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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破落倒施凄怨富 迎宾诵词接玉壶

书名:问霞游 作者:张秋桦 更新时间:2016-10-16 10:15 字数:3834

    被抓住的乞丐看上去三十岁出头,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一顶荷叶遮天帽挡住半个面目,脚下拖双草绳烂木鞋,手脚俱全显无残疾。褚袖幼时见过路旁甚多的行乞之人,只是没见过这般行窃之人,寻处僻静没人去的街角巷子,把他拉了进去。

    乞丐初时咿呀怪叫,连声喊疼,左扯右晃又逃脱不了,心知自己遇到硬茬,不知是一顿打还是黑吃黑,只能硬着头皮被拖拽着。褚袖紧抓乞丐手腕,生怕他滑溜跑掉,见巷子里四下无人,佯装起厉色,质问他:

    “好个贼乞丐,今天走过几家几户,盗了多少钱财??”

    乞丐半拉身子斜靠在墙上,强行被拎起站住。听到这下果真是被抓个现行,脑门冷汗直冒,不好应承什么,可又琢磨前后,知道这年轻人抓到自己,既不当场叫破,里面必有讲究。变了张阿谀奉承的脸,赔笑道:

    “拖爷福分,小的今天手气顺,赚点小钱,银两约莫二两,大钱二十个。”

    褚袖听他讲的话软声软调,轻咳一声,又问道:“看你面目,以前不像是做贼的,你叫什么名字?”

    乞丐微微犹豫一下,回道:“小的叫营秋,原来也是这东城人氏,前些年娶的老婆薄有资产,每年拖她福分,还有些利钱,过得十二分惬意舒爽,哪曾想她得恶疾猝死,让我落得如此下场。”

    “你手脚没病,不像个坏胚子,何必做这下九流的事?”褚袖又问道。

    那乞丐越发觉得新奇,看上去这小伙不过二十,穿着简朴不像个大少爷,怎么不知寻常生活贫苦,问起话来满嘴道理,学起教书的老先生,莫不是要谆谆教导一番,放自己离去?心下里好气又好笑,面上仍需恭恭敬敬地回道:

    “那贼婆娘本有钱款私藏起来,整日里对我却是又打又骂,想她过世后我定然可以安然生活,却不知道她把钱款放贷在何处,宁死也不留给我享受享受。这世上有些人有钱,有些人坏,我便是坏人,偷有钱人的钱,这就是做贼的道理。”

    褚袖怒道:“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为非作歹也是老天的道理吗?”

    乞丐见他面色不善,言语激动,索性耍起泼来:“你问这么多干嘛,要打便打,送官便送官,啰嗦什么?”说罢直挺挺往地上躺去。

    褚袖一个人初涉江湖,遇上这无赖泼皮,哪有什么办法。自己必然不会动手打他,送官又是何等麻烦?这闵州城人生地不熟,在官老爷堆里滚上一圈,口水就能把自己淹死,待那边冠冕堂皇行正义法度的时候,自己恐怕也要颐养天年了,可是这厌世乞丐总不能白白放过吧?      一时之间感触良多,世上竟然还有许多这样的无心之人,又能怎么样呢?脑袋晃晃,忽有了主意。双手一抓乞丐脚踝,不管他那些陈年的污泥烂垢,倒提起来一阵颠搡,乞丐虽年轻,却能摆脱不了褚袖的摆弄。霎时叮叮当当几声响动,破衣烂衫里掉下许多钱来,褚袖直摇得乞丐头昏目眩,头脚像重新倒长过来才放他下来。一弯腰把地上钱财尽皆拾起,其中还有一两金子。褚袖笑道:“不义之财取之有道,小爷拿走了。”转身扬长而去。瘫在地上的乞丐骨头都酥了,哪还有力气追讨,只是呜呜咽咽哭骂着:“当初富人抢穷人口袋里的钱财,你这天杀的穷人,怎么也来欺负我……”

