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罗汉堂,内院。
“延罗师兄让延果叫我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顾希夷道。
“要紧?难道帝子被奸人算计还不算要紧的事情吗?若我不主动相问,帝子也不打算告诉延罗了是吗?”释延罗一改往常在学员面前铁血冷酷不动如山的样子,激动不已,面色也随着激烈的情绪而变得涨红。
“师兄还是叫我释我吧,这世上已经没有帝子了,也不会再有。”顾希夷淡淡道,似乎对自己这一次被人算计差一点葬身八阵图内之事并不以为意。
“帝子!”释延罗愤然道。
“师兄,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们为了保护我付出了多少心血,但现在我只想做个普通人,简简单单的活着,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二三好友,这就够了。”顾希夷道。
“那帝子……释我你就不顾这些年等待着帝子重归,为着百鸟之国的光复而矢志不移的那些部族旧属了吗?”释延罗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却依旧不死心地道。
“我知道,鸿蒙大陆各门各派中还有很多像你这样原属穷桑部的旧人,也知道你们在父亲死后依旧忠心不改,这些年也为了隐藏我的身份,保护我,而不停奔走,呕心沥血。我明白你们对于曾经的少昊之国的那份情感,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顾希夷叹道。
“那你连杀父灭族之仇也不想报了吗?”释延罗的话像闷锤一样重重落在顾希夷的心房上,这是他从变成顾希夷之后就一直想忘却的伤痛,也是他自知永远不可能真正忘却而必须独自背负的苦痛。所以他一直逃避着这个问题,也不愿去想这个问题,但总是有人不愿意让他逃避。总是会有像师兄释延罗一样的人,这些口口声声为着他的人,他们的期待让他无法负荷,也逼迫着他不得不去面对自己不愿面对的过去。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神王一脉已经被逐出鸿蒙,难道你要我去将七国参与过这件事的所有人都杀尽才行吗?就算我把他们都杀了,这个大陆也不会再回到原来的样子了,死去的人也不会复活。而且,如果我那样做了,这块大陆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你想过吗,师兄?七国动荡,战乱四起,民不聊生,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唉……”释延罗当然明白顾希夷所言的那种后果,可是他们这些来自少昊百鸟之国身负百鸟之名的氏族部属这么多年的殷殷期望又该如何实现?
“而且你们这么多年来不一直想让我隐姓埋名好好地活着吗,为什么到现在却要逼我呢?”顾希夷反问道。
“我……原本静虚那个牛鼻子上次突然要你出赛,我是反对的,就是怕你身份暴露,但既然三宝真人也默许了,我也就没有继续坚持。没想到,果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为了这个,我还和静虚那个牛鼻子大吵了一架。”
“我想师父的本意是想让我多一些历练,而且有些事情,总归会发生的。我的身份也不可能永远隐藏下去。就像师父曾说过的,万物生发,皆有因缘,顺其自然即可。”顾希夷道。
“三宝真人境界高深,几若仙人,他的想法释延罗参透不到,但我就怕,如今释我你身份曝露,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关注,而带来更多看不到的危险。”释延罗望着内院之外此刻已夜幕降临,深重沉沉的夜色,担忧道。
与此同时,在某个山海相隔的遥远之处,雷电不停地炸响在永远为黑暗所覆的天空。
雷暴群岛。这里是被雷暴所笼罩的绝域,是苍茫的大海深处被凡尘之人视为神所居住之地。也有人说,这里是生命的禁区。因为,没有任何一种生灵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与天候里生存下去。也从未有世上之人敢于踏足这片禁域,或许有过,但他们也就从此在世间消失了。
