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故事的开头
<p style=\"margin-left: 22.2pt\">
香港富商吴永刚,从曼谷坐火车到达泰国北部山区的小城市南邦,住在旅馆里。南邦地处黑色金三角的边缘地区。他要到金三角的中心地带去。当时正值雨季,道路翻浆,山坡塌方,不通汽车,他只好坐长途马车进山。
<p style=\"margin-left: 22.2pt\">
一辆马车上坐着十个人,男女都有,职业多样。一路之上,先是轮流讲故事,然后又通过这几位旅客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演绎变化出许多故事来。
多乐饭店的老板多洛先生, 穿着白色立领的初帕拉差滩──一种国王提倡的改良泰服,态度谦恭地在他的经理室里殷勤接待一个中国贵客吴永刚。
南邦是泰国北部的一个小城。多乐饭店就开在南邦火车站斜对面。这里虽然不是南邦最繁华的商业区,但却是南邦公铁交通运输的中心:泰国的第二大城市清迈,就在南邦西北一百公里处,有火车直通,而且是贯通泰国国境南北的大动脉、曼谷–清迈铁路的终点站;还有公路经过泰国最北面的清莱府通向缅甸东部高原的掸(音shàn善)邦。那里,可就是以出产鸦片和海洛因而闻名世界的“黑色金三角”地区,是毒枭们的世界了。
客人到来之前,多洛先生已经接到他当年的老板贡叻先生从曼谷打来的电话,告诉他来客是香港的一位富商,十几年前离开泰国,现在还能说泰语。这次因业务上的事情来泰国,顺便要到缅甸东部的掸邦王塔克县去办一件私事,所以从曼谷坐火车先到南邦,再转汽车到清莱,然后通过国境线到缅甸。但是目前正值雨季,公路翻浆,交通困难,因此,贡叻先生要求多洛除了尽一切可能盛情接待之外,一定要想办法把吴先生送到清莱。
泰国是个以农林业为主的南亚国家。全国5700万人口,百分之九十从事于农林业。以地理位置区分,泰国可以分为泰南、泰北两个地区。泰南基本上是平原,加上得天独厚的气候、雨量和纵横交错的排灌河道网络,使这里最适合种植水稻,以出口大米为大宗,所产泰国大米几乎有一半销到东南亚各国,产地集中在湄南河三角洲,也就是以曼谷为中心的泰国南部地区。泰国的大米和木薯出口量都是世界第一,所以曼谷号称世界三大米市之首。林业的主要产地在北部山区,所产柚(音yóu油)木质地坚硬细腻,是世界闻名的优质家具木材。但是由于泰北交通不便,经济发展相对而言比泰南要低得多。越往北走,人民的文化和生活水平越低。此外,泰国还盛产橡胶和椰子,锡的产量居世界第四位,玉石的产量居东南亚第一。这些矿物的集散中心则在泰北第一大城市清迈。
泰国一南一北两大城市,控制着全国工农林矿四业的命脉。
泰国以佛教为“国教”,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信仰佛教。连国王也要出家一定时间,才有资格加冕。但是最南部与马来西亚相邻的北大年、宋卡、也拉、陶公和沙敦五个府,居住着三百万信仰伊斯兰教、讲马来语的马来族人,占全国总人口的百分之五。
历史上,北大年虽然曾经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但是包括今天泰南地区的整个马来半岛却受马来人的统治和管辖。十六世纪以后,泰国南部和今天马来西亚的北部,都被暹罗(泰国的古称)政权所控制。1902年,最后一个穆斯林政权北大年王国也正式并入暹罗。到了1909年,暹罗政府又被迫和英国殖民主义者签署条约,把马罗列揣按的北部地区正式并入英属马来亚。1938年,泰国銮披汶政府推行同化政策,下令要泰南的马来人着泰装、说泰语,改行泰人的风俗习惯,为此引发了马来族人的大规模反抗。到了五十年代,北大年联合解放组织和民族革命阵线等一批分离组织,打着“复国”的旗号,要求恢复北大年王国,进行武装斗争。进入八十年代以后,炳政府实行民族和解政策,同按时推行并加强征剿并重的“胡萝卜加大棒”政策,分离组织方才逐渐沉寂下来。但是泰南地区的民族矛盾特别是宗教矛盾并没有真正解决,在马来族为主的泰南地区,各种暴力事件,时有发生。
