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宗贤干笑出声,连忙解释道:“红莲大人看来是误会本王子的话了,我的意思是,沈姑娘既然来了,应该先见见父王和母后才是,这样再次消失,很让人担心的。”
漓尊不咸不淡的轻笑出声,把玩着手中细发道:“是么?我看你看到人回来才不高兴吧。”
“好了,红莲大人,宗贤说话耿直,若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还望你海涵,至于沈姑娘……”鲜于王凝眉淡淡的望向沈红尘,眼底带着几分不喜,好似方才自己并没有因为她的美貌而失态一般。
沈红尘很容易就看透了他的内心,原来是因为漓尊,所以不待见自己啊,她不由冷然一笑,眼底温润的流光一寸寸冷了下来,她微微福身,淡淡道:“沈红尘见过鲜于王,见过王后。”
鲜于王显然没想到沈红尘竟然如此的“知书达理”,他还以为她和漓尊一般高傲,不会给自己行礼呢。
见鲜于王呆呆的愣在那里,鲜于王后微微皱眉,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肘,他方回过神来,露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道:“嗯……倒是个乖巧的女子,容貌不俗,修为也高深,难怪宗月会钟情于你,不错不错……委实不错……”
“多谢王上夸奖。”沈红尘盈盈一笑,微微福身,举手投足间端是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她不似漓尊那般依旧高傲不善演戏,她早已经学会了伪装自己,想要讨得别人的喜欢自然不在话下。
鲜于王后的目光却有些不善,她先是上下打量一番沈红尘,紧接着又将目光投向鲜于宗月,然后将目光幽幽的转到漓尊的身上,一双秀眉微微蹙起,好似在因什么感到烦扰。
沈红尘挑了挑好看的秀眉,有些意外的望着鲜于王后,心道:“原来她想撮合宗月和漓尊,难道她终于想明白了,让宗月女扮男装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想让她找到一个强大的夫君来帮她恢复女儿身,同时巩固她的地位?
“十日之前就听说沈姑娘你来了准格尔,这十日你怎么不见人影?莫不是嫌弃我们草原不如你们大瀚朝繁荣富硕,遂不愿意出现么?还是对你和宗月的婚事有所不满呢?”鲜于王后挑眉淡漠道,将对沈红尘的不喜都写在了脸上。
沈红尘晓得她是将自己当成是威胁到她女儿的存在了,也没有生气,只是淡然一笑,拦住想要帮她说话的鲜于宗月,不急不缓道:“回王后的话,红尘不才,那日与南疆两大蛊师交战之后损耗了不少的真力,遂寻了处僻静的地方修炼去了,让王后担心了,是红尘不孝。”
不孝?
鲜于王后的脸瞬间有些扭曲,而沈红尘身边的鲜于宗月则很不厚道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孝”这个词沈红尘用得委实用的精妙,她虽然没有正面回答鲜于王后,但是这个词足以说明她很满意两人的婚事,所以才能以“儿媳”对“婆婆”的语气说话。她这么说没错,只是鲜于王后无端觉得自己老了许多,不气的吐血才怪。
鲜于王越发喜欢这位准太子妃,一想到她仅凭一人之力便铲除了南疆两位赫赫有名的蛊师,对她越发满意,态度也更加亲和:“沈姑娘现下身体如何了?可还有受伤?若是需要什么珍贵的药材尽管告诉御医,去御医殿取就是了。”
沈红尘微微福身,领旨谢恩,鲜于宗月有些骄傲的抬了抬下颔,挑眉道:“父王,您又忘了,儿臣从京城带来的药就是红尘炼制的,她若真需要什么,恐怕我们草原也不会有。”
鲜于王一拍脑袋,哈哈大笑道:“对对对,孤王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红尘大才,可堪大用,与宗月你当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他这一会儿便忘了自己之前是怎么不待见沈红尘的,这会儿子竟直接亲切的称呼她的名讳了。
“谢父王(王上)夸奖。”鲜于宗月两人异口同声道,均觉得这鲜于王说的话有些不对味儿。
果不其然,下一刻,只听鲜于王精神奕奕的端坐在那里,一扫之前的阴霾,笑眯眯道:“虽说此时战事累累,草原动荡不安,然而孤王以为,宗月在此时迎娶红尘乃是一大喜事。”
