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座勉强可以称之为桥的桥,再望向桥底下哗哗的水流湍急,武钢仿佛听到了来自每个战士内心中惊恐的哀鸣。他们仿佛看到了水底下的鲨鱼,但他始终冷冷的看着。迟疑了数秒,巴郎等几个老兵率先踩着木板三座并做两步、脚跟不稳的朝对岸奔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对岸,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骄傲甚至挑衅,还做了个拇指朝下的动作:不敢过来的是乌龟!
“刚才不还是豪气冲天吗”,武钢黑着一张脸,含着嘲讽大喝一声,“这会儿怎么孬了?都给过去,过不了这个桥,要么给我跳下去,自己游到对岸,要么原地返回,从此给我从兽营消失!”
本就内心惊悸的战士们听到武钢的怒骂,更是腿肚子发软,就在这时,蒋小鱼、鲁炎以及张冲三人暗中了一把劲,随即带头踏上铁索桥,然后冲到桥面三分之一的地方,蒋小鱼转过脸,先是身子跟着桥摇晃了几下,随后玩世不恭的嘿嘿一笑:“战士们,快上啊,龙队早就准备了一摊的好吃好喝,在目的地等着犒劳咱了,总比跳下去喂鲨鱼的强,就是死咯,也得先填饱肚子再说。”说完三人相似一笑,冲到了对岸。
战士们一见先是巴郎等老兵“挑衅”在前,又有蒋小鱼的“诱惑”在后,再一看他们跨过这桥好像也不是很艰难,于是相互鼓着劲,争先恐后的冲上了铁索桥武钢见望着前后两个截然不同的情景和结果,满意的笑了笑,这才跟在后面步伐沉稳的走在铁索桥上,等他到了对岸,忽然感觉不对劲,少了点什么,一拍脑袋:心鱼!
果然,他转身一看,心鱼正站在桥三分之二的地方瑟瑟发抖,因为她踩着的那个地方与上一块桥面木板之间的距离有点大。这是训练前特意布置的情况,她不敢跨过去,焦急的神色溢于言表。
“百无一用是书生!”武钢已经站在了心鱼对面,恨铁不成钢的说。
“武,武教官,我,我真的害怕。”心鱼可怜巴巴看着武钢,希望武钢能伸出援手。
武钢脸一黑,冷冷的说:“自己过来!”
“可是我!”心鱼看了看桥下,哗哗的海水更是加重了她内心的恐惧,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武教官,让我来牵她过来吧!”一个声音在武钢背后响起
武钢转头一看,是李俊杰!他一路上注意心鱼已经很久了,心里猜想这会不会是“流传”在兽营战士们口中的“美女医生。”
心鱼并不知道来人是李俊杰,只当自己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伸出手:“谢谢!”
哪知就在李俊杰走到心鱼对面,伸出手准备牵心鱼时,却被武钢一声呵斥:“李俊杰,你作为龙鲨中队指导员,怎能擅自离队?告诉你,如果这次集训龙鲨队落在后面,我头一个拿你是问!”
“可是她!”
“归队!”武钢毫不留情的眼一瞪,吼道,“执行命令,马上!”
李俊杰只得给了心鱼一个抱歉的眼神,痒痒离去。
等李俊杰一走远,武钢这才掌心朝上的伸出手,让心鱼把手放在他手心,他也不握,两人的手就这么交叠在一起。
“看着我的眼睛,不要看往下看”,武钢面无表情的做着引导,“往下看只会让你想到死!”
之前还紧张得不能所以的心鱼,在她那双小手接触到武钢的手心时,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从她脚底下升起,她冲武钢甜甜的一笑,脚步猛得向前一跨,跳到了武钢跟前。随后心鱼跟着武钢一步步走到了桥对岸。
心鱼正要继续往前走,却被武钢给拦住,让她看看自己的脚,心鱼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发软的抬不起来,武钢不由分说,背起心鱼就走。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武钢让心鱼下来,让她自己走去,不料叫了几声都没回应,武钢纳闷的转脸一看:好家伙,这心鱼竟趴在自己的肩头睡着了。
武钢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肩头睡的正香的心鱼,心中犹豫要不要叫醒她,毕竟这次野外集训十公里越野确实让这个小丫头够呛,会累睡着也在情理之中,要不是因为集训目的地就在不远处,那么就让她这么趴在自己肩头睡一会儿倒也没什。
可现在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估计兽营三大中队的战士们早已到达了目的地,假若自己背着心鱼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会不会引起误会或者给心鱼带来不好的影响?再说龙百川那张嘴也着实令自己“无福消受”,要是让他看到自己背着心鱼,日后还不被他当成笑料?
就在武钢左右为难的之际,让他“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暮色下,两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影,嘴里正嚼着口香糖笑嘻嘻的看着他,武钢一下子睁大眼睛:龙百川!原来各大中队比规定时间还早到了一小时,他左等右等不见武刚和心鱼回来,就问那些战士看到武钢和心鱼没有,李俊杰就把早上的事情跟龙百川说了一遍,龙百川笑笑,没说什么,只让他们在原地等着,他去去就来。
武钢尴尬的侧了侧身子,想躲,却不料被龙百川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钢子,天色早黑下来了,你还准备上哪哎,这不是心鱼吗?”
