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妖孽重归
一
宫少爷今天的心情特别好,一早起来,他就开始梳妆打扮。他对身边侍侯的小丫头说,我今天要去见一位重要人物,你可得帮我收拾妥当了。小丫头嘴上恭维道,少爷一表人才,哪有不妥当的?心理却鄙夷道,金苍蝇一只,飞到哪儿哪儿脏,还臭美!
宫少爷照着镜子,心里很是得意,他发现自己确实是一表人才,长方形的脸盘,眼睛也不算小,尤其是那两撇高扬的眉毛,让人觉得虎虎生威,只是鼻子矮了点圆了点,这让他有点遗憾,不然就是潘安再世了。
宫少爷是懂得打扮的,他把自己收拾的既富贵又有书生气,然后吹着口哨,得意洋洋的向郊外走去,他好久没有这么舒畅了。
舒红今天的心情也很好,老板娘昨天告诉她,阿桑的书读的极好,现在已是城里的名人,昨天,连知府大人都请他到府衙做客呢。舒红从心里为阿桑高兴,她对老板娘说,她要做点好吃的给阿桑送去。老板娘故意板着脸说,“你们现在都长大了,男女授受不亲,书院又是规矩地方,你不可以随便去的。”
舒红便缠着老板娘说,“阿姨,让我去嘛,阿桑是我弟啊!”
“弟就不是男人了?去吧去吧,鬼妞子。”老板娘戳着舒红的额头笑道。
舒红长的越发楚楚动人了,人又勤快乖巧,很得老板娘喜欢,虽说是佣人,但老板娘拿她当女儿一样看待调教,因此舒红在她面前也敢撒娇拿捏。
一大早,舒红就起来宰鸡调弄,她想炖一只鸡给阿桑送去,老板娘说阿桑读书非常用功,很辛苦的,她想给阿桑补补身子;而且她在这世上只有阿桑一个亲人了,女孩子家总要找个人来爱的,少女情怀总要有所寄托的,而阿桑就是她最想爱,最愿寄托的人。
宫少爷也常来找她玩,她也觉得宫少爷挺好玩,宫少爷爱占她便宜,她好使性子,但宫少爷总是顺着她,哄着她,让她很开心。舒红有生以来只接触、交往过这两个男孩子,因此她都很珍惜。不过,她对他们的感情是有区别的,对阿桑,她觉得就是自己的亲弟弟,饥饱冷暖时时挂在心头,她放不下,就像别人都叫他杨桑了,只有她仍然固执的叫他阿桑,什么俗啊雅啊,她不管;见面时亲亲热热打打闹闹,她从来没觉得不妥,觉得难为情。而对宫少爷就比较复杂了,除了让她开心,她时时还要提防着宫少爷的轻浮举动,严守着男女之别,男女之限。但奇怪的是,正是这种提防、守护,让她不时产生一种渴望与冲动,甚至宫少爷说,不许她告诉阿桑他们之间的交往,她也真的就没有说。她觉得阿桑和宫少爷是同窗、是好朋友,宫少爷不让说,自然有他的道理的。因此,舒红很愉快的在两个男孩子之间游走着。
二
舒红正在小店门前弯腰打扫着一地的鸡毛,扫把突然被人踩住了,她猛然一用力,把与扫脱离,她往后一仰摔倒了,却恰好倒在了宫少爷的怀里。舒红羞恼着要挣脱,宫少爷紧搂着不肯放手,舒红说,“你再不放手,我可叫啦!”
宫少爷哈哈大笑道,“你叫吧,我再也不怕了!”笑完,他把舒红一推,幸灾乐祸的说道,“你想知道你的阿桑是个什么东西吗?”
“一个比你好的东西,一个神童,不是吗?”舒红一边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裙,故意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宫少爷说道。
“狗屁神童!”宫少爷发狠道,“读书我不如他,可我是个堂堂正正的人,站着撒尿的汉子!杨桑是什么东西,说出来吓死你,他是一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混进人群、混出人模狗样的妖怪!”
“你胡说宫少爷?阿桑怎么是妖怪?”舒红一听真的吓死了,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宫少爷趁机又上去搂抱着她说:
“你别怕舒红,杨桑,哦不,那妖怪,昨夜已经被知府大人拿下,打进地牢了。知府大人说,前年这妖被拿过一次,也被幻灵山道长降了,不知怎么的又让它跑出来作怪。这回它再也休想逃脱,知府大人正命人准备用大火把它烧死在地牢里呢。”
舒红闭着眼睛,软软的靠在宫少爷的怀里,那黑暗地牢里的往事一幕幕的在她脑海里闪现。阿桑到底是人还是妖怪呢?她真的不知道。她和阿桑是如何逃出地牢,又是如何来到城郊小店,自己为何一夜之间狐毛尽脱,回归人间女儿?这些,她都一无所知。莫非阿桑真是妖怪,施了妖法,把他自己和她一起救了?如果阿桑是妖怪,也是个好妖怪,是自己的恩人啊!舒红想到这里,心痛的欲哭无泪,她甚至气恨阿桑,阿桑啊阿桑,明明知道知府还是那个老货,会认出你,你还送上门去啊!
