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还是回去安心的准备吧,后天裁缝不是要来家里给你们量身做旗袍吗?在子静姐婚礼上穿的。”
“后天,正月十六,啊!”
子烟突然想到了什么,匆匆离开了梦烟居。
无宣阁子烟在梳妆台前翻找着什么,墨砚有些不解的看着子烟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什么,到书房拿了一样东西回来。
“小姐,在找这个吗?”
子烟回头,看着墨砚手上的项链,银质的链子串了一枚精致好看的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嗯,是这个。”
子烟拿过戒指项链,细细端详,戒指上雕刻着精致小巧的梅花,小小的月牙在梅花枝间若隐若现,子烟将项链挂在胸前。
“小姐,在想林玄先生吗?”
子烟看了眼墨砚,没有说话。
“小姐,墨砚多嘴的问一句,您喜欢林玄先生吗?倒是看得出来他很喜欢您,小姐您要是也喜欢他,那可真是皆大欢喜,您要是也嫁到林家,还可以和二小姐做个伴儿呢。”
“知道是多嘴还要说?”子烟似笑非笑的看着墨砚,“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他,至少现在,我为他能平安回来高兴,走了近三个月,现在终于能平安回来了,不管怎样,都应该是一件指的庆幸的事。”
子烟摸了摸胸前的戒指,静静的看着院内的梅花,今夜,大概能睡一个好觉了吧。
次日,子雯和刘纯锡一大早就来到无宣阁,叽叽喳喳讨论着晚上要不要去街上观灯猜灯谜。
“可是晚上大家要在一起吃饭的吧?外公会让我们出去看灯会吗?”刘纯锡不解对正在量身做衣的子雯。
“不会,今天晚上只有自家人,到时候他们一定又会高兴的喝的七荤八素的,哪有时间管我们啊。”
“又?”
“是啊,又!”子雯激动的说道,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动起来,搞的量尺寸的裁缝不知如何是好。
“子雯,别乱动,人家师傅都不好给你量了。”子烟在一旁提醒道,“我们家每年都是这样,元宵节之后,大家就又要忙生意上的事情了,所以,今天晚上会放开来好好的玩一下的,再说,今年两个姑姑又都回来了,当然会好好聚聚,不会管我们的。”
“所以啊,晚上一定要出去,为了热闹点,我决定天黑前就出去!”
“子烟姐,子雯这样做没事吗?连晚饭都不和大家一起?”
“没事的,今天又不是年夜饭,本来就是他们长辈要在一起喝喝酒,我们去不去倒也无所谓。”
“那好啊,咱们一会儿就出去吧?”刘纯锡高兴的叫起来。
“呵呵,好啊。”
“三位小姐的尺寸都量好了,我先去给钱奉娟小姐量尺寸,不知道她住在哪里?”量尺寸的裁缝,终于收起皮尺,说到。
“墨砚,带师傅去钱奉娟那里。”
“哎,别别别,墨砚钱奉娟现在二姐那里。”
“在子静姐那里?”子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钱奉娟跑到子静那里,一定不是简单的寒暄几句。
“嗯,我和子雯来的时候看到她往子静姐姐那里去的。”
“那这样,墨砚,你带这位师傅去子静姐那里,一定要认真带到。”
子烟特意强调了“认真”两字,墨砚微微愣了一下,马上便会意的点了点头,便领着裁缝出去了。
“四姐,我们回去拿灯,你先在这里等我们啊。”
“嗯,去吧,正好我也要整理一下店里的账务,明天开始又要开始工作了。”
叶子雯和刘纯锡离开后,子烟快步走到书房,找出记录这段时间来自己从下人和康子那里打探来消息的本子,仔细翻看。
“没有异常啊!”
子烟食指轻敲桌面,本子里记录着自从钱奉娟到曼城阳光帮忙后的每一个可疑的普通的细节,子烟再次翻看一遍。确实,从那天钱奉娟自己说要回家反省开始,就没什么异常,在家里深居简出,没有和外人有过多的交往,真的像是大家闺秀一般。
“我多虑了吧。”
“小姐,小姐!”墨砚匆匆闯进书法,上气不接下气,“我刚才,刚才听到……”
“听到什么?”
“听到钱小姐在和二小姐说什么结婚的事情,还说什么逃跑,私奔之类的,好像言下之意是钱小姐可以帮助二小姐什么的……”
子烟看了看自己记录的本子,明明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有外出或者打探消息,她是怎么知道子静姐的事情的?是自己疏忽了?还是,在这府里,另有人帮她?有的话,那人又是谁?处于什么目的?
“小姐,是不是要出大事了?”墨砚看着凝眉思考的子烟,不安的问道。
“还不会,但是要是在疏忽下去,早晚会出事。”
“二小姐会逃婚吗?”
