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落妒恨的望着沈红尘,若眼神能杀人的话,此时她的眼风一定已经将沈红尘大卸八块,毁尸灭迹了。
沈红尘缓缓抬眸,看也不看四周的人,方才还温润含笑的目光此时突然被冷酷取代,众人不由心中一寒,这才想起她是什么人物,再不敢放肆的多看她一眼了。
柳无双心中陡然生寒,不由自主的向后靠了靠,敛眉警惕的望着沈红尘,怒道:“你说什么?”
沈红尘款款来到马车前,挑了挑精致的细眉,略施粉黛的脸上,肌肤莹润如雪,两颊却白里透红,宛若初开的桃花,水嫩的肌肤好似能掐出水来,惹得许多女子惊叹连连。她懒懒的将手撑在马车上,一双灵动的水眸含笑讥诮的望着柳无双道:“我说什么,你难道没听清楚么?”
“你……”
“你不过是沈翠山为了趋炎附势,从妾室抬上去的嫡妻罢了,当初你们两个狼狈为奸,不仁不义,做出这等苟且之事,我娘为了我委屈求全,一直不愿与你撕破脸皮,你竟然还好意思过来嘲笑她,柳无双,你是不是该去背一背女德啊?”沈红尘挑衅的望着柳无双道,抬手间,轿帘便被她的真气撕扯下来。
众人哗然,关于宰相府的事情,因为时隔将近二十年,他们知之甚少,有不少因为沈红尘的出身对其有非议的,听到这番话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才是宰相府真正的嫡女千金啊。
“噫!说起来,沈将军的娘亲好像是当初名满天下的书香世家李家。”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感叹,“只是一场冤案,李家被满门抄斩,独独剩下沈将军的娘亲这外嫁的女儿一人。”
“什么?照这么说,沈将军的娘亲岂不是先失去所有的亲人,又被忘恩负义的夫君抛弃?真没想到沈相是这样的人。”
“说来,这位宰相夫人好像蛮有来头的。”
“可不是么?不然又怎么能被从妾室的位置上抬上去?”
“……”
众人的议论声几乎将将军府门口这片天地淹没,沈红尘含笑望去,便看到有几个自己见过的人混杂在人群中,这些人都是雾阁的人,想必他们是奉了龙啸天的命令过来起哄的,否则就算百姓再能脑补,也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方才就怒不可遏的柳无双,在听到这些议论声后脸色彻底阴沉下去,她气愤的从轿子中走出来,怒气冲冲的站在那里,气势汹汹道:“沈红尘,你到底花了多少钱收买人心啊?还有你记住了,你娘她当年斗不过我,抓不住一个男人的心,是她自己没用,你现在来埋怨我?你有什么资格埋怨我?”
沈红尘挑眉讥诮道:“埋怨?你觉得我是在埋怨你?我只是在告诉你,你这样真的很丢宰相府的脸,还是收起你这副嘴脸吧,不然别人会以为你如今明明已经是宰相夫人,却还担心自己的夫君会被我娘给勾走,否则你怎么天天巴巴的过来找我们母女的事儿呢?”
“就是!”人群中立刻有人附和。
柳无双被气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指着沈红尘,“你你你”你了很久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轿子中,沈秋落见柳无双吃亏,不由掀帘下轿,皱眉道:“沈红尘,我娘担心也是应该的,你那么会勾引男人,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谁知道你娘是不是也有那种手段?”
柳无双忙应和道:“就是就是。”
沈红尘平静的眼底闪过一道寒光,她却没有立刻发作,而这时,李月蓉冷哼一声,再不给她们留情面,愤愤然道:“柳无双,你们不要太过分!你心里清楚,当初是你的女儿把我可怜的红尘带入皇宫,然后自己离开的?”说至此,她不由潸然泪下,她一直都觉得沈红尘之前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的懦弱无能。
沈红尘满意的勾了勾唇瓣,她就是想看看,李月蓉还会不会一直沉默,此时听到李月蓉开口反驳,她知道,就算自己去草原,李月蓉也不会让自己吃亏,她的娘亲,终于学会了反抗。
原本众人因为柳无双的嚣张态度,就对她多有不喜,如今听到李月蓉说的话,不由又炸开了锅,纷纷猜测起沈红尘当初与大皇子的那些事。
沈秋落面色煞白,她怎么也没想到,李月蓉和沈红尘竟然丝毫不顾及名声,将这些糗事全部拿出来说,她又怎么想过,她和柳无双说的那些,根本也是丝毫不顾及名声的,只是,她们不顾及的是别人的名声。
“你……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女儿自己孟浪了!”沈秋落此话一出,便引出一串的唏嘘声,要知道,她可是没出嫁的姑娘,竟然说出如此粗俗的话来,也难怪会令人不耻。
沈红尘眼眸一冷,见李月蓉要开口,柔声道:“娘,何必与她一般见识?我沈红尘行的端,坐得直,若非要解释,反而越描越黑,何况公道自在人心,大家又不是聋子,呵呵……”说着,她挑衅的斜睨着面色爆红的沈秋落,后者被她冷冷带笑的目光看的心惊胆寒,不由后退一步,那模样要多心虚有多心虚,原本还不肯相信李月蓉话的一些百姓这下子也明白了过来。
一时间,指责声几乎要湮没了整条大街。
而这时,龙无殇心事重重的骑马而来,大老远便看到众人拥堵在将军府门前,不由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慌忙勒紧缰绳,自己则踏着马背飞身而来,当看到柳无双母女二人时,他本就阴蛰的脸色蓦地沉了下去,皱眉道:“怎么又是你们?前几日红尘和李夫人不是已经明明白白说了,她们不回宰相府,你们今儿又来求什么?”