此外共产党的游击武装,也在泰北占有一定的势力。
泰北的清莱府,可以说是闻名世界的“黑色金三角”的边缘地带。“黑色金三角”的中心地带虽然在缅甸的东北,不过毒枭们进行鸦片走私的路线,却主要是由马帮也就是牲口运输队通过泰缅边境先运到清莱,然后在清迈或南邦用火车或汽车输送到世界各地的。
“黑色金三角”,从五十年代以来,指的是缅甸东北部的掸邦、泰国西北部的清莱和清迈两府、老挝西北部的琅勃拉邦这个三国交界地区,大体上可以用缅甸的密支那做上点、用泰国的达府做左点、用老挝的琅勃拉邦做右点画一个三角形,其中既包括萨尔温江两岸、湄公河两岸、泰国北部的主要地区,也包括我国云南的一部分边境在内,面积广达25万平方公里,相当于7个台湾省。在这个巨大的三角形高原内,大部分地区为原始森林所覆盖,交通不便,经济落后,农业生产还停留在刀耕火种的原始方式上,山民生活十分困苦;但由于气候和环境非常适合于罂粟生长,当地百姓一向就以种植罂粟作为主要的经济来源。自从五十年代初中国国民党李弥兵团的部分败兵约两三千人从滇西南进入这一地区以后,在这里建立了“反攻云南”的基地,招兵买马,以“护商”的名义武装保护当地的鸦片走私,人数迅速扩大到了两三万。于是蒋介石派李弥从台湾来到这里亲自指挥,并恢复了第三军、第五军的建制。但是他们深入缅甸的腹地,台湾的补给不足,李弥采取了“以毒养军”的政策,与当地土司、头人联合起来,发动农民广泛种植罂粟,开设工厂,熬制鸦片,提炼海洛因,年产鸦片达一千吨以上。然后通过武装走私,把毒品流向东南亚以及全世界,以此作为部队给养和当地头人的主要经济来源。
这个“黑色金三角”,从五十年代的李弥、六十年代的罗星汉、七十年代的坤沙,一代比一代更贪婪,一代比一代更凶残。近几十年来,由于四国政府和国际反毒组织的努力,禁毒反毒工作取得了巨大的成绩。特别是八十年代初期泰、缅两国军警在空军部队的配合下,发动代号为“地狱之花”的军事行动,对坤沙集团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以后,原来的“黑色金三角”,已经逐渐缩小,一部分北移到我国云南边境西部、缅甸的密支那以北的迈立开江和恩梅开江流域,一部分退缩到缅甸东部国境线湄公河以西、萨尔温江以东这一小片被称为“小金三角”的地方去了。
吴永刚要去的王塔克县,正是“小金三角”的东部地区。
贡叻先生的电话中只说这个来客是香港巨商,却没有说明他经营的是什么货色。如果是米商,一般只到曼谷为止,很少有人会到泰北来。如果是做木材或玉石生意,一般只要到达清莱就可以了。甚至即便是做“黑货”生意也就是走私鸦片的人,大都只到清莱、清迈或南邦接货,很少有人敢于冒险深入金三角腹地的。
那么,这个自称要到王塔克去“办一件私事”的香港巨商,究竟是做什么买卖的呢?倒令多洛颇费思索的了。
贡叻先生没有说明吴永刚到那边去要干什么,只是再三嘱咐多洛,要他用最高贵的礼节、最热情的态度、最舒适的房间、最可口的饭菜、最漂亮的小姐来招待这个神秘的中国富商。按多洛的猜测,凡是到那个地区去的人,多少都与毒品有点儿关联。因此,客人一进门,他首先按照泰国接待贵宾的最恭敬礼节,献上了用兰花和大红缎带连缀起来的花串,然后彬彬有礼地把客人让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却挺着圆圆的大肚子站着,满脸笑容,还尽量哈着腰,谦恭得像一个仆人在对主人说话:
“吴先生,欢迎您到我们南邦这个偏僻的小地方来。像您这样有身份的人住进了我们小店,更是我们的光彩。用贵国的一句话来说,真叫‘蓬荜生辉’了。今天上午我就接到了贡叻先生的电话,他吩咐我安排一辆车子,送您到清莱,最好能到夜庄。要是在热季或凉季,这样的小事,在下一句话就能够解决的。尽管小店规模很小,也还有几辆车子,只要吩咐一声就行。可是到清莱去的这条路,确实已经好几天不通车啦!这个我绝对不会懵您的。听贡叻先生在电话中介绍,您也是个泰国通,怎么您就忘了,
我们这里,从五月到十月,正是雨季呀!”
