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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势（3）
书名：孤帆远影录 作者：愚圣 更新时间：2016-11-01 16:42 字数：2253
梁会王一走，余麒一方欢声雷动。余麒当先向孤帆拜倒，说道：“我等性命都是孤兄所救，以后若是孤兄有何差遣，我等必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他身后众人呼啦一声齐齐跪倒。孤帆侧身道：“孤帆适逢其会，余兄何须如此？众位若再不起来，孤帆唯有一走了之了。”余麒勉力起身，却又带动伤口，一口鲜血狂喷，几欲昏厥。
孤帆将一束真气给他度过去，说道：“此地不易久留，不知余兄有何打算？”余麒道：“今日之事是因为叛徒出卖，六合堂攻我不备。千骑社在孔雀有多处分舵，梁会王一击不中，想必不敢强来。请孤兄放心就是。”孤帆点点头，见他已是十分疲惫，精神萎靡。于是让人顾了辆牛车，带上死伤者，撤出了农舍。孤帆暗中护送千骑社众人到了新的据点，便即折返。
此时天色早黑，通晓先生的说书恐怕也接近尾声了。当下去通晓楼也再无意义，便往钱不多住处走来。
孤帆前脚刚到，钱不多后脚已经跟进，一脸凝重，一言不发，拿起桌上的水壶喝个底朝天，才咕哝道：“他奶奶的，气死老子了。”骂骂咧咧，续道：“什么狗屁戒严，宵禁？老子筹划三个月的拉撒大赛就这样夭折了。戒！戒！戒！戒他奶奶的臭狗头！”孤帆道：“城中要戒严？”钱不多道：“可不是么？一个昏君要侧封个狐狸精当皇后，却搞得天下不得安宁，真是气煞老子了。”孤帆道：“侧封一事虽大，又何须戒严？”
钱不多道：“本来如此，不过现在事情却没那么简单了。”“呸”一声吐了一滩唾沫，才道：“据说孔雀王失踪多年的王子已被找到，所以封后大典将推迟到下月举行，到时候王后王子一并侧封。嘿，这些倒也罢了。据说为了此事孔雀王特意筹备了一个什么百宝大会，届时会出展各国宫廷民间的奇珍异宝，天下间的富豪大盗王公贵胄都会涌进城中。你说这么大的事情能不戒严么？”孤帆听了眉头暗皱，默然不语。
钱不多又道：“你想见公主本来也不甚难，现在却有些麻烦。”叹息一声，解释道：“今年归雁大旱，百姓收成有亏，许多地方已经闹饥荒，加上很多人不忿公主下嫁灰鹞王，所以激起了民变。这场暴动背后如何不得而知，但非公主亲自出面不能解决。所以你要见公主恐怕得到百宝大会之时。”孤帆道：“到时公主也会来么？”钱不多道：“所谓大会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孔雀王真正的目的是威服四国，尊己为大。这是涉及国家存亡荣辱的大事，一切明争暗斗将到白热化，公主作为归雁之象征，岂能不来。”
孤帆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又道：“你到底是孔雀国的还是归雁国的？”钱不多愕然道：“什么狗屁神羽五国不过是些公鸡乌鸦而已，叫叫哄哄的。老子什么国也不是，当年月影公主对老子有活命之恩，赠金之德，所以老子只对公主唯命是从。”孤帆忽然已觉得无话可说，于是起身便走。钱不多奇道：“你这就走？”孤帆道：“有何不妥？”钱不多道：“没有。不过老子有一句话想免费赐教于你。”孤帆道：“请说。”钱不多道：“大丈夫所谋者势而已，政治是很肮脏的东西，你孤帆虽然一剑纵横，天下无敌。但是好汉敌不过人多，一头狼再凶也斗不过一群看家狗的，所以你……”一句话未完便即住口，因为他忽然发现眼前已经失去了孤帆的身影。
夜已深，距黎明还有一段时光。孤帆的心忽然没那么空灵澄澈了，他不再能对一切漠而视之毫不关心，他隐隐感觉到了自己的厌恶和愤怒。他再次像幽灵一样逸到城外烧一笼篝火，猎了一只山鸡洗剥干净放在火上缓缓烘烤。他从张国柱留下的布袋里取出些许香料撒上，袅袅的肉香便散发开来。
他不由想到了往事。三年前一个凄风瑟瑟的夜，也是在这片老树林，他在烧烤时被张国柱撞到。张国柱是个热心肠的老人，他当时见孤帆烧烤得一塌糊涂，当下眉头大皱，不由分说便是一顿训斥，然后循循善诱，苦口婆心，教会孤帆如何烧烤人间美味。现在美味初成，往事历历在目，逝者却已长埋地下。他暗叹一口气，把山鸡送到嘴边。忽然“嗖”一声黑暗里射出一支利箭，却不是针对他，而是射向那只山鸡。
孤帆恍若不觉，手稍稍一偏，那支急箭已擦着他脸掠过，而他却已咬了一口美味，慢慢咀嚼。黑暗中传来一声怒哼，然后是“嗖嗖嗖”连珠箭一支快似一支，径取孤帆手上的山鸡。也不见孤帆如何动作，但没一支箭都堪堪擦着他的脸掠过，但他却若无其事慢慢吃着美味。这份定力和胆识想是震惊了来人，所以第八箭便不再射出。只听一苍老的声音道：“纬儿休得无礼！”然后黑暗里跳出两个人来。
两人一老一少，都是皮衣皮帽，作猎户打扮。长者近甲子年岁，身材瘦削，精神饱满，举手投足间有几分名家风范。少者就十一二岁，眉目如画。虽身量为足，但竟有几分轩昂气势。一举一动都是虎虎生姿，精气十足。
那老者朝孤帆抱拳道：“童子无知，不识真英雄。冒犯之处，还请海涵。”孤帆淡淡道：“老先生言重了。”那少年虎声虎气道：“阁下究竟是谁？嘿嘿，能不声不响接下本少爷七箭还不皱一下眉头的，江湖之上也是寥寥可数。英雄大名，可否见赐？”他这话老气横秋，傲气十足，无论如何也不像出自十一二岁的少年之口。孤帆淡淡一笑，道：“我叫孤帆。却不知小英雄尊姓大名？”
那少年惊得跳了起来，大声叫道：“你就是孤帆？”围着他走了两圈，神情有些沮丧，忽而又喜滋滋道：“我叫徐经纬。哈哈，能得孤帆问名姓，看来我徐经纬今后在江湖上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了。”心怀畅快，喜容于表。
那老者道：“男儿汉要见贤思齐，奋发蹈砺。你如此自夸自傲沾沾自喜，纵然小有成就也只能算个人杰而已，当不了英雄的。”那少年徐经纬脸色一变，躬身道：“是。”垂手受教，面色谦恭。那老者向孤帆笑道：“老朽常四海，带同小徒经纬偶经此间，想不到竟遇到孤帆老弟，哈哈，看来人生无常，原是如此了。”孤帆道：“您就是四海游龙常先生？”言下颇有些动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