    弄来这许多钱,褚袖才发觉腹内空空,午时已过,却还是饿着肚子乱逛。走过一家酒楼时,店内酒香肉香阵阵飘来,里面吆五喝六,碗碟清脆声不绝于耳,抬头看时,一块红木匾额高悬,上书:“百里迎客”。褚袖跨门槛进了店门,见楼下皆是满座,踏步上二楼,这才寻处靠窗的空桌坐下。不多时小厮上来招呼,褚袖点了高白蒜泥鳝,松香脍鲈鱼数道菜。想到自从上山入寺以来,就未开荤,待会儿定要好好尝尝这闵州厨子的手艺,此刻倚栏凭风吹,熏得心都醉了。

    忽听旁座里有人悲声诵道:“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杨柳秋千院中。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紧接着又是一声哀叹,随后咕嘟嘟几大口饮酒。严华院中藏书丰富,褚袖也习过几句风花雪月,莺歌燕舞。这词是前人所唱,与今日那些矫饰之作大有不同,更非富贵鎏金艳俗粗鄙的应时作品。偷眼瞧去,那一桌上是两位相对而坐的贵公子,一个白衣峨冠折扇翩翩,一个紫衣方巾低眉顺目,一桌满香菜肴,两壶金枕玉酒,好一对出世仙家客,红尘妙佳人。

    那紫衣公子正是方才诵词饮酒之人,看他神色三分晦气七分沮丧,十分不得意。对面的白衣公子却是折扇微摇,笑吟吟地看着,不发一言。褚袖离得不远,难免听到紫衣公子几句自怨自艾,加上自己的揣度,不多时就大致明白过来。原来他不知留恋哪一家小姐俏妇,始终不得别人欢心,这白衣公子是他堂兄,被强拉出来饮酒解闷,一叙衷情。看紫衣公子相貌俊秀,谈吐优雅,却因爱生困,徒增烦恼,便觉好笑,想到行知师父也是如此,叹道,怎么世上好男儿都贪恋女子?遂生同情之感,莫非儿女之情猛于虎豹,必是不可用常理来度量。

    随即想起师父嘱托,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寻到安氏。这两位公子如此穿着行为,绝非常人,说不定可以帮到自己,只是不知道对方是好是坏,又不知他们是否愿意帮自己,心下犹豫起来,机会在眼前,难道要任凭走失吗?褚袖略一怔,不妨用言语试探一番,看三人是否有缘,于是朗声道:

    “东逝水,川流急,雁别北,皆事有去处。绝情谁与懂?往事却如风。”运气张口吐字,酒楼之上其他人听得模糊,那两位却听得是清晰无比,但觉韵律铿锵,如金玉碰撞,回环良久不息。

    紫衣公子正提壶灌浆,听褚袖内息醇厚,字音中正,知他有意为之,心里却是在思量这句“往事却如风”,恰好符合当下心境,转瞬大笑,道“好一个往事却如风,往事如风啊。”继而狂饮一通。也是潜用内息,吐字如金石,丝毫不比褚袖柔弱。

    褚袖只想寻个来由结识二人,早就听闻师父所言,世上多高人,对他人不可过于放纵无礼,哪曾想刚下山就遇到两位,瞬而为自己冒失之举后悔,随即起身拱手施礼,道:

    “二位公子高雅脱俗,刚刚听到这位佳音,在下侥幸学过几句,一时兴起贸然顶撞,请恕在下无礼。”

    紫衣公子不答话,仍是喝酒。白衣公子折扇一合,起身拱手笑道:“无碍,我这兄弟心中苦闷,有人点醒是好事,在下炎无意,敢问阁下名姓.”

    褚袖见他甚是坦诚的报上姓名,不再犹豫,道:“在下褚袖,初次到此宝地,还望二位关照一二。”行知也曾讲过许多江湖礼仪,这时用上没让褚袖难堪。

    炎无意微微点头,向褚袖介绍饮酒的这位:

    “此乃我堂弟,姓炎名忌礼,这会儿喝得醉了,有失礼之处请海涵。”褚袖如前面一般,拱手道:“忌礼兄词意高昂,在下敬佩。”

    炎忌礼醉眼朦胧,意兴阑珊。细看褚袖着装奇怪,十分好奇,问道:“褚兄弟从何处来,怎么这样不僧不俗打扮?”褚袖知道自己打扮的不伦不类,忙解释:“在下久居穷乡僻壤,家中有事才慌忙来到此地,因此穿的简单粗俗,忌礼兄见笑了。”