龙百川迅速撇了一眼趴在武钢身上的心鱼,假装吃惊的问,那张脸,却散布着调侃的坏笑。
武钢当然看的懂龙百川笑容里的“含义”,但又无法马上放下心鱼,于是,刚冒上来的火气又憋回了肚里,闷在那里不说话。黑着的一张脸隐没在沉沉的暮色中。
“我说平常办事儿雷厉风行绝不打马虎眼儿的武总教官怎么迟到了呢?原来是让怜香惜玉给耽误了!”
龙百川肆无忌惮的取笑着武钢,心想,还好心鱼在他背上,否则自己早挨他一拳了。嘿嘿。
“你帮我把她给叫醒吧”,半晌,武钢嗫嚅着吐出一句话,“让战士们看到不好。”
“叫醒她?别介呀”,龙百川还是不想这么早放过武钢,嬉皮笑脸的继续开玩笑,“这好人干吗不做到底呢,再说,‘高老庄’就在前面不远了。”
“高老庄?”武刚一愣,之后才联想到西游记,“龙百川,你要再说一句信不信我立马就能让你满地找牙。”武钢气急败坏的伸出脚就要踹。
龙百川哈哈笑着连忙一个闪身。
“什么‘高老庄’呀,在哪?”武钢背上的人儿听到武钢的叫骂和龙百川的笑声醒了过来,她揉揉眼睛,“我们不是去集训地吗?”
闻言,龙百川更是放声大笑,武钢听到声音,如蒙大赦,急忙松开手,心鱼从他宽厚的背上滑了下来——“武教官,刚才,刚才是你一直背着我吗?”睡眼惺忪心鱼冲着武钢内疚的一笑。
“不是我难道是鬼啊”,武钢红着眼睛低吼出声,他把对龙百川的闷气全撒在了心鱼身上,“居然在我背上睡着了,真会挑地方啊你当时就该把你仍在这深山老林里喂狼。”
面对武钢“蛮不讲理”的咆哮如雷,心鱼虽然心悸,但还是状着胆子拉拉武钢的袖子,温柔中带着委屈的诉说:“武教官,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没睡着,我就是想让你背会儿就下来的,哪知道在你背上时间一长,舍不得下来了,宽宽厚厚像躺在床上一样,所以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真舒坦。”心鱼天真看着武钢说。
“你是舒坦了”,武钢依旧余怒未消,冲着心鱼又是一顿发泄,“但我却差点没累趴下,你知不知道?”
“武钢,你疯了你”,看到武钢莫名其妙的对心鱼发火,龙百川笑容没了,少有的火道,“难道当时是人家心鱼求着你背她吗你在这跟人家乱发什么脾气啊?”
武钢像被打了一记闷棍,从愤怒中抽离出来,词穷了,又一看心鱼,眼泪汪汪,再一听她说:“武教官,是我的错,我不该武教官,你背了我这么久,手一定很麻很疼吧,来,我给你揉一揉,疏通一下筋骨,好不好,别生气了。”
武钢的心仿佛瞬间子被什么击中,猛的一沉,顿感呼吸困难,在那一刻,他竟然有种想要抱住心鱼的冲动“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只见武钢抬起确实酸麻的手臂,用袖子给心鱼擦拭掉腮边的泪水,冷冷的声音里却透着深深的自责,“我其实,其实是气百川取笑我呢,我我们快走吧,兽营的战士们还在等着我们呢。”
龙百川这才露出了他的招牌笑。
再说,已经到达集训目的地的战士们,都各自支起了帐篷准备休息,但除了龙鲨大队,其余的虎鲨和雷鲨队都丧着一张脸,原来锦旗给龙鲨队拿去了——雷鲨队仅以三秒之差输给了龙鲨队,险些把他们中队长的鼻子都给气歪了,虎鲨一个队员落下,影响了全局,最后一个才到。
这会儿的蒋小鱼正被他那一排二排的战士里三圈外三圈的团团围住,先前对他很是鄙夷的战士们这时候都陪着笑脸,又是递烟点烟,还直夸他领导有方,才能完胜了虎鲨和雷鲨那般自以为是的“高科技兵”
蒋小鱼也不客气,飘飘然之中,又卖弄起了他脚板底下的“南斗六星”,说什么此次集训首战告捷,除了战士们的同心协力外,还得感谢自己脚底下这六颗痣,和天上的北斗七星遥遥相望,怎么着自己也是算是“远房亲戚“,能不照应吗?就在蒋小鱼吹的唾沫四溅之时,发现战士们忽然各个无声的散去,抬头一看,武钢正黑着一张脸瞪他,旁边是龙百川和心鱼,蒋小鱼一慌,连忙起身,镇定之后朝着武钢嘻嘻笑。
“继续吹啊,怎么不吹了”,武钢声音不大,语气却犀利的像把剑,“拿了个锦旗也能把你吹成这样?是不是自我感觉特好啊?说出去都丢死人!”
而龙百川则一脸理解的笑容,对于蒋小鱼这瞎白活的功夫他早就成了习惯,只要别扯的太过分,龙百川一般听之任之由他去。
“行了,蒋小鱼,说了这么多,怎么也不嫌累得慌”,龙百川笑笑轻声说,“还杵在这干嘛,还不快去安排一下,给武总教和心鱼倒杯水。”
“哎,好,好”,蒋小鱼满脸堆笑,转身走进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