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与真,往往只在一瞬之间,清晨醒来睁开眼的时候,往往分不清是梦幻还是真实,究竟是人生如梦还是梦如人生呢?
剑一心闭上了眼,在无数个关键的时刻,他都选择闭上眼睛,
“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该有多好!”
无孔箫的声音骤起,剑一心的眼睛仍未睁开。
杨仁俊勉强闪过几个音波,已觉得情势不对,想要喝止正在拼命围过来的一众黑衣人,已经来不及了。
声音斗转换高,一个大的音障从箫中钻出,音障在瞬间爆发,以环形向外扩散,
“啊”
“哎呀”
“啊”
一阵惨叫惊呼之后,数百人被弹起震飞。
噼噼啪啪的声响中,被弹起的黑衣人先后落在地上,一片哀嚎声在峡谷中弥漫。
剑一心睁开眼,看着周围的惨象,他有一些于心不忍,但是想到自己已经早早警告过杨仁俊,又觉得这不过是杨仁俊自寻的。
角落里,杨仁霄双手被反绑,大声呼喊着,
“剑先生,我在这里先生救我!”
剑一心循声而去,解开了杨仁霄,
“这二百余人已经被我震晕,即使醒过来,没有个十天半月也无法使用武器和巫法”
杨仁霄一身狼狈,正要道谢,那熟悉的阴阳怪气的声音又钻进了耳朵,
“剑先生,甘棠姑娘可还想着见你呢!”
剑一心眉毛抖动,
“她在哪里?你们若敢动她一根汗毛”
“既然这么关心,你何不跟我过来!”
杨仁俊说完,一步跃上谷中的巨石,似白色的风筝一样飘然而去。
来不及看这满地哀嚎的狼藉,剑一心也跟了上去,
“这些黑衣人再怎么说都是侗乡的人,杨仁霄想做侗乡之主,想必不会赶尽杀绝。”
这样想着,剑一心安心地追了出去。
飞身在前的杨仁俊心中苦涩难当,
“唉,都怪我!”
刚刚身旁的随从曾经苦劝杨仁俊听从侗乡梯玛的命令不要与剑一心开战,可是自己就是忍不住,
“我就是想看看父亲口中赞不绝口的剑一心到底是个何等货色,我也只是想替他试一试。”
可是谁又能想到草草一战竟然将伏虎镇破坏掉,更是丢掉了杨仁霄。
杨仁俊在功力不及剑一心,但是脚力却较剑一心更胜一筹。
“这世上真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剑一心在后追逐着已经感觉力不从心,想到自己与杨仁俊各有长处,不免心中叹息。
看到在后吃力追逐的剑一心,飞奔在前的杨仁俊此时倒放松了,在一些拐角的卡口,他甚至会故意放慢脚步去等剑一心。
“毕竟,如果连剑一心都带不回去,那么这一战,就全部白费了。”
红石堡近在眼前,心知剑一心已经紧随在后,杨仁俊几个箭步飞入城楼。
剑一心放慢脚步,顿足在城楼前,他不明白,为何城楼的大门竟然会大开。
“会不会有埋伏或者是事先已经设好了陷阱”
他的心里拿不准,可是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心爱的甘棠已经近在眼前,
“纵使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
心一横,拔出无孔箫大跨步向城楼走去。
进得城楼,只见一片红色石头垒成的房屋纵次相连,红色的石头在周围森林的印衬之下透出几分温暖的柔美,
大殿的门与门楼相对,红石垒成的阶梯尽头,一个头发胡须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凝望着肌肉紧绷的剑一心。
“果然不是寻常之人!”
老者一手轻轻捋着胡须,一手紧紧握着钓着剑纹的拐杖,剑一心仔细看看那只拐杖,正与老人的眉毛相齐。
“老先生,还请将甘棠姑娘放了!”
剑一心的声音不卑不亢,不容抗拒。
“哈哈哈,甘棠姑娘在红石堡住得好好的,只是此刻正在梳洗,剑先生何不先来陪我饮茶一杯,慢慢等她?”
剑一心不知这老头说的是真是假,他知道侗乡毒术厉害,曾经杨仁霄已经吃过了中毒的亏,若是老者在茶中下毒
见剑一心犹豫,白发老者继续道,
“或者,我要称呼你为柏舟你才请得动你?”
剑一心心中一惊,
“这老头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难道,是甘棠告诉他的?”
“可是这样的秘密,甘棠怎会轻易告诉别人”
“莫非”
剑一心的心中一阵推理,突然得出了一个骇人的答案,
“你们把甘棠怎么了?”
额头上青筋骤起,无孔箫绕出一个环,三步跨上台阶,如同疯了一样扑向老头。
“先生冷静!”
老头想要解释,已经来不及,剑一心的无孔箫劈头砸了过来。
“诶!”
剑一心听得这老头叹息一声,竟然一个转身腾上了房顶,自己无孔箫的一击扑了个空。
“身手倒是了得!”
这样老成了团的老者竟然能有如此敏捷的身手,的确令人侧目。
“爹,你让我来!”
