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想过阿则竟会这么直白,倒是将我骇了一跳,心里砰砰跳着,我不阴不阳的咳了一声:“你哪里听来的?”
“这么说来倒是真的了……”
现在倒是什么事情都不是秘密了!我极为无语,只是当时叫我如此接受不了的事实现如今摆在面前真的说出来我竟还能够这般的淡定,着实是不容易……
静依青藓片,闲缀绿莎枝。繁艳根枝在,明年向此期。
“我想出去走走。”
半晌他说出这么句话,我侧头看着亮光处他投射在地上的暗影,并未做过多考虑,只微微点了点头:“成日呆在屋子里确实是不大好,是该多出去走走。
虽是午后,但太阳还是不错的,毕竟只是刚刚入秋,不是入夜并还不能太过强烈的感受的到秋寒,所以只在日头下走了一会儿便热的出了满身的汗,来时倒还没怎么觉得热的慌,难不成我这是紧张?不过便是紧张的话也不该是热的出汗啊……我侧头看了一眼阿则,倒是淡定的很,身后的一队人倒是像他的专属保镖般,不自觉的,我想他的身旁靠了靠……
“最近要提防花濡雪和赵雍,没事倒是该去原来的寝宫多与……安云走动打探些消息。”冷不丁的耳边声音响起,我抬头看向他,人家确是连看都未向我看上一眼,仍旧是直视前方,仿佛刚刚的话是对着别人说的一般……
倒是阿则原先说的意思是因为正是他们两个都确定了我的身份,才更加想要置我于死地么?
“倒是不见得能害死你,不过叫你与易王后之间生出间隙倒是真的。”
“你如何知道?”
“你倒是谁都如你一般傻得什么都不知道么?”
这人!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克制住极致想要揍人的冲动。
忽然想起什么般,顿时将原来的事情放到脑后:“你那心痛的毛病倒是何时有的?之前并未见过,你也未曾提过,是最近的事情么?”
顿时阿则的脸色开始变得极不好看,憋了许久,闷声道:“可还记得原来在驿馆时候我遇刺的那段时间?”他的语气有些僵硬,满满的嘲讽……
“知道的。”
“那两块儿夜氓石其实本也是姬职我们两个的天命石,幼时以血灌注,早就与彼此的命脉密不可分,许多传说外人从来都不知道……”
阿则一向话少,其实今天对我说这么多话我倒极为有些受宠若惊的,只愣愣的听他说着那些外人所并不知晓的传说。还是老话,其实隐隐间我倒是能够猜出一些来的,必是跟那本穿越之前交给教授的那本古籍上面记载的情形差不了多少,只是现下,这本书却是谁都不知道它究竟在哪里的……
他继续道:“原本我根本就不相信所谓灵魂互换,转变空间,通晓古今之说,只是……太多的意外,有些事情由不得我不去相信。毕竟你就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
“阿则?”今天的阿则真是奇怪……
“我倒是难得话多了些,你倒是还不乐意听了。”他笑笑,只是趁着那般苍白的脸色,连笑容都泛着苍白……
“有些话若是不告诉你的话,可能以后你自己知道的话,对我的埋怨会更多一些,我自己说出来你以前便是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我问心无愧。”
是在划清界限么?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阿则你究竟是想说什么?”
这样的话语太过于像是在交代遗言,虽然我知道阿则将会是未来大秦的一代帝王,只是这样的话依旧是让我害怕着的……
“要你转了这么大的圈子,很大的缘由还是因为我,我知道驿馆休养的那段时间你去过一次,那时候你没能见到我……”他笑得苍凉,我头一回知道阿则竟是也可以有这样的表情的。有些心疼,看着他如今瘦弱的身子,倒是不由得想要去扶着……
“我还没有你想像的那般孱弱,只是气虚,旧伤复发了而已。”他换了一口气,接着道:“你们都以为是心口痛,却不晓得这心口痛的缘由还是在驿馆那次落下来的……”
长记晓妆才了,一杯未尽,离怀多少。醉里秋波,梦中朝雨,都是醒时烦恼。料有牵情处,忍思量、耳边曾道。甚时跃马归来,认得迎门轻笑。
我从来不曾想过宣太后作为母亲竟能够做到那般决绝的地步……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寝宫,只是听阿则说完那番话之后便一直就开始浑浑噩噩了。
她下令叫人去刺杀亲儿子的时候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我一直不明白,虎毒尚不食子,而她这么做的原因竟然仅仅只是为了取阿则一点心头之血……
想到当时那腥腥涩涩的味道竟是阿则的心头血时……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才能释怀……
“娘娘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今日出去散心……”半月的话还未问完,我便挥手制止了:“半月,将被子换成冬日用的吧,我冷得很……”
半月复杂的看我一眼,乖乖的去了内殿,不知何时便又回到身前,手里也不晓得怎么捧上了一辈热茶……
“还是先喝点水,累的话就早些休息,我叫他们门外候着,有事的话娘娘您便唤上一声?”