但传说,总是并不一定准确。这里有生命居住,如果你认为他们也算生命的话。而且,他们也不是神。
相反,他们是与神截然相悖的一族,是天地之间作为神的死敌而存在的一族。他们,就是传说中的,魔。
雷暴群岛深处,某个隐秘之地,地宫深处,殿宇林立。这里是完全与世隔绝的另一个世界。这里,就是魔族的圣殿。
大殿,王座之上,慵懒的男子舒适地半倚在自己的宝座上,怀里还抱着一只和主人一般慵懒的通体黑色的猫,然而这只猫有着一双足以迷惑人心的幽蓝色的眸子。
“启禀圣君,麒麟城传来消息,发现妖族少主现身大炎原固城,巧合的是少昊云阳氏竟也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并且妖族少主似乎有意接近少昊云阳氏那位最后的帝子。”殿下,探子向高高在上的魔族之王回报道。
“真想不到啊,躲了那么多年,休怀那个小子终于有所动作了,不枉本帝君一片苦心啊。蚩龙啊蚩龙,当初你将我一族赶出蚩龙岛,现在是不是该反过来感谢我呢?”魔族之王轻抚着怀中的宠物,嘴角牵出一缕阴诡的笑意。
“圣君,那我们是否需要做点什么?”殿前分立两旁的魔族四将中唯一女子之身的幽瞳恭敬地询问道。
“好,既然他终于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本帝君就帮他一帮。幽瞳,旧时你与他感情最好,云雾之地那一次,若不是你有意放他一马,即便那个异界之人突然现身,他也不可能消失这么多年。所以这一次,就还是由你走一趟吧。”魔族之王道。
“圣君,我……”幽瞳面色一变,想说什么,却看见宝座上的王微微抬手,知道自己不必再说,于是噤声低头领命。
“一切才刚刚开始,休怀,且让我看一看,你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是不是值得本帝君将这个世界拱手相让。”王座上,男子似自言自语,又似是对着怀中的猫儿叙说,“游戏开始了,代表神族的少昊云阳氏,代表妖族的休怀,这一次我倒要看看,那些高居天上高高在上的神祗们会不会继续遵守他们自己所立的规则,不会插手人界之事。虽然,他们已经在很久前就违背过自己的诺言了。”
大炎原固王城,鸿蒙学院,武道联赛如火如荼地开展着。从丙级联赛,到最高的甲级联赛,每一个参赛的武者都用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到达最高的那个位置,站在天下人都看得到的那个位置。有的像萧云从那样为是着武道的弘扬这样的赤子初心与理想,而更多的是为了扬名立万,为了那个所谓的天下第一的称号。虽然,即便成为武道赛的冠军,也并不代表就是真的天下无敌。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看透这点,世上的人们总是为虚名利禄这些东西甘心情愿争得头破血流。
当然,也有人是为着一些更为隐秘的目的。比如休怀,比如此刻汇聚鸿蒙学院的各种势力。
不醉居。
“少主,这次你孤身冒险,属下们都担忧不已。”阿尔金道。
“我不是好好地吗?如果连这点危险我都不敢冒,那何谈什么光复大业,我又如何承担呢?况且这次入阵,我不也有所收获吗?”休怀道。
“少主可有探查到鸿蒙古卷所在?”阿尔金问道。
“果然不出所料,鸿蒙古卷根本不在考验区里。或者说,早已经提前被人转移走了。再或者,这根本原就是一个故意抛出来吸引所有人目光的诱饵,一出早就计算好的把戏。”休怀道。
“诱饵?把戏?”阿尔金不懂。
“据边境的兄弟报来的消息,点灯人的季浔离开大炎王宫后,不是一路马不停蹄赶回雪暴岭,甚至接连跑死了三匹飞星马,好像有什么紧急重大的事情,让他不敢懈怠吗?我想,这原本就是大炎王苦心设计的一出声东击西之戏。鸿蒙学院的古卷是假,真正重要的东西,一定还在雪暴岭。”休怀目光一凛,道。
“少主,我也收到消息,近两日,海亭城秋水映雪庄的人也全部撤出了原固城,往北边去了,动向不明。”阿尔金道。
“嗯,一定是他们从别的地方得到了消息,现在正赶往雪暴岭。”休怀想通了一切,立刻便了然于心,“你通知雪暴岭附近的兄弟,密切监视雪暴岭动静,一旦季浔回到哨卫军,要第一时间将他所有行动都报之于我。哪怕是任何小事。”
“是,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