“轰……”群臣忍不住燥动起来,鲜于王后面色一白,刚要出声制止,但一想到鲜于宗月现在的处境,和当今的局势,她只能敛眉垂眸,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沈红尘已经知道了鲜于王的想法,她忍不住低低一笑,虽然意外却不惊讶。看来这鲜于王也聪明得很。恐怕所有百姓都知道她一人铲除了两位蛊师的事情,如今她的出现定能抚慰众人彷徨不安的心思。
只是她虽然与鲜于宗月订了亲,却始终不是真正的太子妃,又是大瀚朝的女将军,难免令人感到不安。而若她与鲜于宗月成婚,女以夫为天,那么以后她先是“草原太子妃”,后才是“大瀚朝的人”,于情于理,在这种国难当头的时候,她都该站在准格尔这一方。而且,一旦她成为太子妃,迎战第一蛊师便成为难辞其咎的事情,鲜于王也不至于被人说成是‘为难女子’。
漓尊眼巴巴的望着沈红尘,从她的神情也能看出来她并不准备反对这个提议,甚至还拦住了想要阻止的鲜于宗月。他怨恨的瞪了一眼鲜于宗月,偏过脸去,冷哼一声,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悦。
“既然王上这么认为,红尘在这里谢过王上恩典了。”沈红尘施施然行礼,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好似她真的很满意这个决定似的。
众人不由喜形于色,于是,这件大事便这么“随意”的定了下来。
三天以后,本该萧瑟冷情的草原却显得异常生机勃勃,随处可见红色的绸缎,人们一扫阴霾的脸色,均盛装走在大街上,结伴来到大街上,朝着皇宫的方向翘首以盼。
不久之后,有人大喊一声“太子和太子妃来了!”旋即,整个大街陷入了一派欢腾之中,一辆八匹汗血宝马拉着的华贵马车徐徐从王宫中行驶而出,马车四面皆空,白色的车顶上缀满了金银珠宝,四个角上均悬挂着硕大的金铃,随着马车的行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大红色的纱幔从车顶垂落下来,罩在马车上,使得马车内的人显得如梦如幻,越发多了一分神秘感。
众人均踮起脚尖,争相想要目睹这位强大的太子妃的风采,她的美名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准格尔,可是有幸见到她的人还是少之又少,上次她虽然在街上出现,然而因为她的威压,很多人根本就没敢抬头看她,而今天,她与鲜于宗月要坐着马车绕着这条长街逛上两圈,遂四面八方的百姓闻讯而来,将整条长街围得水泄不通,只求看她一眼。
马车缓缓驶过街道,纱幔拂动间,映出那女子姣好的容颜,她黛色的眉一如最美的远山,漆黑明亮的水眸好似承载了月光的一汪清池,小巧挺立的秀鼻如画师精心勾勒而出,妖艳的红唇微微扬起,唇边的笑意一如草原最醇的美酒,令人为之疯狂,为之迷醉。
鲜于宗月侧过脸来望着沈红尘,同样精致的脸蛋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她将手轻轻放到沈红尘的手上,另一只手抬起来为其将发上金色的流苏发簪正了正,柔声道:“红尘,谢谢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
沈红尘莞尔一笑,大方接受她的谢意,挑眉淡淡道:“只是要委屈你了,洞房花烛夜,你却要独守空房呢。”
她半开玩笑的语气令鲜于宗月啼笑皆非,众人只觉得纱幔中的两人深情相视,甜蜜微笑,那温暖的情景令人不忍心涉足,好似这纱幔隔绝的就是这一整个世界。
不远处的城墙之上,漓尊哼着古老的歌谣,屈膝坐在那里,一双漂亮的丹凤眸目不转睛的望着马车中那含笑晏晏的两人,心中一时间酸楚的好似被人灌了一整瓶的醋,他单手托腮,落寞的喃喃自语道:“若我娶你,定要为你铺就万里红妆,让这天下都为你献上祝福,红尘,可是你为何就不能当我的新娘呢?哪怕是……哪怕是像这样陪着我演一场戏也好啊。”
沈红尘好似察觉到了那道深沉的眸光,她偏过脸来,微微眯起凤眸,目光在半空中与漓尊不期而遇,她微微一愣,旋即冲他轻轻一笑,他所有的忧伤便好似被冲散一般,他张开手臂,半空中做出拥抱她的姿势,她无奈冲他摇头,朱唇轻启,淡淡道:“别闹。”
漓尊突然捧腹大笑,他的笑意在半空中回荡,盖过了敲锣打鼓的喧闹声,盖过了百姓们的赞叹声,所有人均抬首望向他,只见他红衣猎猎作舞,银发随风飞扬,一张如诗如画的漂亮脸蛋上,那放肆的笑如此时的刺眼的阳光一般招摇,众人也不由跟着笑,可笑着笑着,却都停了下来,看着他一个人癫狂的发笑,不知怎的,心中突然涌出几分悲凉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