泰国是个开明的王国。1932年爆发资产阶级民主主义革命以后,成了君主立宪国家,设立最高枢密院,议决国家大事。地方区划除了曼谷市直属“王家”之外,原分省、府、县三级。省设省长,府设府尹。根据“省”和“府”两个字的发音,可证这种行政区划明显源自中国。府下面的“庵波厅”,相当于“县”,设县长和县佐。省府县长是政府官员,领王家的奉禄,驻衙门办公。大小衙门统称为“珊”。县下面设有“社主”,相当于中国的“保长”,社主下面还设有“区载”,管理十几户人家,相当于“甲长”或村长。保甲长不算政府官员,没有奉禄,只不过免除人口税而已。
这种省、府、县三级建政,凡是受中华文化影响的东南亚国家,如越南、老挝、柬埔寨等,都是如此。泰国原来有14个省、70个府、407个县,其中柯力省辖62个县为最大,尖竹汶省辖 11个县为最小,三十年代革命以后,先是14个省合并为7个省, 后来干脆撤省留府。现在的府直属于中央,实际上相当于一个省。 清莱城是清莱府的首府,而清莱府则是泰国最最北面的一个府。从区划看,府虽然相当于中国的省,但是泰国是个小国家,从面积和人口看,全国面积一共只有51.4万平方公里,略小于中国的四川省,而全国总人口为5700万,与中国的湖北省差不多;因此泰国的“府”,实际上只相当于中国明清时代的“府”,也就是现在省辖的“地区”。
南邦,是泰国北部山区的一个府,紧挨着清莱。南邦城是南邦府的首府,往南有窄轨火车通曼谷,往北有火车通西北重镇清迈。而多乐饭店,正是南邦火车站旁边规模最大建筑最新的一家饭店。
“这我怎么会忘记?十几年前,整个雨季我都是在这里度过的。那会儿的雨季,不过是阴雨连绵,也没见有倾盆大雨,会把公路冲坏的呀!”
吴永刚虽然西装笔挺,风度翩翩,但因前途受阻,不由得两条眉毛拧成一个大疙瘩,显得十分懊丧。
“今年的雨季,雨是比往年大些,不过也不是倾盆大雨。公路、桥梁被雨水冲坏的并不太多。不通车的原因,是因为雨水太多,造成了道路翻浆和山坡大面积塌方,泥石流把公路给挡住了。我们这里的公路,质量比老挝的还好一些呢。在老挝,一进雨季,全国有一半儿以上公路不通车!”
“山坡塌方,清理一下不就行了么?这总比修一条公路省事儿吧?能用得了多少天?时间太长了我等不起;一两天工夫,还是可以等的。”
“刚才我又打电话到公路管理局去问过,说是塌方不止一两处,正在突击清理。我们南邦是北部山区的小地方,地方偏僻,经济不发达,交通更不发达。不比清迈,老早就通火车,如今成了旅游区,连飞机场都有了,又是公路通缅甸的主要干线,公路局富得流油,什么机械化设备都有。南邦公路局,穷得没有一辆清障车,每逢公路塌方或者滑坡,全靠人工用小车子推。往年遇上这种事情,最快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才能暂时清出一条通道来,勉强能通汽车。可今年的雨水大,滑坡多,被堵塞的路段也多,只怕十天半个月的,还清理不出一条能通客车的路来呢!再说,雨季还没过去,一滑坡,泥石流就难以止住,不一定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还会发生更大的塌方。所以我劝先生,就是通车了,最好还是暂时放弃到王塔克去的打算,等到了旱季再去。免得万一要是被堵在荒无人烟的大山沟儿里,出也出不来,那可就麻烦了。我们南邦有一个相当大的地下溶洞,洞前是一座大寺庙,洞里面的钟乳石有像人的,有像兽的,惟妙惟肖,千奇百怪,五光十色,美不胜收。吴先生不妨去看看,也就不算虚此一行啦!”