    炎忌礼听出他话中不严不实,却也不详加考究,顺手把手中酒壶掷出,喝道:“褚兄若有意,还请喝了。”褚袖和炎忌礼相距不远,酒壶转瞬已到眼前,挟风而至,心下不敢大意,运使碧水清睛十七式,浪漪浅浅,借力用力顺势把酒壶抄在手中。这一式用意轻柔,原本旨在绵掌积蓄水德,以阴柔水劲化解强攻,此时用来接这刚猛的酒壶暗力,有偷巧的嫌疑。酒壶既入手,便容不得褚袖多想了,仰起头来也像炎忌礼那般,一通狂饮,只喝得底朝天才一抹嘴巴,只觉口里辛辣冲鼻,腹中灼烧,头晕目眩。褚袖上方寸方丈山只不过十岁,山上戒律森严,哪里喝过酒,此刻半壶烈酒入肚,当即站不住桩,晃了三晃倒地冒泡。

    炎忌礼炎无意都是一奇,看褚袖武功不低,行事干脆,却是这样窄小酒量,一喝便倒,不禁哑然失笑,觉得这人心地不坏,是个可以结交的性情中人。叫来掌柜结账,俩人一边一个架起褚袖,离开迎宾楼往城西住宅去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日薄西山时分,褚袖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来,觉得脑袋里像有十七八个钻头钻来钻去,连着眉毛额骨也疼。伸手四下里摸去,入手只觉丝滑柔软,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盖着一寝蚕丝薄被,竟是在床上躺着。起身向周围看去,不知是在哪位贵人的房内,这间房陈设甚是奢华,雕花的床沿上貔貅嬉耍,青蚕丝织的幕帐高悬于顶,玉屏风上绣着炎王伏百兽,精细生动威武不凡。四处摆件茶台无一不是做工精致,镂玉镶金。两旁四盏高脚金灯各自怀抱龙纹玉烛,显是刚点燃,青烟兀自晃动。褚袖既困惑又好奇,怎么自己来到此处,琢磨起之前的事,想到那两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猜测必是此二人带自己前来。

    门外人影晃动,一人语中含笑推门走进屋来:“褚兄可醒了,这觉睡过半边天哩。”看来人,是炎无意,此刻身穿青衣长袍,脚踏步云履,腰里佩玉头戴方巾,比白天在酒楼里更添三分儒雅气,褚袖暗赞一声“好俊秀”,便要起身下来迎接,炎无意示意左右婢女上前搀扶,道:“褚兄不必多礼,此处是我住宅,幸得家父在闵州城中还有一两桩生意,置办这处地方容我和忌礼在此游玩居住,今日褚兄在此休憩,荣幸之至。”

    褚袖知自己酒后失态,容炎氏兄弟收留,甚是感谢,又觉自己明明不胜酒力却要强出头的事甚是唐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口中只得连连道谢,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炎无意的话。偏偏这时候自己腹内咕咕作响,想起来自己倒有一天没吃饭了,更是羞得面红耳赤,不知该怎么解释。

    炎无意依旧是面带笑容,权当不闻,款款道:“我和忌礼约了几位朋友今晚在此赏月饮酒,特来请褚兄赴宴,望兄弟我的薄面万不可推脱。”

    褚袖知他有意周全,心下越发感激,两婢女早就准备好了干净整洁的锦缎衣服,替褚袖匆匆换上。褚袖面薄得很,从未有人侍奉他换衣,虽然忸怩也不好意思抗拒,只得任由婢女侍弄。片刻后,锦衣容身发髻齐整,再细看他时,草芥登堂比幽兰,金雀栖枝胜天凰。

    后记:

    营秋,每每念起被责骂欺辱的样子,要一怒而去,离开那人,总是又再想想那三百两一年的流水钱,就忍不下心了。那人说:“你这辈子没钱,就永远是跟着我的废物。”有钱,没钱,在营秋看来真的很重要,人的命数如鱼儿被置于旱沼,徒然挣扎也终有泽涸困死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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