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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泱华……”
“叫师父。”泱华拉过念息,拍掉她身上的的土,无奈地看着她衣上沾的泥。出来认认花草,也要弄得脏兮兮的么?
今天寺里新入了一批小和尚,泱静带他们在山里学习辨认有毒植物,以防意外。泱静寻思念息也没学过这些,就想也带她来。可是刚一进屋,泱华的脸就沉了下来,经过反复磋商,泱华才同意念息跟着那群小和尚,前提是,他也同去。
泱静显老了。快五十的他的确是不小了,曾经还是中年,转眼间就要步入老年的行列。脸皮耷了下来,皱纹嵌在其间,眼睛是如同净阳方丈般的慈悲,时光连同他最后的天真也带走了,一丝不剩。
在外面念息是要叫泱华师父的,可是叫惯了的她一时改不了口,吐吐舌头,甜甜一笑,美得泱华五脏六腑都要化了,轻轻掐了她的脸一下,像两个不愿外人知道的小情人,以自己的形式交流着。
——“泱华心魔深植不移,早晚一天要脱离佛道。放他去吧,他本不是佛家中人,强留无益。”
泱静想起那天净阳方丈找他谈话时,说要把方丈之位传于他,理由竟是泱华有心魔,无法成佛。
其实这十年,泱静对念息的固执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他活了五十年,还没见过那个人对另一个人占有到了别人看一眼就要生气的地步。他还是曾经的泱华师弟吗?聪慧依旧,只是不复淡薄。
他有了执念,不弃不放,步步坠入,万劫不复。
泱静的眼睛悲悯地眯起,看着泱华把沉重的念息抱起来,只为了摘一片树上的叶子。两个人都有轻功,何须如此?他们享受的,恐怕是那份支撑一整个世界的情意。
“师父!你快来看!”念息穿的是白色的僧衣,和其他小沙弥有所不同,不过她的特殊性已经得到了所有人的忽略了,因为一句“出家人无色无相”。
树叶间有一朵极小极小的白花,还没有小指甲盖大,她摘下,递给把她放下来的泱华,“师父你看,好神奇的花。”
泱华低下.身,用衣袖擦去她额上的汗,接下小花,还真是很漂亮,小小的,白得透明。他把小花插在念息的发鬏上,满意地笑笑,说:“念息,记住,花不是花。”
花不是花,那是什么?念息睁大眼睛,难得看见泱华笑得这般真心,不委屈。
“花不是花,是念息。”泱华笑意充满那双温柔的眼睛,摸着她的脸蛋儿,细滑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捧在手里亲了一口,惊得周围一群小和尚直抽冷气。
只有泱静似是早有预料似的低下了眼。
泱华师弟,终究是逃不掉的。当他对念息的控制欲再升一层时,必定会爆发;而念息,不可能生活中永远只有泱华一个人,这便是他们之间的矛盾。
新来的小和尚都是才剃了度,脑袋上光光亮亮,阳光下煞是惹人喜欢。
叫明心的小不点见念息没有削发,一直很想知道原因,就跑过来问:“你为什么还有头发?”
念息也没准备认真回答,因为就连她都不知道泱华是怎么说服方丈的,所以打了个马虎眼,支支吾吾地说:“唔,过段日子再削发吧,不大清楚。”
“那能让我摸摸你的头发吗?我没有了。”明心剃度的时候心疼头发,还哭了呢,现在看见有头发的就很羡慕,到底是年纪还小,心性尚未彻底沉静下来。
念息也不介意,环顾了一周,没看见泱华,就把帽子摘下来,头发像流水般倾泻,说:“就准摸一下,快一点,别叫泱……我师父看见。”
明心看见这么漂亮的头发,摒了呼吸,小手摸了上去,丝绸般的质感让人流连忘返。
摸完了,念息戴回僧帽,说:“不能告诉别人,特别——是你泱华师叔。”
明心乖巧的点点头,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是他已经看见了。”指指念息的背后,一身灰袍的男人。
念息瞬间就僵了。
泱华也只觉得可笑。自己跟出来就是不想让她和那些小东西太过亲密,可是就转身的功夫,她就和他们玩上了,还把头发给他们摸。
不得不说,越恐惧的,它便越要来。念息做什么都畏手畏脚,生怕泱华不喜,可她还是触动了泱华敏感的神经;泱华百般阻挠,不想她与别人接近,可他还是叫她钻了空子。
泱华垂下眼,嘴角苦涩地压抑,走近浑身僵硬的念息。
念息只觉得天要塌了。看泱华这副抑郁的表情就知道他又要折磨自己了。她宁愿他跟她发脾气,也不想泱华生闷气。
念息动了动,拉住泱华冰凉的手,却摸到一朵很小的花,正是刚才无意发现的哪一种,心下更加难过,泱华,始终都是把她放在心上的。
“师父,我们回去吧,不想看了。”
泱华的拳渐渐握紧,捏碎了脆弱的小花。
他嫉妒,嫉妒得发狂。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和尚,第一次与她见面,凭什么可以和她说话,凭什么可以触摸她的头发?
唯一可以解决这种后顾之忧的,就是切断根本。
“念息,”泱华笑,却是笑得十分残忍。他想,念息大概是要把他逼疯了,“念息,一会去找方丈,把头发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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