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汽车猛地刹住,曲县长惊醒了。睁开眼,过多的酒液一下子便在肚子里翻搅起来。一个恍恍惚惚的梦惊飞了,眼前是朦朦胧胧的两个后脑勺,耳边传来一片杂乱无章的喧扰声响。
“怎么啦?”曲县长含混地探探身。
“雨太大”,司机小王回头望着曲县长,秘书小孙摇下车窗,雨丝狂扑进来,挟裹着一股冷风直贯而入。他立刻又摇上去。风雨如磐的前方让人看不清方向,山路弯弯,秘书小孙欲言又止。
“那怕什么?”曲县长问,坐直身子。
司机小王没吭声,看看孙秘书。孙秘书说:“曲县长,这么大的雨,下得我心里直打鼓啊,两边树木森林,又是山路,看不清道眼,我和小王一样想法,还是多注意点好,要不咱磨回去吧曲县长?”
“磨回去?磨哪去?”
“回县吧。”孙秘书趁机说出自己的想法试探道。
这时曲县长也看了看窗外,车窗上早已模糊一片,看不出去,耳边只有一阵紧似一阵的斜击敲打声,看样子雨下得确实是不小,可谓风狂雨猛,那气势磅礴使得满目皆是水淋淋的线条,啪啪叭叭好象急促的万千箭簇一般集射着车体,司机小王说:“看不清路呀……曲县长,我总怕出点事儿……不好交待。”
这小家伙!
曲县长捻出一支烟点上。又看了看外面,中午在长流乡曲县长并没多喝酒,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些啤的,这在全县官场上的酒风来说几乎就等同没“整”一样,司机小王根本没沾,雨虽大,怎么会出事呢?春播在即,一大摊子事,几大班子成员兵分数路一齐跑十五个乡镇,不抓紧时间到各乡镇检查一下种子化肥的落实情况,县上要求大力发展的几大经济作物的任务落实情况……心里怎么能有底?
小汽车重新开起来。
外边世界到处迷茫。乡间土路,上下颠簸,左右摇晃。清醒中感到小汽车简直就像一只小船飘荡在汹涌大海中。倦怠、瞌睡袭上身来,曲县长把身体坐舒服些,重新合上眼。
“快到了吧?”他嘟哝着问。
小王没回答。
小孙也没吭声。
曲县长睁开眼。看到两个全神贯注朝前探的后背,连背影都透出某种责任和紧张的信息,心里的不快顿时平息了。没听到?云越压越低,闭上眼,胸腔有种悬空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小时?两小时?曲县长恍恍惚惚中感觉雨似乎小了许多,猝不及防,司机小王和秘书小孙几乎同时大嚷一声。
曲县长看时,很近的车窗前一个水淋淋的女人拖着两个落汤鸡般的孩子发疯一样朝他们的小汽车扑来……
车子猛一倾斜,蹿跳起来,还没等曲县长明白怎么回事,身子已弹起头撞在车顶,又坐回来,手下意识胡乱抓的同时曲县长瞥见了“二道沟乡政府”的红字白牌子,车子又一倾斜,连同新崭崭的乡政府大楼一同旋了个圈,原本空荡荡的车里突然飞起好多东西朝曲县长头上、身上砸来……
乡政府里马上就跑出许多人,早已等候多时的乡领导好像意识到不妙。
“怎么回事?”
“是曲县长的车!”有人叫起来。
曲县长由纷纷小跑着赶来救援的干部七手八脚慢慢搀扶出车。雨中,很快围拢了许多乡里看热闹的群众,三个水淋淋的截车人默默立在雨中,司机小王上去就给那女人一巴掌:“畜生!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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