“我来一趟泰国,并不是为旅游。十几年前离开这里,要不是到曼谷来办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呢!我要进山去,是有一件事情非我自己去办不可。如果错过了这一次的机会,我怕以后能不能再来都很难说了。所以这一次我只能有进无退,哪怕冒险,也要去走一遭。何况我都已经从曼谷到了您这里,怎么能够半途而废呢!听贡叻先生介绍,您可是这一带的‘万事通’,没有您办不成的事儿的,难道不能帮我想想办法么?既然你们这里的公路滑坡塌方是常事,汽车不通了,打南方来的旅客下了火车,总不能都住在旅馆里等旱季吧?”
“老百姓,跟您先生可就不一样啦!路近的,靠两条腿走,有点儿东西,就自己挑着背着;路不近不远的,下了火车雇一匹马骑着走,有点儿货也能驮着;路远的,我们这里有一种一辕两套的轻便马车,专门拉这一路旅客,一辆车上可以坐十来个人。遇见路上有堵塞的地方,大家都下来走。三匹马要是能把空车拉过去,当然更好;如果拉不过去,这种马车拆起来也很容易,大家一齐动手,把车子拆成轮子、底板和车座,放在马背上驮了过去,再组装起来,就可以继续上路了。”
吴永刚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喜孜孜地说:
“既然有这样的车,您干嘛不早说!我坐这样的车走,不就行了吗!”
多洛先生为难地摇摇头:
“不行啊,吴先生!贡叻先生把您的安全都托付给我了,我怎么敢放您坐这样的车进山呢!您大概只知道这种车是给下等人准备的,遇上困难,要自己出力气;可您不知道,这些山里人,大都粗鲁得很,他们不懂得礼貌,不懂得谦让,他们对上等人天生的有一种仇视的心理,不但不合作,还处处刁难。再说,这种车一天能赶多少路,谁也说不准。赶巧了,能赶上一个有旅店的地方,能够吃上一口热饭,可以舒舒服服地睡觉;赶得不巧,就只能在荒郊野地里过夜,吃自己带的干粮,喝山沟儿里的泉水。雨季的天气,不一定什么时候赶上下雨了,也只能支起一个塑料篷来,大家挤在一起将就着避一避,淋湿了淋透了都是难免的。这样的车,我怎么能让您去坐呀?”
没想到吴永刚却毫不介意,很自信地说:
“这没关系!什么上等人下等人,用佛祖的话来说,谁都是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生不带来一分金,死不带走一分银,在我佛如来面前,谁跟谁不都是一样么?贡叻先生也许没跟您说,十几年前,我也是个穷得叮噹响的人,是靠自己的两条腿,从王塔克一直走出山区来的。要是您不说有这样的马车,我还打算再靠两条腿进一次山呢!没问题,拜托您了,尽快地给我找一辆这样的车,我恨不得现在就能走才好呢。”
多洛先生脸上露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却又很为难地说: “这种马车,火车站前面有的是。就是我这旅店门口,每天也有车要进山去。吴先生您自己胆子大不害怕,可我在贡叻先生那里不好交待呀!您如果一定要走,马车我给您准备,没问题,您是不是先打个电话给贡叻先生打个招呼,就说坐马车走是您自己的意思,不是我给您出的主意?”
吴永刚想了想,生怕一打电话贡叻也极力反对,干脆顺手打开旅店服务夹,抽出笔来,刷刷刷地写了一张条子,递给多洛: “这是我亲笔写的,放在您这里。要是我平安回来,您把条子还给我;要是我十天以后还回不来,您把这个交给贡叻先生,发生一切不幸,都与您不相干。行了么?”
