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船,快停船!”
文弱叫了好几遍,才想起他根本就听不见任何声音。文弱一跃而起,跳到了大船上。船上,一群黑衣人和另一群人在拼杀,血肉横飞。船上倒下了好几人,但没有一个穿黑衣。文弱顺手抓起一人。
“你是什么人?”
“我们是快刀门的人,被短刀客偷袭。”
一股杀气从后面而来,文弱一转身,躲过一刀。这时候才发现黑衣人全部都使短刀。使长刀者刀法平庸,节节败退。文弱出刀挡住数把短刀,这时,使长刀的都躲到文弱身后。
“放了他们吧,何必赶尽杀绝?”
文弱看双方武功相差悬殊,有意相帮快刀门人。
“这与你无关!”
其中一个黑衣人拔刀刺向文弱,他一闪就躲过,伸手夺过黑衣人的短刀。马上,全部黑衣人一起出刀,刀刀各异,攻向文弱。文弱一连使出御敌十三式中的八式,还未真正尽力。结果,他们的刀全部都断了。
“我们走!”
只见他们转身跳出大船。朝一个方向踏在水上而去,越跑越远,直到消失。文弱想把他们拉回来,他不想看着他们乏力而死。
“不可能,再好的轻功也不可能踏过两天的水路!”
文弱脱口而出。他记得阴司说过,自己在海上呆了五天才到鬼岛,现在才有三天路程。
“少侠,要不是你,我们可能都死了。”
所有船上的人都跪在文弱面前,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自己也是人们口中的少侠,儿时的纵横天下的野心再一次被呼唤起,那时侯,他还是一个孩子。一时间,他竟忘记了叫他们起来,他明知道这群人只想略表心意。
“门主被杀了!”
一人从船舱里跑出,对着下跪的人惊慌恐叫。他们都站起来,也开始混乱,声音很杂。文弱听不清楚他们的话。
“都给我闭嘴,我们的命是少侠救的,他刀法了得,我们请他当门主。”
“好!”
船上的人异口同声,再一次跪下。文弱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过去一年,他武功尽失,身中奇毒,又被鬼门中人追杀,还以为会就此丧命。
“我只是拔刀相助,无意当什么门主。你们都起来吧!”
武林中人做事向来如此,快人快语。文弱心想,自己与他们素无渊源,快刀门这名字从来不曾听师傅说起过,何况他们武功低微,也许反倒会连累自己。他走到船边,低头一看,却不见那艘小舟。走进船舱内,看见倒下了几个人,坐在椅子上的人被一刀割破喉咙致死。黑衣人未死一人就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他们竟还敢自称快刀门。被割破喉咙而死的人是快刀门门主。
快刀门和短刀门份属同门,在两派门主都拜北齐世家的北齐凝铁为师。北齐凝铁一生中只收过两个徒弟,后来这两个徒弟离开世家,自立门户,才有了今日的这两个门派,听完他们的叙述,文弱大概知道写情况,但他还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门派会反目成仇,似乎快刀门人也不想说。
怪不得师傅不曾说过这两派,文弱知道北齐凝铁是武林中少有的高手,却没想到连他的徒弟都已经自立门户。他忽然感觉到船渐渐慢了。身体在向前倾斜。
“船怎么慢了?”
文弱问道。
“已经靠岸了。”
“靠岸?不可能。阴司”
文弱想起鬼岛的事情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停住了嘴,站起来,要走出船舱。
“靠哪里的岸?”
“异安城。您不是也从异安城来的吗?”