“嗯。”我懒懒的点头,昏昏沉沉的到了内殿,白日倒是不大明显,到了晚上,一个人的寝宫格外安静,静的有那么些的恐怖……我踢了鞋子,连衣服都未脱便钻进了被子里头。
隐隐约约间,只觉得室内一暗,猛然间张开了双眼。我确实不曾吹熄过烛火,而时间尚早,此刻灯油必然还未燃尽……我睡觉从未有过开窗的习惯……
心里猛然一紧,便坐了起来:“是……”谁字还未发出便被一双大手捂上,那股味道熟悉到我不能再熟悉……
我扒开他的手张口就要说话,只是还是未曾开口便又被捂上了,耳边轻语传来:“你是想让别人都知道我在你这里是不是?”
我拼命的点头,示意明白,嘴上紧捂的手这才放下……
“你是怎么进来的?”
“去年在洛阳你不晓得,如今你自然是依旧不晓得的,我怎么进来的都好,只要进来便就罢了,对不对?”
我不再说话,只默默的将身子往床里挪了挪,给姬职腾出来一些地方,示意他上来。他倒是毫不客气,褪了外袍,脱了鞋子便坐了上来:“冷得很么?”说着伸手抱住了我,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我一时呆怔,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这般动作心里却是暖暖的。我将头向他怀里蹭了蹭,轻摇了摇头:“只是殿里头太空了,我不习惯……”
头顶重重的叹气声传来:“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毕竟一直被扣留在……”他突然不说话,我也自然是明白,轻笑了笑:“你留在花濡雪那里倒也还有些好处的,毕竟有你看着她,到不至于她做了什么我们还不知道……”
“墨吟……”
“嗯?”
“你懂事了好多……”腰间的手又紧了一些:“我听说你今日和阿则在一起?”
“嗯。”
“你倒是答应的利落。”
“我便是答应的不利落你也得相信不是?更何况我身后那么长的尾巴跟着,我倒是能答应的不利落……”
轻轻的笑声:“还是听到你的声音踏实。墨吟……挺过去,只要挺过去就好了。”
是么?有时候总会觉得这条路走着太难,总是想要放弃。只是想到回到这里为的就是他,却怎么都没有放弃的勇气了……
不知道怎么睡着的,只是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又成了我自己一人,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只是空气里的味道我又太过熟悉,我知道……那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梦而已……
问繁华谁解,再向天公借。剔残红灺。但梦里隐隐,钿车罗帕。吴笺银粉砑。待把旧家风景,写成闲话。笑绿鬟邻女,倚窗犹唱,夕阳西下。
之后的每天,姬职都会过来陪我,到我睡着的时候又悄悄离开。我的确好奇,想要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进来寝宫的,只是这人偏生口风紧得很,饶是我怎么的威逼利诱就是不说……其实说不说倒是其次,我并不多么在意,就想姬职自己说的,怎么来的并不重要,只要来了就好……
只是那样的事情,任是谁都不会想象得到……
乐资病发加重……
也许有些打抱不平的确实会说:这样的事情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确实……之后的事情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是事情就是这样,即便从始至终都与我无半丝关系、可是……说与我有关系的人多了,便也就有了关系……或者、有那么几个这么认为便也就够了……
“娘娘,我们该去王后殿了。”还是那头领的声音……
“我自然是知道的。”
起身,弹了弹裙裾:“半月便留下来吧,这几日辛苦你了……”
“娘娘?”
“没事。”说罢,对着那头领:“咱么这便走吧。”
我倒是没有想到,连王后殿都这么热闹。都是在等着我么?我先是愣了愣便迈步进了殿内……
虽说委屈,只是该有的礼数却是不能没有的:“臣妾叩见母后……”
满室安静,我知道我有许多双眼睛盯着,所以即便是头皮发麻,仍旧定定的跪着……
“起来坐吧。”
扶着膝盖起身,大略扫了一眼殿里的座次,预留的位置也不过只有一个。这样尴尬的位置确实是一种羞辱……我看到姬职脸上的神情虽说并不多么明显,却也是极不好看的紧。深吸了口气,以前我确实是不曾受过这般委屈,只是……我心里苦笑,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入席对面便是姬职的位子,只是边上的人确实花濡雪,若真的是想要刺激我的话,那么倒还真的是做到了,确实受到了不小的刺激。我自嘲一笑,悉心听着他们说话,原以为是批斗会的事情倒是没有如愿。无非就是贵族之间的拉家常罢了……
“前段时间倒是被乐资中毒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的,事情查明了便也罢了,今日叫大家过来,倒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都是自己人,我不说什么外话。这些时候倒是冤枉了王后受了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