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像个疯子,不停地残虐着鬼卒,将他们四肢扯得分离。一个鬼卒刚要逃跑,已被他从后颈中一捏,提了回来,然后一掌剁下头颅来,扳成两半,吮吸着里面的脑髓。
古枫情知不是他的对手,便撇下清风,摧动灵力,一时返回到阳间。
青璃尚未醒转。那只枫木雕已碎成齑粉,散了一地。他用袖兜了,临窗一洒,月光下,如满天飞舞的荧火。
“师傅,师傅,不要丢下璃儿,璃儿不哭”。却原来是青璃在梦呓。
古枫有种想哭的感觉,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的灵魂逝去以后,会打破轮回
她终于醒来,眼角挂着泪。
她醒来第一句话即是,“枫,师傅真的去了麽”。古枫点点头。
青璃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师傅与师弟都去了冥界,没想到梦境为真。
这时,天空又下起了雨,她伏在桌上,哭了好一阵。以至于古枫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她才好。
古枫怔怔地望着窗外的雨幕,店小二端来早点,也无心服食。也许因为是雨天的缘故,眼睛总觉得较平时湿润些,也更容易牵惹愁丝。
两个人默默,她既知道了一切,他又何必重说一次,让她再伤心一回。
最终,还是她打破了这难堪的沉默。“师弟,你走吧”。古枫惊愕地望着她,并没说些什么,然后,他立起了身子,向门外走去。
青璃张着嘴,刚欲喊,喊他停下来,回来,回到自已身边来。可是,她竟然失了声,以至于两个人没有一句告别的话
青璃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哭泣,悔恨填膺,悔恨自已为什么要让他走。
两天后,她未出门半步,她还有所企盼,第三天,第四天,随着时间的递增,她的心越来越失落,希望一步步走向绝望的边缘。
七天后,她终于收拾好了行装,离开了烟光城。就在她离去的那天傍晚,古枫又回到了仙踪客栈。
他其实并没有离开烟光城,不知道为什么,即使知道结局,却还是浓浓的不舍。还是这间房,摸着桌椅,似乎有一种亲切的韵味,正是这种味道,使他留连忘返,整整住了半个月后,或许应该打算长住下去
烟光城的繁华热闹仿佛只属于别人的,古枫屡有这样的感觉。
渐渐地,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总觉得有些许落寞,惆怅笼罩在昔日的绝情涯之巅,以致怠慢了修行。
透过绿纱窗,总能看到大街上那些平凡的人生,生活得是那样的自在,安宁。但也有人总在忙碌,追逐中度过。他开始有点羡慕了平淡的人生,也许这才是生活的原味。
傍晚时分,仙踪客栈来了一位少年。那少年刚入城,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太美了,虽然说巴蜀之地不乏俊男靓女,但这少年身上很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仿如天降仙子,不染俗尘。
少年进了仙踪客栈,店老板喜形于色,道是桃源贵客,一切免费,还入住了天字一号房。这少年果然便是桃源人,只从这身粉素装扮上就可以得知,因为修真界,只有桃源人才是这种装束。
古枫所在的天字二号房,这晚,他又凭窗临风,忽见那桃源少年从窗飞了出去,说飞字,其实也不是飞,只见那少年身形不动,便平平直掠了出去。这等修为,在修真界,的确是少见。古枫一时好奇,便远远地跟了出去。
直跟了七八里路,终于来到一处桥下,这桥名为落月桥,少年跃上一只乌篷船,溯水直上。
又三四来路,便进了沁心湖,湖中央一些亭,名为古琴台。亭中此时已是四个妙龄女子在谈笑风声。细瞧过去,个个如那少年一般,人间烟火味甚淡。
少年弃船入亭,四个女子相迎,其中一个红衣女郎道,“四妹,怎么样”?那少年脱去外面粉白衣衫,露出里面蓝色羽衣,摘去头上束巾,霍然也是一个女儿身。
古枫心下甚是不解,桃源虽是修真界盟主帮派,却很少出往各地,她们要做什么,还要女扮男妆瞧这五个女子,莫不是桃源五姝?
桃源五姝,以红橙紫蓝绿五色为记,依次是瑞桃,若兰,叶菁,怡诗,依依,刚才去仙踪客栈的正是怡诗。她们是桃源荇儿洲的姊妹,专管修真的除魔行动。
不知她们这次是除哪一魔?
