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一熄火,谭哲立马开了车门,直奔楼上。
唐奕林早已开了门,放好拖鞋,在正对门的椅子上坐着,满意的呷着一杯咖啡。这架式,像足了信心十足,等待演戏的某些大牌明星。跷着腿,咖啡的浓香令她陶醉。
“谭哲,承认吧,这一次,我要你输得彻底。”黑色薄如蝉翼的将腿部线条显得柔美修长,大红A字裙,略施淡妆,说不出的美丽动人。聪明的女人大概都知道,越是面临一场战争,越要要求自己的美瞬间突显。尤其,对手是一个男人,一个自己爱着并深切痛恨着的男人。
谭哲进来,将摆置好的拖鞋踢到一旁,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犹如一场戏,拉开了幕布。好戏,正式开场了。
唐奕林起身,谭哲如约闯入她的视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这样的谭哲,令她陌生,也令她百感交集。之前以为的痛快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喝咖啡还是喝茶?”太久太久了,她已经不熟悉他现在的生活习惯。很久以前,他是习惯喝茶的,泡一杯铁观音,他能通宵达旦的整理他的资料,做他的规划。他一向是有理想,有拼搏精神的有为青年。可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们之间,已经形同陌路。
“矿泉水。”一路赶来,他嗓子冒烟。刚才差点引起的车祸,更是令他身体里的水份全化成了冷汗。
“我记得你爱喝茶的。”她试着问他。
“不喝了,喝茶太麻烦,太讲究。”
他果然变了。从前迷恋的茶香,如今已然忘却了。据说习惯喝茶的人,会久喝成瘾。但显然,他并不依赖那样的习惯。他真的无所不能,只有中学文凭的他,从一个食品企业的生产线工人,做到业务员,后来干脆自己拿出积蓄出来单干,事业风生水起。就连成了瘾的生活习惯,他都能决然的改掉。
所以,他没有爱她成瘾。在他独自来这座城市闯荡的时候,他的孤独,寂寞,对未来的迷茫,他从不对她言说。因为他有更好的倾诉对象。
她从冰箱拿出一瓶水递给他。他拧开盖子,一口气喝掉一大半。
“说吧,什么事?”他边擦着嘴边漏出的水渍,边说。这个细微的动作再一次刺伤了她,从前在C食品总部的工厂,每次在厂里食堂一起吃饭,擦掉他嘴边的饭渍水渍,理所当然是她的工作。带着茉莉花香味的餐巾在他嘴边轻拭,他总是说:“奕林,这纸跟你一样好闻。”那样清贫的,简单的快乐,幸福感,自他走后,再也没有过。
“我说过,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她心里的火开始升腾,既然是他负了她,是他带走了她所有的快乐和幻想,那么,她就不需要再客气了。“虽然你防备工作做得很好,知道我要找证据的当天,就跟人家分了手。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可是女魔,你惹不起的。”
“有话你就快说,别卖关子,浪费大家的时间。”一个男人,一旦对一个女人死心,哪怕与她多呆一秒,他都会觉得太久,觉得浪费他好好打拼事业的时间。
“你跟她说分手那天,报纸上那张狼狈的照片你看了吧?没错,是我拍的。我想你如此关注时事,新闻你肯定会看到。我只不过借这张照片,提醒你,战争正式开始。你给我的侮辱,我会让你加备的偿还。”唐奕林是大公司的人事经理,买通一个记者将照片登报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她说完,将录音播放器打开。正是今天中午,方向南去他办公室说怀孕打胎的那一段。
“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想?我们在一起三年了,意外怀孕有这么吃惊吗?”这段话一直不停的在他耳边萦绕。他的头像要剧烈的炸裂开。
原来,他深爱着的女人,深信不疑的方向南,与眼前的唐奕林,真的是一伙的。
他曾有过侥幸,认为她只是被唐奕林利用,进了C食品,他还在为刚才冲动的那一掌懊悔。没想到,没想到她真的出卖了他。
那颗透亮的夜明珠,原来也是如此深不可测。
“谭总,你想好。是真的跟我上法庭,还是庭外和解?我有本城的大律师孙大海助阵,还有这段录音。你自己想清楚。是想弄得妇儒皆知,还是答应我的条件?”咖啡已经凉了,苦涩的味道袭击她的味蕾。
“大海,大海,孙大海?”他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为什么觉得耳熟呢?熟悉得,好像这个人的样子就在眼前。
“明天告诉你,我现在还有工作要做。”他说完起身离开。他想,既然她如此苦心积虑,那么,这一切她都拿去吧。房子,车子,还有公司。除了他的心。他本就是白手起家,输得一干二净也无所谓,他都能再挣回来。
他一直不愿意妥协,不愿意承认,除了不愿意将正在发展的事业拱手让人,更主要的是担心他心里的人受到伤害。她如此真诚的爱过他,却要无故的被人骂作小三,而罪魁祸首却是他自己。
现在,他却释然了。既然她和唐奕林是一伙的,既然她自己愿意站出来,告诉别人她是小三,他还有什么输与赢之分呢?
