服单薄,这样贵重的东西他不该装口袋,就算装口袋,也会被肖红梅偶尔的捏一下,摸一下所找到。面包车里,工具箱里早翻过,没有。这么短的时间他也不可能变卖。那么,手表在哪呢?
“我哪有什么教养啊,我最不屑于勾三搭四了,哪像你这么好的教养。”
“你再说当心我抽你。”肖红梅瞪红了眼,“谁知道你有没有勾三搭四呢?我看你这肚子是一天比一天大了。啧啧,真是看不下去。”
方向南一拍收费桌。“肖红梅你长着狗眼呢,哪只眼能看到我这肚子?”她故意的一拍,那只手表就亮闪闪的呈现了。亮得刺眼,肖红梅简直觉得像做梦。
果然,肖红梅一把抓住她戴手表的手,翻来覆去的看。方向南岂容她看太久,忙抽回手臂,一脸得意的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看她的,解恨。
“向南,这手表怎么会在你这里?”
“怎么能不在我这里?这是我方家的人,花方家的钱买来送给我的,不在我这里,难道会在你那里?”向南盯着她,恶狠的眼神。仿佛她重回这里的那天,第一次遇到她时一样,积蓄了多年的仇恨从向南的双眸中涌出,像一把利剑,刺得她浑身是伤。她不敢叫疼,不能抱怨,这是她欠方向东的,欠方家的。
“肖红梅,你还要不要脸的,粉擦多了不怕刀划是吧?”方向南破口大骂。
“够了。”身后是哥哥的声音,他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
方向东一把拉起方向南,往出租车副驾驶上扔。“砰”的一声关好门,油门一踩,人差点飞出去。
“哥,你怎么回事?”方向南最扫兴的,就是本来可以将肖红梅骂个痛快淋漓的时候,他却要出来护她。
方向东不理,将车开得飞快。
“你有什么可生气的?你倒是解释解释,这块手表是怎么回事?”方向南扬起手臂。
方向东轻蔑的笑了。“方向南,真的够了,我的事你管得太多了。”
“我不该管吗?我是你亲妹妹。我不想你的家出意外,你当嫂子是傻子,生日礼物需要提前两个月买?”委屈的情绪涌来,一发不可收拾。
方向东猛的将车停在路边,燃起一根烟。
方向南继续抽泣着。
“哥,你忘了妈是怎么死的吗?她怀疑爸和王玉花有染,跟她大吵一通,一时想不开,才从五楼天台跳下去的。”
“哥,你不担心嫂子也像妈那样想不开,自杀?你真忍心看小桃也变成当年的我们?小桃才二岁半。”方向南泣不成声。
方向东将她搂在怀里。“向南,相信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回头也帮我劝劝你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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