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烟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这是她第一次看日出,伴着一世界的白雪。让子烟想到了多年前,也是一个无眠的雪夜,只是,那一年的早上,没有明媚的日出,有的只是绵绵无尽的大雪,“冷不冷?”林玄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子烟肩头,“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我不冷……”子烟冲林玄微微一笑,把手伸向林玄,“日出看完了,该抱我下去了吧。”
林玄看着眼前的子烟,和煦温暖的朝阳下,笑的那样的明媚,仿佛所有的生机伴随着这美好的日出全部降临到了子烟身上。
“好。”
林玄抱起子烟,一跃而下,步入无宣阁。
院落外,一个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被雪铺满的小路上。
“少爷,一大早您就出去了啊?”四言放下扫把,快步跑到子诚身侧,“少爷,这边走,那里雪多路滑。”
“知道雪多还不赶紧扫雪。赶紧把雪扫完,然后把书房桌子上的账本送去给我爸过目。”
“知道了。”
四言慌忙抓起扫把,虽然不知道子诚一大早出去干什么了,但是他确定,子诚现在心情不好。还是少说话多做事为妙。
“墨砚,不要扫雪。”子烟见墨砚拿着扫把往院内走,赶忙阻止到。
“为什么啊,小姐?不扫的话,这路该多滑啊。”
“叫你不扫就别扫,还问什么为什么。”
“林先生,你怎么……”
墨砚惊讶的看着坐在一旁的林玄,又用求解的眼光看着子烟。子烟,没说什么,只是接过墨砚手中的扫把。
“去帮我准备衣服吧,我下午要去店里。”
“嗯,是。”
“每天都要去店里?”林玄玩弄着桌子上的和田玉香炉问道。
“嗯,别玩那个,当心给弄坏了。”
“这玩意很稀罕吗?”
林玄继续把玩着,手一滑,香炉掉落下来。子烟见状慌忙上前去接,香炉却被林玄的另一只手接住。
“很宝贵这个啊?”
子烟没说话,不动声色的把香炉从林玄手中拿过来,在桌上放好。
“这是……”
“是子诚哥送的。”
林玄低头看了香炉片刻,认真的说道:“子烟,虽然我现在是一个小探长,但是,我保证,明年夏天,我一定会是少将!”
“为什么要跟我保证?”
“我要让你过的幸福。”
子烟静静的看着林玄,不再是往日的戏谑,而是少有的认真与坚定,颈间精致的戒指在一闪一闪的,似乎是在呼应主人的决心。
子烟“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答应嫁给你了一样。”
“你怎么知道以后不会呢?虽然现在我们只是朋友,但是我的目标可一直不止是‘朋友’啊。”
子烟没说话,静静的转身进了里屋。
晚上,子烟整理好东西,从店里的办公室出来。一眼便看见了斜倚在门边的林玄,黑色的敞开着,里面是一身戎装,显然才结束一天的工作。
“第一次看你一身戎装的样子。”
“嘿嘿。被帅到了?”林玄笑嘻嘻的看着子烟。
“呵呵……”子烟轻笑几声,“你就这么自恋?”
“难道不好看吗?”
“我的意思是,难得看你工作到这么晚,平常都感觉你没什么事要做的样子。”
“为了我今天早上的承诺,我要努力呀!”林玄推开门,让子烟先出去,“走吧,送你回家。”
街道拐角处,一个挺拔的身影,静静的伫立在那里,看着“曼城阳光”门口的一切。男子深海般的眼眸中,有温柔,也有无奈。最终,只是远远的静静的跟在子烟和林玄后面。
“呦,子烟,今天结束的晚了嘛,我都等了半天了。”
林玄抬着头,埋怨似得看着二楼的子烟。
“你怎么又来了?”
“送你回家啊。”
“你不是昨天还立志要做少将的吗。”
“是啊,但是不妨碍我每天送你回家啊。”
“每天……”
“对啊,每天。”林玄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子烟身上,“穿上吧,今天外面冷。”
说完,林玄便和子烟推门出去。
街角处,挺拔的身影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男子深海般的眼眸看到子烟出来时透出稍纵即逝的丝丝温柔,随后又布满了深深的无奈,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
子烟关上办公室的门,习惯性的看向楼下。没有人。
“康子,刚才有人来过吗?”