杨仁俊已经从堂中闪出,银冥剑上闪着凶恶的光芒。
“你贵为侗乡梯玛,何必跟这个人交手!这个善恶不分的家伙!”
杨仁俊气势汹汹,
“原来是侗乡梯玛,这就是杨仁霄常常念叨要害死自己的侗乡梯玛!”
“咻”
无孔箫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阵响亮的声音,已经掉转方向向房顶击去,剑一心身体跟在无孔箫后,那情势旁人看来还以为是无孔箫引着剑一心在空中飘飞。
老人双脚轻轻踩在瓦片上,
“俊儿退下!”
“剑先生,你不要冲动啊!”
老人仿佛在奋力劝阻,声音中已有些许心焦的颤抖。
待无孔箫已紧逼老者的衣角,那泛着银色光芒的拐杖竟然轻轻将它格开。
“铛”
悠长的音调瞬间震落了许多瓦片,周围的树上,一群群鸟儿被惊飞。
“这拐杖”
剑一心心中疑惑,这根拐杖分明是一根普通的木头,自己的无孔箫已经与无数利器有过交兵,
“为什么”
“无孔箫居然没有击碎这一根木头?”
剑一心喘喘气,双脚在碎瓦间稳一稳,白发的侗乡梯玛已经轻巧地翻身下到了地面。
“既然你肯做出这么多坏事,又何必躲着我?我的无孔箫不正是来自神的审判么?”
剑一心怒吼着,又一个箭步外接两个翻身落在了地上。
“事物并非你眼见的那么简单!”
侗乡梯玛的解释似乎有些无力,剑一心在地面上一个扫堂腿,将无孔箫向前扔出,
“若我所亲眼见到的都无视,那我还要留着眼睛何用呢?”
剑一心的每一个字都咬着牙齿说出,
“我只信自己所见的一切!”
他仿佛意识到,侗乡梯玛巫法、身手都如此超群,也许三年前害死子玉,让自己蒙冤,给甘棠刺青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说!你为什么要昧着族人的良心做事!”
只不过寥寥数招,剑一心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太多的仇恨积累在心中,早已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你真的是误会了!”
侗乡梯玛一边格开剑一心的每一次攻击,一边苦口相劝,可是这所有的劝谏此刻却如此的无力。
“不用废话了,你是我在巫族中遇到的最厉害的高手,至少仍是掳走甘棠的人”
剑一心低着头,声音低沉地说着,
“若不分出个胜负,恐怕就得不到是非曲直!”
这一句话从他的喉头迸出,似一柄钢剑出鞘的声音。
空气透出的阻力让剑一心的衣衫缓缓飘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下巴,再从下巴滑落,安安静静地落在了衣衫上。
“悠悠山谷青,戚戚唤苍生,待到归来处,青箫不留名”
从剑一心所站位置到侗乡梯玛身前尚有一丈有余,剑一心舞着无孔箫如同舞着一把利剑,美丽的剑弧在咒语声中绽放。
剑弧之中,剑一心的身形逐渐模糊,忽明忽暗的剑弧如同一个滚动的雪球向侗乡梯玛压了过去。
侗乡梯玛额头的汗珠已经布满,已将拐杖插在身前,双手捻成诀,口中念出了一段剑一心从未听过的咒语,
“呼依,啊婆呼依”
剑一心只勉强听到这两个音调,便再也听不清侗乡梯玛嘴中的喃喃细语。
剑一心的剑弧快要接触到拐杖时,侗乡梯玛终于极其清晰地念出了最后的咒语,
“离人呵,归,
梦语呵,谁,
山河呵,催。”
拐杖上,银色的剑纹骤然发光,随着一柄银色的剑缓缓出现,更多的剑缓缓出现在眼前。
“砰”
剑弧每次接触到侗乡梯玛唤出的剑时都会发出爆炸的声响,而每一次的接触都会让剑一心浑身战栗,
“竟然,遇到了这样的强敌!”
“真不愧是侗乡的梯玛!”
剑一心由衷地赞叹对方的巫法,他自己心里十分清楚,此刻胜败只在一息之间,若是对方再有任何人攻击自己,自己必定是死路一条。
担忧地望一眼杨仁俊,这粉面小生倒只是在一旁焦急观看,双脚如同粘在了地上,一步也没有迈开。
“起!”
侗乡梯玛紧咬住牙齿,使出了浑身力气举起拐杖,用拐杖推动着剑阵向前。
强大的巫力和频率越来越高的爆炸已经让剑一心力不从心,一步一步后退。
“是我错了么?”
“也许寻找公义的路,这一场梦,就只能走到这里为止了”
“阿哥,快住手”
甘棠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从内堂传出来,
“阿爷,快住手”
听得熟悉的声音呼唤,梯玛缓缓收下剑阵,剑一心也停下了箫声。
剑一心抬眼看时,甘棠正向自己跑来,脸上满是惊喜的颜色。
尚未回过神来,甘棠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从台阶上飞奔下来,径直扑在了自己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