多洛面有喜色,但却极力装得无可奈何的样子说:
“要到哪里去,这是您的自由,我无权干涉。只要贡叻先生不说我什么就行。这样吧,此去清莱,尽管只有二百公里,路并不远,天气好不下雨,运气好不堵道,两天到达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路上出了点儿小差错,三天四天到不了也难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倒不是‘万事通’,而是靠朋友多,三教九流什么样的朋友都有,四面八方哪儿都有朋友。这一路过去,要经过许多地方,敖县、孟帕耀、潘县,是三个大站。我给这三个地方的朋友们各写一封信,让您带上。他们都是与我一路的。”他谦恭而又不失神秘地笑笑,没说这“一路的”是职业上的还是帮会势力上的。“万一遇到什么意外的困难,需要他们帮忙,有我的条子,他们都会尽力的。今天反正时间已经太晚了,您就在我这里勉强住下,上街走走,买点儿必要的东西,带上几天的干粮。回来好好儿睡一觉,明天一早,您就等着我来请您上车好了。”
吴永刚听从多洛的劝告,上街转了一圈儿,买足了进山要吃要用的东西,然后回到多乐饭店,在楼上最舒适的一间房间里住下,吃了侍者送来丰盛的晚餐,又洗了一个澡,打开电视机,欣赏婀娜多姿的泰国舞蹈。
电话机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吴永刚有些纳闷儿:“是谁给我来的电话?莫非是贡叻?”顺手抓过话筒,耳机里传来的是一个温柔的、甜甜的、像唱歌一样好听的女音:
“吴先生, 晚上好!”
“你是谁?”这个声音,他不熟悉。
“我呀,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带给你福音的安琪儿、真主派来保护你旅途平安的天使。我是为你歌舞的仙女,也是你的保护神。在这样炎热的雨季旅行,长途跋涉,你太劳累了。在这举目无亲的他乡外国,你单身一人离家,你太寂寞了。我就在你的身边。请你按一下电视遥控器的9和0,你就能在屏幕上看见我如花的笑靥、苗条的身段、优美的舞姿、婉转的歌喉。只要你说一声你欢迎我,你需要我,我立刻就会现身,陪伴你度过一个销魂的、难忘的夜晚,你就会得到幸福、得到安慰、得到快乐,得到解脱。以后不论你走到什么地方,都会想起我……”
吴永刚恍然大悟,原来是一只串旅馆的夜莺,就不再理睬她,“咔”地一声,把电话挂断了。心里却在暗暗思忖:怎么曼谷流行的这一套,也传播到这偏远的山区来了?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吴永刚想不接,但那铃声无休无止地响个不停,吵得人心烦。他抓起耳机,很不客气地冲话筒大声嚷:
“别来烦我!多洛先生没告诉你我是干什么的吗?”
他正想把电话挂断,耳机里却再次传来那唱歌似的甜甜的嗓
音:
“吴先生,别对我发火嘛!我可是这儿的头牌,不是贵客光临,我是轻易不出马的。今天是多洛先生特意吩咐下来,要我专门伺候你的哟!你就不能‘不看僧面看佛面’,赏个脸欣赏一下我专为你排演的歌舞么?”
一听是老板特意安排的这一场“节目”,他可真的火儿了,怒气冲冲地嚷:
“既然是多洛先生的意思,你把电话挂下,我找多洛先生说话。”
夜莺不敢过份纠缠,依言把电话挂断了。他接通了多洛的房间,没好气地问:
“多洛先生,我明天要进山,今夜需要好好儿休息。叫你的‘夜莺’不要来打搅我行不行?”
“呵呵呵,”多洛老板爽朗地哈哈大笑。“我这可是按照贡叻先生的吩咐,要我安排最漂亮的小姐伺候您的哟!”
“贡叻先生不会这样说的。要不然就是你误解了他的意思了。他没告诉你,我在香港是干什么的么?”
“他只说您是个大老板,可没说是哪一行的。”
“这就难怪你要误解了。你知道香港的对面,有一个地方叫‘九龙’的吗?”
“这个我当然知道。”
“九龙有九家大旅馆,字号中都有一个‘龙’字的,像‘金龙’、‘玉龙’、‘白龙’、‘黄龙’、‘天龙’等等,你听说过吗?”
“尽管我没去过香港,可九龙的这九家大旅馆,都是相当有名气的。当年我在贡叻先生的旅馆里作领班,也常常接待从香港来的旅客,九龙的‘九条龙’,当然是知道的。”
“我就是玉龙大饭店的老板。”
“哟,这可真失敬了。贡叻先生真没告诉我。我在曼谷那时候,玉龙的老板是姚克勤姚先生。”
“姚先生是我舅舅。也是我的岳父。”
“哦,原来是这样。吴先生,明天坐马车进山的计划,我看还是取消了吧!旅途不太平安哪!”
“不,按原计划进行。我的安全,你能关照一下你的朋友,当然更好,你不关照,也不要紧。这条路,我熟的。”
“那好吧。祝吴先生晚安!车子准备好了,我通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