只听怡诗道,“他似乎不在烟光城,我依计划单独去城里,他却没有来”。
瑞桃道,“应该不会”。良久,她接着道,“这样,四妹,你继续在仙踪客栈里,他一出现,便引到这里来”。
之后,怡诗便按原路返回城中。
“什么人”。一把青钢剑倏地刺了过来,直抵古枫咽喉。
这把剑的主人正是依依。她柳眉微竖,“鬼鬼祟祟,你要干什么”。
古枫一呆,这女子虽则辣辣的,却别有一番韵致,乃笑道,“姑娘,不要这么凶巴巴的”。
依依长剑微递,古枫用两指钳了剑,走到她身边,“姑娘,你不知道你这样很美吗,真的很美”。依依收起剑,“油腔滑调,不是什么好东西”却冲淡了敌对情绪。
古枫跟她掠回亭中。
依依见古枫站在自已旁边,便走到众姊妹身边,当着这许多美女的面,古枫反而不觉尴尬,赖着她,也跟了过去。
依依无法,却不理他。
瑞桃道,“先生来此,有何贵干”。古枫笑道,“随便逛逛”。瑞桃便已知大概,便与三位师妹说道,“这次除魔行动,非同小可,可能是历时最长的一次,你们能承受吗”。
叶菁点点头,似是还能承受。
若兰冷冷地道,“可以”。
古枫好奇地道,“不知你们除的是什么魔”。
碧桃道,“人间魔。鹤鸣山庄,清风”。
古枫道,“好,想那清风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不知在下可否同几位一同行动”。
依依回望一眼,冷哼了一声。
若兰还是冷冷的,并未说话,独叶菁掩嘴笑着。
碧桃沉吟道,“不是不行,除魔行动需我修真界同心合力”。古枫附掌大喜。
三更时分,这天便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叶菁,依依抱着瑞桃偎你一团,以御寒冷。独若兰独自坐坐栏杆旁。
古枫脱下外袍,替若兰披在身上,她只略微震颤了下,并未回头。
叶菁陶醉地道,“二姐好幸福哦”。瑞桃道,“小孩子别乱说话”。
不时,若兰掠入雨中,古枫不解,碧桃道,“她总是如此,我们也习惯了”。古枫便跟着掠了出去。
若兰使的是桃源“萍踪掠影”轻功,甚是好看,速度极快。
终于,她落在一处茅亭中,古枫便跟着落下。
若兰依旧背对着他,伸出纤纤玉指,雨水溅在上面,如幻如梦。“你缘何跟来”?她淡淡地道。
古枫道,“第一眼见姑娘,便觉得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姑娘向来是这样吗”。
“怎样”,若兰疑惑地道。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怎么说”。
“那就不要说”。若兰还是淡淡地语气,那件宽大的外袍披在她身上,更衬显她的瘦巧。
“这雨好冷”,她突然说道。
古枫走过去,将手叠在她掌下,“这样还冷吗”。
她回眸一笑,甚是短暂的一笑,“有点。现在有点暖了”。
倏然,她将身子靠了过来,贴在他怀中。这使他看起来有些无措,脸有些红。
好久,若兰才说,“你知道父亲的味道吗”古枫讶异。她接着道,“这就是父亲的味道”。她如梦般的吮吸着这种味道。古枫已能猜测得点什么。
终于雨过天睛,一派霁月风光。
若兰嫌他的轻功不好,便挟了他,同往流云客栈去——她们栖身的客栈。此时,瑞桃她们已在那里。
怡诗依旧在烟光城中,因为烟光中人多物杂,如果动起手来,甚是不便,还会影响人心,损失财产。
叶菁呆在瑞桃的身边,听若兰道,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子,从不会伤害别人,哪怕是对待动物,昆虫,亦如是。在古枫眼中看来,她就像一个有着光晕的菩萨,美得没有一丝瑕疵。
依依还是像只小辣椒,练着她的剑术。又像只小刺猥,时不时扎古枫两下。
吃饭的时候,若兰为古枫挟菜,其他人都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依依有点妒嫉;叶菁则是羡慕;独是碧桃不露声色,像一个长姊——她本来就是桃源五姝的长姊。
古枫身着的灰白色外袍,若兰帮着洗了,洗了很久,也闻了很久,直到香飘四溢,她才送还给古枫。
古枫接过衣裳的时候,指间的碰触,触动了她的心,冷冷的她,脸上浮现很少有过的羞赧。
不知不觉,又到了十五,烟光城中,每个十五的夜里,都会有烟花。
五彩缤纷的烟光,令人眩目神驰。
桃源五姝都在,搬来酒桌,就着瓦檐。
每一个月圆之夜,她们都是这样度过的。
今晚,也一样,只是多了一个人。
瑞桃内敛的气质,仿佛一个小妇人,叶菁依在她怀里,索她将故事,都是一些修真的往事。
怡诗谈琴吟诗,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才女。
依依喜欢有着刀光剑影的生活,以往,她可以索二姐若兰和她比剑,若兰也因闲着无事,偶尔也会和她比试。
但今宵,若兰没有空,她与古枫两人坐在一处檐瓦上。
如水的夜色上,不时有烟花绽放,真的很美。
古枫带着若兰飘下了地面,在那烟光城大街小巷中,像所有的情侣一样,他们偎在一起。
逛着地摊,吃着小食,揩着嘴,说着笑着。
时间过得很快。渐渐夜色凉了下来,人烟也由稠入稀
,不知何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在长街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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