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南仰起头。“不是这样是哪样?哥,你跟我没必要藏着掖着吧。”
方向东深吸一口烟。“向南,肖红梅欠我的,这辈子她还不清了,她心里清楚。你如果总纠着她不放,人家还以为是我放不下她,真跟她有什么呢。传到你嫂子耳朵里可不好。”
他回忆起她回来后,第一次遇见她。
高大的梧桐树下,或一桌牌局,或一盘棋局,只有她一人孤独的坐在那里望着远处出神,一袭白色V领裙更显出她的沉静。再次回来,没有人愿意理她。就算脸对脸了,人家也似过路人般,客气的笑笑。
她早该料到这样的结果,一定是无处可去了才会回来。他停了车,来到她旁边的位子上坐下。
“回来了?好久不见。”他离她仍有些距离,城中村人多口杂,他知道些分寸的。
“嗯。好久不见。”她感激他的怜悯,他是最有资格对她置若惘闻的人。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他想提醒她,既然没人愿意理她,为什么还要出来。呆在家里不是很自在么。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不识趣了?她从前那些脆弱的自尊呢?她肖红梅可是只许人家向她靠拢,从不主动靠拢别人的主。
“在家怎么总觉得怕。村里近些年闹鬼吗?”她平静的说,一点都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哪来的鬼?都是心里作怪。”
“也许吧。”她淡淡的笑着,尽力掩饰着她的不安。
他又走了,说要出车了。她笑着目送他,她看不到他眼里的仇恨,他甚至比村里的人更淡然,看来,他是真的放下了。
方向东一直在想,他不许欠肖红梅一分一毫。可是,有一样,却是年少时就许给过她的,一直没兑现过。
那时的肖红梅,也总说到了七月前夕心总是怯得很。
方向东笑她:“谁让你挑错出生时间?”在当地,七月初一是鬼门关大开之期,这一天,也是肖红梅的生日。
肖红梅扬起她白皙细嫩的胳膊,一款白色的手表出现在手腕处。
“我爸送的,他说手表的嘀答声能赶走鬼怪,这样我就不怕了。”她躺在他腿上,他们在一处正在修建的民房底下避荫。
“那等你这块表坏掉了,我再给你买一块。”忠厚的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谁知肖红梅笑了,却嗔怪他:“乌邪嘴。”
这么多年,这个许诺倒是忘记了。她手臂上的那只白色手表早已退去,但他却一直没能再送她一块。
开着车绕了大半个城,终于买到一只白色的手表,与从前那只相似。只不过,多年后,做工工艺讲究不少,通货膨胀得厉害,自然价钱也上去了不少。
“据说,手表的嘀答声能帮你驱邪。”他将装手表的盒子递给她。
她不想接,她是再没资格接受他的任何好处了。
“拿着吧,这是我唯一欠你的东西。”他拉过她的手,将盒子放在她手上。
如果不是小梅发现了那张发票,他这一生不想再见她第二次。他曾以为那只手表,是一个完满的句号,可最终在女人的猜忌下还是变成了逗号。
他没有多余的私房钱买另外一只手表,只好硬着头皮找到肖红梅。
她热情的招呼他,待他真像一个客人般客气。
肖父死后,这个家无人打理,早已家徒四壁。好几次,他欲言又止,他是真不知该如何要回那只手表。
她越是寂寞,孤独,无人理会,他越不忍出尔反尔的伤她。
趁她开门的功夫,他将手表连同盒子一起,放进了裤袋里。
进门的是修漏的王小强,肖家长常不修揖,毛病不少。
她有正事要忙,他识趣的告辞了。
方向南终于明白了,怪不得肖红梅怀疑修漏男。
“哥,句号早就划上了,是她肖红梅划上的。你也别心理不安了。就当便宜我了,从小到大你还没送过像样的礼物给我,我也不嫌弃这三手货。”
方向东横瞪一眼。“少掺和,说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女人总是特别没安全感,把男人都想成什么了?”
“那也是因为太在乎你。”方向南抹干眼泪,格格笑了。
太阳西沉,被灸烤了一天的城终于懈下紧绷的神经,一切平静惬意。
可是,平静之下,掩盖着多少不安的情绪?肖红梅啊肖红梅,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多年前的不辞而别,多年后的突然而至,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的像你所说的,跟有钱人跑了,又被有钱人甩了吗?
如果你曾经真的风光过,从前的讲究,对生活的挑剔,为什么全然不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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