子烟微微一笑,看着墨砚安慰道:“这倒还不会,子静姐不想,没有人逼的了她。”
“那……”
“好啦,安心过玩这一天吧,怎么说也是元宵节啊。”
“嗯!”
“刚才的事情,一句也不要说出去,知道吗?”
“嗯,放心吧,小姐!”
“四姐,我们回来了!走吧,天也快黑了!”
“好。”
夜幕渐渐降临,街上也慢慢热闹起来。人们满脸幸福的穿越在各式各样的花灯前,有的摊位还摆出了灯谜,答对的人可以得到相应的花灯,热闹和谐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让人忘了,这是动荡不安的上海滩,不知什么地方可能正受着异邦人危险,战火的摧残。
“子烟姐,你看看这灯谜,能猜出来吗?我和子雯都没猜出来。”
“是啊,四姐,你看看,要是能猜到,我们就能把这个走马灯拿走啦。”
子烟认真的读着灯下面悬着的谜面——“弹丸之地”
“弹丸之地,弹丸之地?”子烟的食指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比划着,“是‘尘’吗?”
“老板,老板,这个谜底是‘尘’吗?”
子雯迫不及待的拽着老爸问道,老板看了看谜面,对着手中的本子翻了翻,点头道:“嗯,没错,就是‘尘’。”
“哈哈,太好了,这个灯是我们的啦!”子雯激动的叫到,高兴的拿着灯跑到刘纯锡面前晃了晃,又到子烟面前晃了晃。
三个人又沿着街道一直向前走,一路说说笑笑,时不时互相出个谜语,或者到好看的花灯前观赏嬉戏一番,不知不觉走到了黄浦江边。人们或用自己做的灯,或用买来的好看精致的莲花灯,点上蜡烛,放到水中,尽管有的灯“出师不利”,下水没多久就被江水扑灭,沉入江底,但这是丝毫不影响人们的热情。
刘纯锡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莲花灯,点上蜡烛,一只一只轻轻放入水中,许下心愿。子雯也拿起几盏灯,点亮后放入水中,许下心愿。
“四姐,要不要也来许个愿?”
“不用了,你们许吧。”
“子烟姐,你的灯都不亮了,我帮你点上吧。”
说罢,刘纯锡拿出子烟灯笼里的蜡烛,点上后又小心放回去。
“当……”
码头的钟声忽然响起,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是有船要进港口的钟声,人们纷纷匆匆拿起东西,离开港口,免得一会儿下船人多拥挤。
“四姐,咱们也快点走吧,一会儿人多了,容易走散。”
子烟不说话,看着船来的方向,一动不动,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要留在这里,不能走。
“你们先走,我再这等一会儿……”
“等什么啊?”
子烟还没来得及回答,汽笛声便贯穿了整个港口,一艘硕大的船驶入港口,甲板上的人们激动喊叫着,船舷旁的一个身影很快便吸引了子烟的注意。
那个身影,修长而高大,宽阔的肩膀让人感到分外安心,头上戴着一顶军帽,几缕头发不听话的在帽檐下翘起。月色下的身影略显疲惫,应该是路途遥远,劳累的吧。
子雯顺着子烟的目光望去,片刻后想起了什么,拉着不明所以的刘纯锡匆匆离开了码头。
船靠岸后,别的人都争先恐后的蜂拥而下,唯有那个人,依旧站在船舷旁边,静静的,一动不动。等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那人才弯下腰,拿起脚边的行李箱,向下船的楼梯走去。
男子的目光随意在扫过码头上的人群,上岸后,环顾四周的人群,看到岸边几盏被打灭的河灯,狡黠一笑,正想往前走,却忽然愣了一下,定定的看着子烟的方向。
晚风中,子烟身着白色绘红色梅花的旗袍,手提红色灯笼,黑色的长发在风中轻轻飞扬,如蝴蝶一般曼妙多姿。耳畔的红色耳坠在灯笼的映衬下愈发晶莹剔透,颈间的戒指项链在灯火中熠熠生辉。
男子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惊讶与激动,目光穿过过往的人群,看着子烟,温柔而专注。一步一步走进子烟,仿佛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子烟一人,旁人如何完全与他无关。
子烟静静的看着一步一步想自己走来的男子,眼中闪烁着温柔的笑意,不知不觉勾起了嘴角,弯出好看温柔的弧度。
男子在子烟面前站定,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专程来接我?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见到我啊?”
“你信上说明天回来,我怎么会现在在港口等你?”
“那你在等谁?”
“嗯,一个比你重要的人。”
两人互相看着,忽然默契的齐声笑了起来。
子烟笑着看着眼前的人,比走的时候瘦了不少,眼中也有着明显的疲惫,想必在长沙的仗打的还是很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