宫少爷见舒红乖乖的躺在自己怀里,让他紧紧搂着,那个高兴只有心花怒放比的。昨天,他还在为杨桑的得意而痛恨、而无奈,今天,不费他宫元一刀一枪,仇敌就沦为阶下囚,马上就要从这世上消失了,什么金榜题命名、洞房花烛夜,比起此等快意,岂不黯然失色?为了这一天,他宫元忍声吞气,不惜屈尊就贱,巴结讨好;虽然不是胯下之辱,但那脚下之辱也够恨几辈子的了;甚至他一个堂堂宫府少爷喜欢一个女孩子,还要藏着瞒着,还要看他杨桑的眼色,这叫什么世道?
宫少爷越想越得意,两只手在舒红身上也越来越放肆,但舒红悄悄的阻止了那双手的漫游,她紧紧的抓住那两只蠕动的手,而又不使他难堪,因为她知道,现在只有宫少爷能救阿桑了。
“宫少爷,你救救阿桑吧,他也是你的好朋友啊!”
舒红已经从最初的惊吓、痛苦、绝望中缓过气来,因此,她深情的仰视着宫少爷,恳求道。
“你疯了?那杨桑是妖怪,你竞然要我救它!”宫少爷见舒红对已经是妖怪的杨桑还不死心,很有些气恼,但舒红那双含情的媚眼又让他不舍,因此接着说道,“我的好小姐,如果杨桑是个人我怎能见死不救?但他是个会害人的妖怪,救了它,以后不知有多少人要倒霉呢,你愿意让人遭殃吗?”
“宫少爷,你真的相信阿桑是妖怪?”舒红自己心里没底,她想探探别人的看法。
“那当然。知府大人学富五车,什么事没见过,连他都说是妖怪,还能错了?”对宫少爷来说,杨桑是否妖怪他并不想弄清楚,他只想把杨桑抓起来,把杨桑烧死,烧成灰,才能解他心头之恨,也才有他和舒红的美事。
“那你和阿桑的同窗之谊,朋友之情也不讲了?”舒红挣脱宫少爷的怀抱,站起来说道。
“唉呀我的舒大小姐,跟一个妖怪讲什么情谊!人人都恨不能得而诛之呢。”
“你真的不救?”
“不救,也救不了。”
“那好,我去。”
“你去,你去哪儿?”
“地牢。”
“地牢,你去地牢探监?”
“不,叫知府老货把我一起烧了。”
“你——”
三
杨桑被抓,最痛苦的不过毋先生了,而且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杨桑居然是妖怪!杨桑超常的聪智、灵慧确实令人惊讶,但他是个极淳朴厚道的孩子,身上可有半点妖气?可是知府大人言之凿凿,旁人指证也毫无纰瑕,而且前年冬天闹妖闹鬼的事他也是知道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毋先生突然明白杨桑为何不肯去见知府大人了,是自己逼着杨桑去的,可杨桑为何什么也不说呢?明知那里是火坑,是死亡之所,他还往里跳,世上可有这样的妖怪?
毋先生带着种种疑惑,带着愧疚去拜见知府大人,他要请求知府大人开恩,让他见杨桑一面,是不是妖怪,杨桑自己最清楚,凭他对杨桑的了解,凭他们之间深厚的师生感情,他相信杨桑会向他道出真情的,果然是妖界畜孽,他杨桑死所当死,为妖之师而不明就里,也该受责罚。
“毋先生,你收妖为徒,本官没处责你,已然顾及你斯文了,你岂可再求见那妖孽?要跑了,你可担当的起?”知府从昨晚认出那猴妖,心里就气乌莫尼溪书院择生不严,让一个妖怪混进圣人之堂,当他得知那猴妖便是姓毋的介绍,正想着如何处置他呢,不想他居然还来求情。
“知府大人,杨桑曾是卑职的学生,卑职心中有诸多疑团无法解开,您让卑职再见他一面吧!杨桑果然是妖孽,自然难逃罗网,况且地牢深锁,他插翅难飞,万一不测,还有卑职项上这颗头在,凭大人发落。卑职敬仰大人的才学和为官的高风亮节,所以不揣冒犯,恳请大人开恩!”
知府大人被毋先生的跪求说动了,“好吧,让你们一见。不过军中无戏言,你可要看好自己的脑袋。”
“谢大人!”
府衙的兵卒正往地牢里运柴草,看来他们真要把杨桑火化了。毋先生跟在狱卒身后,面无表情,他在心里说,杨桑,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了,是妖怪,你自然有本事逃离,不是妖怪,你就道出真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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