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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Ш 第三章 似是故人
书名：轮回宝鉴 作者：千古醉猫 更新时间：2012-11-02 22:04 字数：3187
那只白猫在沈二的膝头手舞足蹈，完全没有在意身后孔云儒的存在。孔云儒今年也一百三十多岁了，身经百战，几次死里逃生，不过都没有今天心绪波动大。先是眼前这位白圣君失踪两年多一点消息没有，又忽然惊天动地的出现，而且带来一个信息量之大，以至于他修行多年的道心要撑爆地步的消息。上面乱了……上面怎么会乱？会乱成什么样？怎么个乱法？孔云儒觉得自己应该祭起本命法宝护住心脉，不让自己的心脏跳出胸腔。
不过还好，没有等白猫继续说出更加骇人听闻的消息，沈二打断了她：“小白，有客人。”本来欢呼雀跃像要糖的孩子一样的白猫，默然回头，双眼凌厉的瞪向孔云儒，一瞬间气息、嗓音都发生变化，仿佛孔云儒的温文尔雅的亲生母亲训话，又好像刚才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自己刚刚进门一样问道：“小孔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孔云儒总算有机会正式见礼，忙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整理衣冠，双手前捧，俯身道：“昆仑下院上清观掌门孔云儒参见总司杀伐……”
小白没等老孔说完，脑袋都大了，这老家伙素来是以多礼著称，忙虚按了一下爪子，轻轻点头：“好了，虚礼都免了。你来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离火上人已经回到潜虚宫了，教里的内务我不干涉，也不过问，有事让他们商量吧。如果教务之外没有别的事情，你就回去吧”
这一位一下逐客令，孔云儒在没有待下去的机会，抬眼看了一眼沈二，沈二依旧面无表情，只能告辞。
月亮似乎刚才用尽了光华，黯淡下来，海鸟乱鸣归巢，白涛拍岸，一声接着一声。小屋内没有一丝明火，只有一对变幻光芒的猫眼微微闪烁。
他忽然咳了几声，然后声音微微颤抖，又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平静的问道：“有她的消息吗？”
沉默。
不管是人间遇上多大灾祸、师门道宗面临极大的威胁或者天庭有什么动荡。这些足以让任何一个修道的人惊心动魄、求之不得的信息，对他来说似乎无足轻重他只关心一个人的消息。
小白沉默就是回答。意料之内的回答。
窗外忽然几声闷雷，疾风卷着骤雨从这个海滨小屋漫向崂山上清院。
郭道常此时也坐在窗前思念一个女人。他难得有这样的恬静，他总是竭力逃避去想念她。他总是在做什么，练功的时候便用功法将杂念排出，和人接触的时候努力饶舌，自己的时候唱唱跳跳，他用一切将自己的心包裹起来。如果不是今天他勉强用功，震得道心迸裂，不是这样的天气，不是在她的故乡，他绝不会让这缕思念遁入他的心中，让他自己如此黯然。他这时候想着沈二消沉落寞的表情，心里觉得十分熟悉，想来，他心里也有一个女人。窗外雨线牵起薄雾，淡然一层薄纱飘飘荡荡在天际忽远忽近，郭道常的眼前也是一层薄雾，一个俏丽的身影飘荡在眼前忽远忽近。他一直记得和她最后一面，他鼓起勇气去走到她家院后门前的时候她正在阁楼上学琴，她望见他的时候偷偷笑了一下，纸条包着石头砸向他的脑袋：“等我，晚上跟你说话。”这一等就是十年。直到她出嫁，生子，他总是想着，若是以后见面，她到底会说什么。这云家湾东去三十里的县城里，她过的怎么样？
墨线逼近，雨连成一片，他忽然想冲进雨地，撤去护体真气在雨里浇个痛快。他有时候恨自己，甚至恨自己的师门，恨带自己脱离苦海的师傅。不然他还是那个毛头傻小子，一天一天的蹲在她的门前，等着她，一声不吭，即使看着她出嫁，一声不吭的蹲着，他就想那么永远的蹲着。
泪珠终于悄无声息的断线滑落，雷声轰然。常靖从院角缓缓过来，竟然撑了一把黄纸伞。郭道常接着起身开门转身的时候擦干泪珠，运功将眼内的血丝、脸上泪痕逼退。敞开木门勉力笑道：“常掌门好雅兴，撑伞游苑，豪雨访客。”
常靖腼腆的笑笑：“郭道兄取笑了，贫道有些怪癖，专爱这雨雪天气。雨滴雪粒打在身上十分受用。过几天是我接任掌门的日子，道兄援手本门，力战群妖，衣服有些破损怕没有替换的，小师弟要来给你送些衣物，我就接过来了。”说着递过来一个小包裹。