男人失眠,通常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女人,因为那个他万万想不到的结局。
他想起唐奕林在他出门前说的话:“女人的思想和行为往往会出乎男人意料的,特别是被激怒的时候。”她方向南是在责怪他不该这么决绝的和她分手吗?她真的没有脑子,他的苦心只是为了自保,没有保护到她吗?
唐奕林终于可以令他净身出户了。她再也不需要租住仪表厂的员工宿舍了。
可是,他丢失的,不仅仅是这些。
方向南很早就睡了。这一天太漫长,太累了,她简直像被拔了层皮般。梦里,她梦到了谭哲和唐奕林,两个人手牵着手的逛公园。看到她,唐奕林满脸的笑,谭哲却皱着玫:“你来干什么?”说完给她一巴掌。唐奕林在一旁嗑着瓜子,笑着,那样子,像在欣赏一部喜剧电影。她的笑,像一团迷雾般,渐渐将她吞没。她什么都看不清,喘不上气。大呼“救命”,嗓子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从噩梦中醒来,吓得一身的汗。看看床头柜上的手表,才十点。隔壁传来小桃的吵闹声。
“我不跟你们睡,不跟你们睡。我要妈妈,要妈妈。”小桃的哭声引起了方向南的注意。她起身来到隔壁。
“这是怎么了?哥哥嫂子呢?”
看到方向南,小桃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扑了上去。“姑姑我跟你睡。”
“孙二叔出车祸了,你哥哥嫂子还在医院呢?”方顺天叹气说。
“出车祸了?现在怎么样?”方向南是只知道孙二叔出车祸的,只是不知道这后面的结果。
“打过电话了,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就是右腿残了。”王玉花回答她。这样的结果令王玉花不安,他孙二,要么就直接挂了,要么就健全的出来。残条腿,就意味着,以后麻烦,骚扰她的时候更多。他们的事虽然人家当面不会议论,但让方顺天整天担忧,她也深感愧疚。男人,终究是要面子的,保不准哪天方顺天忍无可忍,将旧账全拉出来一笔笔的算。
她用私房钱支助过孙大海上学,她经常帮孙二干家务,她还为孙小梅嫁进方家创造过机会,这些,方顺天全看在眼里,村里人也看在眼里。要说她王玉花和孙二真没什么,方顺天不信,村里人更不信。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揭发,方顺天又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故而一忍再忍。
就在今天,刚一听说孙二出车祸,生死未卜,她就在自家屋外烧起了纸钱。
“怎么就残了呢,没有复原的可能吗?”
“你操哪门子的心,人家有人照顾。”方顺天想起这些,心里一阵的气恼,冲方向南吼道。
“凶什么嘛。小桃今天跟我睡。走吧,小桃。”方向南不明白方顺天为什么突然发火。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人家不会在她面前议论这些。尽管从前听同学说,继母和孙二叔有什么,但那时小,哪会记那么多,哪会当真,说过就忘记了。
灭了灯,方顺天气呼呼的睡了。王玉花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说:“老方,你管人家怎么说呢,我真跟他没什么。”他不语。
“老方,你不信我了吗?”他仍不语。
“看来,你也被那些人的瞎话影响了。”
他想说“无风不起浪”,他还想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他什么都没说。他知道这个家走到今天不容易,他也知道王玉花不会承认,他更知道,孙二那样的无赖配不上王玉花,可是,他们会不会有什么,真的难说。
流言听久了,也会变成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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