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看着子烟,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光线的原因,双眼下那若隐若现的黑眼圈仿佛在昭告天下主人没有好好休息,但这并不影响子烟安静而美丽的气息慢慢弥漫到林玄周身。
“我回来了,平安的。”
“嗯。”
回去的路上,子烟一直静静的听着林玄讲述着这次他在战场上的英勇事迹。初到长沙时的水土不服,被上司破口大骂。带领着兄弟们突破敌人的防线。立了功,现在已经不是士官,而是林少尉。本来想在夜里提前回来,静静的坐在无宣阁的屋顶上,等子烟醒来,像以前一样,大声的打招呼,昭告自己如约平安归来。
“既然已经到叶府了,也见到你了,那我就先……”
“进来吧,到无宣阁来,带你去看样东西。”
林玄微微一愣,轻声答道:“好。”
“今年的梅花开的很好,很香呢。没有辜负你的期望。”
子烟带林玄到院中的梅花树前,看着梅花说到。
林玄愣了一下,自己好像确实提过一次,要是要是今年子烟院里的梅花开的好的话,一定要回来看。好像是在以林池的身份住在叶家的时候随口说的,没想到,子烟还记得。
“是啊,是开的很好呢。”
“林玄……”
“嗯?”
林玄转身,还没来得及看清子烟,子烟便踮起脚,迎了上来,伸手环住林玄的脖子。子烟呼出的气在林玄耳边,轻轻的痒痒的,弄得林玄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刚想伸出手抱住子烟,子烟却收回手,退了回去。
“还给你了,我一直把它放在首饰盒里,小心的保管着。”
“啊?”
“项链啊,戒指项链。”
“啊,哦,嗯。”
“想什么呢啊?”
“没,没什么。”林玄解开军装上面几个纽扣,扯开衣领,把项链放进去“啧啧,叫你好好保管你就放首饰盒里啊,应该天天带在身上啊。”
“带在身上,不小心弄坏了怎么办?还是放在首饰盒里……”
子烟忽然停住,愣愣的看着林玄的胸口,一道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疤触目惊心的展现在子烟面前。在月光下,愈发显得狰狞扭曲。
“林玄,这伤疤……”
“啊,打仗嘛,多少要挂点彩啊,没事,都好的差不多了。”
子烟不禁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那道伤疤。
“疼吗?”
“不疼。”
“你……”
“哎呀,没事啦,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这点伤算什么啊。”林玄系上纽扣,看到石桌上的东西,好奇的走过去。
“这是什么?走马灯?”
林玄回头看看子烟手上的简单的红色灯笼,又看看桌上已经不亮的走马灯。
“你喜欢的灯差别好大啊。”
“什么啊,那走马灯是猜灯谜得来的,估计子雯他们觉得是我猜到的,等应该给我,才放在这里的吧。”
“猜灯谜?你还能猜到灯谜啊?”
“很惊讶吗。我当然猜的到啊。”
“啧啧,肯定没我厉害。不信的话,我们比比?”
“出题吧。”
“凤头虎尾,打一字。”
“嗯,‘几’。”
“嗯,挺厉害啊。”
“轮到我了,半耕半读,也是打一字。”
“讲!对吧?”
“看不出来嘛。”
“我都说了我很厉害的。再来给你猜一个,后村闺中听风声,打一字。”
“封。”
“再来一个,这回你肯定猜不出来,还是字谜。十女同耕半边田。”
“十女同耕半边田,十女同耕半边田……”
“猜不出来了吧。”
子烟白了得意洋洋的林玄,没说话,手指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比划着。
“要不,我给你个提示吧?你是我的什么?”
“我是你的朋友啊。”
“不不,不对,不应该这么说。嗯,应该是,你将来是我的什么啊?”
“将来……”
“哎呀,真是笨啊,是妻子啊!那个字是‘妻’啊!”
子烟恍然大悟道:“啊,对啊,是‘妻’字。”
“有人承认是我妻子了哦。”
子烟愣了一下,马上反驳道:“我说的是‘妻字’不是‘妻子’!”
“啧啧,又说了一边,还大家闺秀呢,也不知道害臊。”
林玄嬉笑的看着子烟,子烟气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生怕一不小心又被林玄曲解释,越描越黑。
“你再说,我打你啊!”
“哎呀,要打人啦,妻子打丈夫啦!”
“你还说!”
子烟气急,挥手向林玄的肩膀打去,却打在了林玄举起准备挡自己的手臂上。林玄吃疼的叫出声,子烟仔细看去,林玄的袖子已经被血染红。
“怎么?”
“啊,又开了,这里的就是不容易好啊。”
“是我打重了才……”
“不关你的事情,刚才猜灯谜的时候就觉得有点疼了,没管它而已。”林玄低头看了看地上,“这还有血迹呢,应该是刚才滴下来的吧。”
“伤口又开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就不知道说一声啊!”