早在众人看到龙无殇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惊叹的闭上了嘴巴,所以他的话清清楚楚的传入了众人耳中,结果引得更大的唏嘘声。
“给王爷请安,王爷,您这话可说错了,我和我娘可从没想过要她们两个回宰相府。”沈秋落顶着众人的嘲讽声,敛眉螓首,一脸恭敬道,若不是大家都看着她,就要以为她与方才那阴阳怪气的沈秋落不是一个人了。
柳无双虽然不愿请安,但碍于龙无殇的身份,只好垂眸不情不愿的作了个揖,听到沈秋落的话后,她冷然一笑,淡淡道:“就是说啊,若不是翠山还见她们母女俩可怜,想要让她们回宰相府……”说至此,她顿了顿,凉凉的“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只是眉宇间的鄙夷代替她表达了她的轻视之意。
她抬手用锦帕擦了擦额上的细汗,那是方才因为被众人围攻而流出的冷汗,即使她此时的动作看起来十分自然,却依旧躲不过一些好事者的眼睛,立时有人发出鄙夷的嗤笑声。
龙无殇挑了挑剑眉,好奇的瞄了沈红尘一眼,后者冲他微微一笑,他有些懊恼的皱起眉头,一脸嫌恶的望着装模作样的柳无双母女二人,轻嗤一声,不悦道:“原来是本王搞错了,我想你们母女也没那么好心。不过一想起你们那日跪在红尘她们面前,苦苦哀求她们回宰相府的嘴脸,本王就觉得恶心。”
柳无双和沈秋落立时脸色爆红,怒瞪着龙无殇,异口同声道:“胡说八道。”
龙无殇的确说了假话,那日虽然沈翠山做小伏低,可柳无双母女二人一直都在讥讽沈红尘母女,可是她们既然能够胡扯,他为何不能?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觉得,她们母女二人要多无耻有多无耻。
他挑了挑长眉,似笑非笑道:“再无耻也没有你们两人无耻。”
四周传来一片哄笑声。
这时,一人高声讥诮道:“嘻……我看那沈相比她们母女更更无耻,当初沈将军孤苦无依还把她们母女赶走,后来看到沈将军位高权重了,就厚着脸皮跑来请她回去,如今肯定是看沈将军没有官职了,就让自己的妻女来羞辱沈将军母女两个了,真是厚颜无耻。”
“什么?你是说是沈相让自己的夫人和女儿来羞辱自己的前夫人和女儿么?怎么会?这世上会有这么残忍的人么?”另一人立时提出不同意见。
又一人冷冷一笑,玩味道:“是谁让她们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一家都无耻。”
“对!无耻!”
“连王爷都说她们无耻了,她们肯定无耻。”这时,竟然有一个女子朗声道。
所有的百姓都附和起来,望着柳无双和沈秋落母女,一口一个“无耻”,直说的那两人面红耳赤,羞愤欲死。
龙无殇此时正一脸茫然而意外的望向人群,在一干人头攒动的百姓中,他一眼便看到一身浅色罗襦裙,面容娇俏,却冷漠的好似千年寒冰一般的女子,正是济世堂的松月。
松月完成任务,转身欲走,却忽然感受到一道诧异的眸光,她微微敛眉,回眸便对上龙无殇探究的眼神,她冲他微微颔首,转身拂袖而去。
龙无殇呆呆的望着她远去,只觉得雅淡如菊的她,穿梭在人群中,轻盈如歌,而阳光就像是能捕捉到她的身影般,一路追随她而去,其他人却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