郭道常接了包裹讪笑道：“我算什么援手啊，本分而已。不过掌门真是雪中送炭，饿了送饭。实话说，不怕你笑话，俺素爱饮酒，在济南误了事，喝光了盘缠。本来观礼的衣裳都给当了，就差把贺礼抵给酒家老板。若不是人家嫌这身衣服破旧，怕只能光着身子来到你崂山脚下了。”
常靖不禁莞尔，笑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道兄何尝不是谪仙风采。今日我没有出手，是事出有因，道兄见谅。”
“太客气了。我算什么谪仙，酒徒尔。掌门仙风道骨，气宇非凡，才是真正的谪仙。”
“道兄……”
“别道兄道兄的客气了，出家人不拘泥这些。我也就二十四，掌门大约小不了几岁，叫我老郭也好，道常也行，最好叫胖子，我师傅就常这么叫我。”
“果然是名士风流，反倒是我拘谨了。其实我自幼没有离开方圆百里一步，不要说人间百态，咱们道宗来往交涉都是少有，所知所闻大都是书上的，就连今日退妖时说的辞令做派、和道兄的寒暄也是从书上学下来的，不免迂腐些。总想着修成道根，就能游历天下，谁知道刚出关师傅就要交接掌门，虽然受宠若惊，但是心里还是羡慕郭兄这样的人。”
郭道常听着常靖这话其实颇自伤，又不谙城府，不买有些戚戚，只能道：“刚说了不要兄啊弟啊的，掌门还是如此，可见把俺小郭胖子当外人了。不过要说酸腐，说句不恭的话，贵院的老掌门才是……啊咳咳……山西老醋腌红果——酸掉了牙。”
常靖哪里听过这样的俚语，想起师父平时古板的面容，扑哧一声，又不敢大笑，自知失态，脸上马上起了红潮。郭道常到现在才看清楚常靖，不仅身材修长，而且面若桃花，眉宇之间透出清秀之气，不知是否过于腼腆，言语之时竟有些女儿妩媚之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刚还在思念那个人，竟然在常靖身上找出几分相似，不觉得就看痴了。
常靖哪里被男人这样看过，脸色更加赤红，唯有干咳一声。郭道常知道自己做了傻事，忙找圆场：“掌门真是天生丽质，粉嫩嫩的像朵花，我刚才恍惚间觉得面前站着一个师妹呢。”
常靖皱了一下眉头，有些不悦，却说不出什么，只能转头看向窗外。雨渐渐的小了，二人都在这尴尬的气氛里等着谁先说点什么。
一个小道士及时出现了，站在门口朗声道：“师尊回山，着代掌门师兄书房相见。”
两个人如释重负，常靖对郭道常一拱手：“师傅大概是要交代一下明天的事情，少陪了。”
郭道常连忙回礼：“请便，请便……”
看着常靖离开院子，郭道常不禁自言自语道：“真跟个女人一样，说变脸就变脸。”
接下来几天上清观异常忙碌，处理好上一战的死伤同道，修复好宫殿廊房，清洁器皿，打扫正殿，招待来观礼的同道……上清院也是海内名山，昆仑山下院，佛道两家内颇有些名声。掌门人才一百三十来岁无病无灾就更迭法剑，而且传给这么年轻的一个徒弟，还是前所未有的，有恰好九龙岛今日动作频频，前几日在这里又有正面的交锋，自是客似云来。道宗一门自不必说，掌教门主亲自道贺，就连交好的青黄两派释家也都派了宿老长辈前来贺礼。一时间忙坏了上清院上下徒众，郭道常当然见不到常靖，也免得尴尬，每日用功疗伤之外，便是和几个小弟子玩耍。可惜上清一门，都和孔云儒一个德行，古板酸腐不苟言笑，又不好叨扰其他来道贺的前辈，憋得郭道常好是没趣。好不容易等到仪式当天，郭道常把礼单和贺礼交给执事，就漫步到观礼台上，希望碰见几个熟识的师兄弟，谁知道走上观礼台碰见的第一个熟人就是沈二。
观礼台搭在上清殿正殿的广场两侧，上下三层，最高和上清殿基座齐平。沈二坐在西南角的一张楠木大椅上，今天倒是换了一身崭新的墨蓝色的道袍，不过人依旧是懒洋洋的倚在椅背上抬头看天，低头抿酒。和那天不同的是，他膝盖上多了一只白猫，更确切的说是一只偏银白色的猫。白猫的毛发是雪白色的，这只猫的毛发有些发银白色，但是又不那么浓，更像是月光照水，对，是一只月白色的猫。浑身没有杂毛也就罢了，连胡子都是一样的颜色，四只爪子一尘不染，用最舒适的姿势窝在沈二的大腿上打盹。仿佛感觉到郭道常在观察她，忽然睁开一对颜色不一的大眼瞪住他，郭道常感觉被凉水交流个透，瞬间其他人的影像、声音都消失不见，连忙运功定住心神，才看见沈二摸了一下白猫的脑袋：“熟人，别吓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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