“没有啊。”
子烟看着门外的飘雪。一连几天,林玄都会来等她,送她回家。不知不觉中,竟然习惯性的关门后往楼下看。
“林玄今天还没有来。”子烟低头,钱奉娟站在楼下吧台内,同样望着门外,“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厌倦了。”
子烟没有说话,走到楼下的落地玻璃前。外面的雪,像那天一样,纷纷扬扬的落下,静静的,在昏黄的路灯下,飘舞着,悄悄的铺满街道。
“你要等他?”钱奉娟看着子烟,细长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做你该做的,不要管你不该管的。”子烟轻轻的丢下这句话,便要推门而出。
“我后三天不来店里,那件事,快打听到了。”
“小心点,不要作茧自缚。”
说罢,子烟便推门而出。漫天飘雪,子烟不禁伸出手,多年前的雪夜和几日前的雪夜,两个画面,交织在一起,在子烟脑海中不断的穿插着。
街角的男子,依旧挺拔的站在那里,撑起一只雨伞,向子烟走去。却在半路停了下来。
林玄不知何时出现在子烟身边,嘻笑着说着什么,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举过头顶,把子烟和自己罩在大衣下,向叶府走去。
子诚静静的站在街角,握紧了手中的雨伞,深深的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收起伞,仰头看向漫天的飞雪,仿佛多年前的那场雪一样,安静,洁白。
天色越来越暗,乌云也越聚越多仿佛瞬间就会压下来一般。
夜里大概会下雪吧。院落中的女孩这样想着,搓了搓冻的发红的手。在这寒冷刺骨的风中,女孩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小脸早已被冻的没有了血色,脸颊上的泪痕已经被冻的发白,女孩只是静静的站在院落里,一动不动。
“听雪姐,要不,给四小姐加一件衣服吧?等二老爷回来了再拿下来不就好了?”一个丫鬟试探性的问身边的领头丫鬟。
“你知道二老爷什么时候回来吗?怪罪下来你担着?”
“我……”
“放心,好歹四小姐是二老爷的亲女儿,一会儿回来了,肯定也不会再罚了。”
“也是,毕竟是亲生的。”
两个丫鬟远远的看着,瘦小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那样的孤立无援。忽然女孩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满怀希望的看着走进来的中年男人,但是男人并没有停下匆忙的脚步,甚至没有看女孩一眼,女孩失望的垂下头,抽泣着。
“二老爷,您回来了。”听雪迎上前,接过叶家泽递过来的外衣。
“嗯。站了多久了?”
“下午您走后,就一直站着呢,都没挪过地方。要不要……”
“看着她,站到天亮。还有,把晚饭送到我书房吧。”
听雪愣了一下,看了看外面在寒风中站着的子烟,终是没说什么。
夜里,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安静而美丽。
子烟抬头,看着一片片雪花从无尽的黑暗中飘落。不禁想伸出手去接,但手脚早已经被冻的不听使唤。
为什么呢?自己是因为做错了什么而被罚站的呢?啊,想起来了,是因为自己做错事了啊。
“爸爸,带我去看妈妈好吗?今天好像会下雪,春天的时候妈妈答应我要和我一起看第一场雪的。”
叶家泽没说话,看了一眼子烟,微微皱了皱眉,示意听雪把子烟带下去。
“四小姐,夫人身体不好,要在医院静养,我们就不要去打扰她了好不好?”
“你们都说妈妈身体不好,但是妈妈到底是什么病啊?好像一直在医院。”
“夫人在生你的时候大出血,伤了元气,落下了病根,要在医院养着。”
子烟低下头,思考着什么,半晌说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去打扰父亲了。”
“听雪,把上上个月的账本找来给我。”叶家泽头也抬的吩咐到。
“听雪,怎么还没拿来?”
叶家泽走出书房,却看到听雪正在对子烟说什么,一脸焦急,手上还拿着一本书,地上满是烧纸后留下的灰烬。
“听雪?”
“啊,二老爷。”听雪惊的全身一颤,慌忙把书藏在身后。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没什么。”
“拿过来我看看。”
听雪慢吞吞的把书递给叶家泽,叶家泽翻了几页,问道:“这不是账本吗?怎么少了几页?”
“呃,是,是因为……”
叶家泽看了看支支吾吾的听雪,又看了看站在一边不出声的子烟,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一堆灰烬上。
“子烟!”
“我,我就是想,用火把天上的雪都熏下来,这样,妈妈在医院就能看到雪了,妈妈,妈妈最喜欢雪了……”
“那你就烧账本吗?你知道这有多重要吗!”叶家泽愤怒的冲着子烟怒吼到,“去,把外衣都脱了,站在院子里,好好反省!”
“二老爷,这么冷的天。”
“再说连你一起罚!”
听雪低头,不再说话,看着子烟一边抽泣着一边慢慢的脱掉外衣,向院内走去。
就这样7岁的子烟,穿着薄薄的单衣,从下午站到傍晚,站到天黑。
“听雪姐,你这是……”
“嘘,小声点。”听雪披上外衣,回头轻声说到,“我去找老老爷,不能再让四小姐这样站下去了,会冻坏的。你看着这里,不要让二老爷发现我不见了,知道了吗?”
“嗯,好。”
听雪轻手轻脚的走出院落,一路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