听到文弱这样问,他们都有些奇怪。
“我到过一个地方要五天路程,现在四天还不到就到了。”
“不一样,船上走路时而顺水,时而逆水,几天的路,谁也说不定。”
顺易逆难,这是不变的道理,我怎么就忘记了呢?文弱看了一眼自己的刀,它攻无不克,也许和北齐世家有莫大的关联。
“我原本是学佛之人,佛门之人逆来顺受,与世无争,终安登极乐。若我当你们门主是顺应人心,那我当了。但我向来独来独往,不受拘束。望各位能见谅。”
“好!好!有狄少侠当我们门主,一定能使快刀门发扬光大。”
门人的欢呼在船上回荡,文弱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怎么多人拥戴,喜形于色,内心的满足无人可以理解。
“门主,您一定要替我们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对,只有帮他们抱仇,才能得到信任。文弱知道自己答应当他们门主,这是一定要做的事。他走出船舱,船和岸靠在一起,就像平地。怪不得刚才看不到岸,原来这一带根本就没人住,只是一片空地。
快刀门在异安城外,是一座豪华的府第。还未走到,却看见门口挂着两个白色灯笼。文弱对世事所知甚少,不知道白色灯笼所指。
“我过去在异安城中看到的府第,门口都挂着红色灯笼,快刀门真是与众不同,挂的是白色灯笼。”
文弱对着其他门人说,他想从刚才的紧张气氛中走出,因为门人的脸都很凝重,但他发觉自己这样一说,却使到门人更紧张。
“白色灯笼?师兄,真的是白色灯笼。”
一人瞪眼仔细一看,便叫了起来。
“不是吧?难道门中也出事了。”
“快刀门真是祸不单行。”
“不过是三个月罢了,就发生了这么糟糕的事。”
快刀门人看到白灯笼后都显得有些焦虑。文弱还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不妥,他安慰道:
“放心吧,没事的,不就是两个白灯笼吗?在我以前所到过的地方也曾见过。白灯笼可比红的好看多了。”
其他人哪会知道这位新任门主从小时候起过的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生活,还以为自己被嘲笑了,一些人脸上露出不愠的神情。
“少侠,成为我们门主必须经过我们的征得所有门人同意。”
一人说道。文弱一看,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但口气干脆而有力。他说了其他门人不敢说的话。文弱觉察到了这气氛。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文弱看着他,脸上带着疑惑。
“属下不敢。”
他说了一句,就低下头。因为后面,管家拉了一下他的衣服。文弱看得很清楚,他不再说话。就这样,一群人无声地回到了快刀门。走进门内,右边的一株桃树盛开着万千朵花,粉红色的花瓣很美,武林中人往往无暇欣赏,这些花,远不如青楼外的女子妩媚。
“门主呢?我要见他。”
房里走出一个女人,她因说话急促而显得楚楚可怜。
“夫人,门口怎么挂了两个白灯笼?”
一个留白须的门人问道。
“断失已经来过,他告诉我门主死了。”
她的声音很轻,这样柔弱的女人足以让任何男人动心。但听到断失的名字,所有门人都下意识地朝左右看了一遍。她终于看见了文弱,问那留白须的人。
“管家,这位是?”
“夫人,全靠这位少侠我们才得以脱险。”
前任门主的尸体被抬了进来,夫人跑过去扑在尸体上痛哭流涕,门主头发微白,显然是比夫人大了很多岁,这样的两个人怎么相爱?文弱转过头望向桃树,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树,觉得很新鲜。
“门主逝世,谁若能为先夫报仇,受刃断矢,我就嫁与他,让他做快刀门门主。”
夫人站起身子,看向所有门人。
“夫人,狄少侠已经答应当我们门主了,他会替我们报仇的。”
文弱似乎觉得尴尬,他未想到夫人会有此决定。
“我只是拔刀相助,无意当门主,更无意娶妻。”
文弱对这些事情的到来毫无准备,他见夫人人面桃花,是一个真正的美人,不由得有片刻的动心,过去他一直都住在山上,多年间不曾见过其他人。
“倘若断矢真的十恶不赦,我必定要讨回公道。”
“狄少侠,你真的能替我夫君报仇?”
夫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文弱,在等待回答。她穿着朴素,话音间带着妖艳。
断矢可以令到那么多人害怕,他必定是个高手,要是我杀了他,就能扬名,杀不了,就会死。文弱知道自己的将会怎样。
“我师傅让我做人应该处处忍让,但我既然已成为门主,就应该报仇。”
夜深了,文弱一人坐在大堂之上,想着今天所遇的事情,似乎来得太容易了。屋里静悄悄,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很慢很慢,他迅速坐起来,看见一个老仆人。
“门主,老奴给您送茶来了。”
“放下吧,我要就寝了,你出去。”
文弱随口一句,继续想端矢,但老奴一动不动,似乎不想离开。
“你有话要说吗?”