“我……”
“进来!”
子烟一把拉着林玄的另一只胳膊,想屋内走去。
灯光下,子烟仔细的为林玄清理伤口,轻轻的上药。药水碰到伤口时,一阵火辣的疼痛传到林玄身体里,林玄身体禁不住微微一颤。
“很疼吗?”
“不疼,很甜。”
“又贫嘴。”
林玄笑了笑,没有说话。
“林玄。”
“什么?”
“你想立战功也罢,保家卫国也罢,或者只是单纯的为了兑现成为少将的诺言也罢,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啊。”
“不要用命去拼。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啊,所以……”
“那可不行,我要是在战场上不尽力去拼,现在就回不来了啊。”
“那么急着回来干嘛。我宁愿你晚一点回来,也不要你带着一身伤回来!”
“可是,现在是已经是春天了啊,我不是给过你‘春夏秋冬的许诺’吗。春天的时候要帮你挡着风,这样你不会感觉到风大啊。”
子烟看着林玄,林玄也正一脸认真的看着子烟,静静的,谁都没有说话。
“那也不能拿命去拼!听到没?”
“可是,疼啊!”
子烟用力的把药水涂在林玄的伤口上。
“听,到,没。”
“听到了。”林玄有些委屈的答到。
一盏灯,两个人,在这安静的元宵夜中,温馨暖人的气息,悄悄蔓延开来。
次日早上,叶子瑞坐在但丹青居的院子里喝茶看书,鱼华在忙着把早饭一一摆在桌子上。
“少爷,可以进来出早饭了。再不吃,粥就要凉了。”
“嗯,子凌和锡儿起来了吗?没起的话就先等等他们,尤其是子凌,昨天晚上喝那么多,不知道在我这睡的习不习惯。”
“子瑞哥,我已经醒来了。”
子凌身着轻薄的长袍,显然是才起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清秀俊俏的脸上带有还未完全散去的睡意。单薄消瘦的身影在晨风中仿佛随时会被吹倒。
“子凌少爷,好歹披上一件衣服啊。”
鱼华追出来,慌忙为子凌披上一件外衣。
“是啊,子凌,现在春寒料峭,怎么能就穿这么点就出来你,你要是生病了,子瑞哥哥一定很自责的。”
刘纯锡也尾随出来,拉起子凌的就往屋里走。子瑞放下书,也朝屋内走去。
“既然都起来了,就吃饭吧。子凌,怎么样,头疼不疼?要不要让鱼华弄碗解酒汤来?”
“不用不用,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醉倒了啊。”刘纯锡关心的问到。
“真的没事,真的没事。”
“对了,锡儿,你昨天回来的很早啊,我还以为你们会很晚回来呢,尤其是子雯那个丫头在的话,她那么爱玩,昨天怎么破天荒那么早就回来了?”
“我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本来我们在江边放河灯,后来有船要靠岸了,我们就想到变得地方,但是子烟姐姐就愣愣的看着那艘船,一动不动,后来,子雯就把我拉回来了。”
“怎么被你说的,好像子烟中邪了一样。”
子瑞哭笑不得看着刘纯锡,眼睛里满是宠溺,调侃似得说到。
“是真的啊!”
“是真的哦,真的,四姐那时候就看着那船,我们叫她她都不理哦。”
叶子瑞,叶子凌还有刘纯锡循声望去,子雯拿着昨晚猜灯谜得来的走马灯,笑嘻嘻的走进来,目光扫过叶子凌的时候,微微一顿,收起笑容问道:“你怎么也在这?”
“子雯姐,我……”
“他昨天喝多了,在我这里留宿的,你接着说,子烟怎么了?”
子瑞看气氛有点不对,慌忙出来打圆场,转移话题。
“四姐啊,是等到情郎归来了啊。”
子雯俏皮的做出憧憬爱情的少女的样子,双手虔诚的放在胸前。
“情郎?”
“啧,你们真是的,一个天天在家看书画画练书法,一个天天在家养兔子为其添香,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子雯无奈的耸了耸肩,把走马灯放在一边,坐在子瑞和刘纯锡两人中间。
“情郎就是林玄啊,准二姐夫林晨大元帅的弟弟。”
“啊?子烟姐姐和林玄,他们……”刘纯锡不经不好意思起来。
“锡儿姐,你慌张什么,又不是你和林玄。”
“等等,子雯,这是子烟亲口对你说的吗?她说他和林玄的关系是……”
“没有,我猜的。不过,看也该看出来了吧,四姐心里是有林玄的,至于是什么样的位置就不知道了。”
“你这样给子烟瞎造谣,当心她找你算账啊。”
子瑞放下碗筷,半开玩笑似得说到,子雯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对了,锡儿姐,这是昨晚的走马灯,四姐说她不要,给我了,不过,我觉得你更喜欢,所以这灯就给你啦,我去曼城阳光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