“门主,你真的要和断矢决一生死吗?”
“你觉得我会死?”
老奴摇摇头。
“非也,祸起萧墙,不是好事,快刀门和短刀门本是同门。”
仆人真的很老了,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老,文弱在月光下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满头白法,和脸上的皱纹是假不了的。师傅的脸上都没那么多的皱纹。
“你知道他们同门相残的原因?”
“知道,可我不敢说,但最近我发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快不行了,我怕命不久矣。”
老奴的声音缓慢无力,像干枯的树被风吹动时的声音。
“断矢和门主原本情同手足,他们都拜北齐凝铁为师,门主分心铸刀,误了武功,而断矢却过于沉迷武学,对铸刀一窍不通。他们两师兄弟,都不尽如意,北齐凝铁一生纵横无忌,刀法造诣之高,当今难寻。我至尽还记得他舞刀时的霸气。”
文弱所学刀法只守不攻,他原以为在快刀门内有北齐凝铁的刀谱,可找遍了大堂也一无所获,大堂是议事的地方,他只知道是门主经常呆的地方。
“断矢和贾夫人原本是一对,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门主忽然迎娶了夫人,断矢为此大怒,孤身一人杀进快刀门,当场就杀死了十三人。他揭开夫人面纱,想把她带走,却被夫人拒绝。他像发疯似的跑出,无人敢拦他。原本他对门派之事毫不在乎,但此事后,他却创立了短刀门。”
“怪不得今天在船上所见的黑衣人都用短刀。”
“他们都是断矢的弟子,武林中人把他们叫短刀客。是一群为了钱到处杀人的人。断矢用的短刀其实是门主送给他的。他那时候还很小。大概是因为喜欢这把刀,他才会练短刀法。”
文弱自小在山上长大,对儿女私情一无所知,断矢是个高手,他竟可以为了儿女私情而与众人为敌,甚至大开杀戒。
“门人不说,仆人也不说,久了大家都忘了。”
“是这样?你怎么会和说这些?我刚来快刀门,不值得信任。”
“老奴不是信任,而是我认得那把刀。您的那把刀是北齐凝铁临死耗十年心血所铸。”
文弱一听,原来那把刀真的是北齐凝铁所铸,怪不得锋利无比。
“你说的是真的,十年铸一刀?”
“我年轻时就已经是北齐世家的仆人,追随在北齐凝铁身边。他内力深厚,刀法出神入化,可他仍然不满意,有一天,他忽然说要铸造天下最锋利的宝刀。门人都不解,天下间最锋利的刀不都在北齐世家吗?他不说半句,就开始闭关铸刀。谁知,这一闭关,就是十年。十年间,他的两个徒弟都离开了北齐世家,而夫人也在孤独中病死。他欣喜若狂开关而出,知道这些后他带刀狂奔,不知奔向何方。后来,他的儿子北去齐凝水找到了他的身体刀却不知所踪。我只见过这把刀一眼,却终生难忘。北齐世家的刀不会让不该拥有的人发挥他的威力,他会选择自己的主人。”
北齐凝铁死了,师傅只说,这把刀是替一个朋友保管的,他的朋友就是北齐凝铁?老仆的话无可置疑。
“北齐凝铁有当和尚的朋友吗?”
“他自小在佛门成长,他的刀法刀法,也是从佛门棍法演变而来,我曾听说,他有一个师兄,法号记得不是很清楚。”
“灭道禅师。”
文弱脱口而出,他相信自己的猜测已经确认了。
“对,就是灭道禅师。”
“他是我师傅,你知道吗?我一身武功都是他传授的。”
文弱此时才真正地确定这把刀的来历,原来师傅和北齐凝铁是师兄弟。十年心血铸一刀,这把刀就是天下兵器至尊。师傅,你给了我天下最锋利的刀,却教我只守不攻,是为了什么?老仆走了,文弱伸手抚摩自己的宝刀,一夜未眠,生怕一眨眼就会看不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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