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但是这种感情是无法抑制的!我内心的矛盾,你应该最了解,比这宅子中任何一个人都了解!”子诚直视着子瑞,一字一句说的极其认真,“你不是也因为对刘纯锡有同样的感情而挣扎吗?”
子瑞语塞,看着眼中夹杂的愤怒与不甘的子诚。
没错,他是深陷在自己对刘纯锡不该有的感情里。虽然刘纯锡是自己的表妹,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现在的人们,还能够接受表亲通婚吗?就算世人能接受,家里人又会同意吗?他不知道,也不敢想,他宁愿就这样一直看着刘纯锡,作为哥哥在他身边。
“你都知道啊。”子瑞轻声呢喃,他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却没想到早已被子诚看在眼里。
“我知道,因为我们为同一种感情而苦恼,所以我再清楚不过了……”
子瑞自嘲的笑了笑,扶额叹息,“大概我就是为了这份挣扎才来找你的吧……入赘冯家的事,还是我去吧。”
“子瑞哥……”子烟惊讶的看着叶子瑞,他的背影是那样的寞落,但语气却又是那样的认真,叫人心疼。
“我是叶家嫡长孙,如果冯家想羞辱叶家,这对他们来说大概再好不过了,况且,冯老爷当时也没指名说要你入赘不是吗?”
“但是,但是他当着我的面说要叶少爷入赘,他的意思很明白啊。”
“只要他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是谁,我们都还有机可乘。你是叶家未来的当家,你要是入赘了,不就等于叶家的所有产业一并拱手让人了吗。”
“大哥,你……”
“只是,让我代替你,有一个条件……”子瑞转身看着子烟,“你们,永远不能做出出轨的事,子烟永远是你的妹妹,无论何时何地。你,能做到吗?”
子瑞认真的看着子诚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入赘是为了不让叶家被人落下‘忘恩负义’的话柄,你要是在和子烟发生什么,叶家的名誉终归还是会毁于一旦,那我入赘不就毫无意义了吗。”
子诚深深闭上眼,双拳紧握,咬了咬牙,终于点头,“好,我答应你,决不让大哥你的牺牲白白浪费……”
“子诚,我提出这个要求也是逼不得已,你不要怪大哥,你们终究是不可能的……”
夜风吹过,泛黄的银杏叶随风飘落。飞旋起舞。月色下这两个有着同样烦恼的男子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无助。他们没有做错什么,唯一做错的就是爱错了人,身陷于不该滋生的感情中。
冯家最终还是妥协,接受叶子瑞入赘。要怪只怪当初冯老爷疏忽大意,没有明说要求叶子诚入赘,虽然失去了这个叶家未来的当家,但叶子瑞好歹也是叶家的嫡长孙。多少还是达到了冯老爷想要羞辱叶家的目的。
子烟到现在都记得,子瑞结婚那一天刘纯锡自始至终都没有展露笑颜。刘纯锡在回家的路上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向任何人诉说自己的不舍与伤心,她只是在不住的留着泪,不擦拭也不掩饰让所有的泪水在脸颊上肆意流淌。
子烟想,那大概是她见过的最伤心的泪水了。大概刘纯锡和叶子瑞是相互知道对方心中是有着自己的。只是她或许是出于女子的羞涩,或许是碍于表亲的关系,一直没有将这份喜欢说出口。而他,则选择了将这份感情深深埋藏,用婚姻来了结了这份孽情。多么相似的选择,面对现实,人们或是沉寂与其中,或是飞蛾扑火,孰对孰错,谁又说得清道的明。
刘纯锡终究还是回苏州了,或许她觉得在这叶府大宅中,少了叶子瑞的陪伴,一切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子。或许她是想离开这个埋藏着她初恋的地方了。又或许她仅仅是想念苏州的妈妈和朋友了。
“他说,他们很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这是子瑞让子烟带给刘纯锡的话,刘纯锡听后笑了,春暖花开,明媚迷人。子烟至今不知道刘纯锡是否忘记了那一段感情,是否过的幸福安康。在她的心里,刘纯锡一直是登船时那笑容明媚的样子。她宁愿永远认为刘纯锡在某一个地方幸福的生活着,因为她怕现实带给她意外的悲伤。子烟想,自己终究是胆小的,无论是多年前在上海的时候,还是现在在异国他乡,她始终没有变。
城南茶馆,身着青衣的女子巧笑倩兮,女子不算倾国倾城,但细长的双眼笑的明媚妖娆。
女子放下手中的茶杯,轻笑到:“不知道沈老板对我的提议是否满意?”
“钱小姐,你怎么那么确定我放出风头后,叶家就会一蹶不振,而世人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相信‘假话’呢?”
钱奉娟轻哼一声,“沈老板难道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三人为虎’吗?况且我比您更了解叶家上上下下的人,不然我也不能将这么个大家庭玩弄在鼓掌之间了。”
沈老板眯起眼,盯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你和叶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很好奇。”
“这就不关沈老板的事了。点子我已经给你了,做不做就看您了。”钱奉娟说罢,便起身离去。独留沈老板一人若有所思的看着街上的行人。
叶子诚眉头紧锁看着手中的账本,四言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子诚突然站起,大步走出梦烟居。
两个月来,叶家的几家药铺都有明显的亏缺。而且日益渐增。叶子诚不明白,明明经营方式没有任何的不妥,要说药材,叶家的药材绝对是数一数二的,绝无半点虚假,不可能一下子失掉这么多的顾客。
“少爷,我猜可能是有一些不好的传闻,影响了生意……”
“什么传言。”
“前一段时间,大老爷被关进大牢,是因为异邦人举报他私闯民宅滋事。但后来又被放了出来,于是,于是人们就纷纷议论,大老爷,会不会,会不会是汉奸……”
“荒谬!如果是汉奸又怎么会被异邦人送进大牢!”
“就是因为和异邦人谈蹦了,所以异邦人一气之下把老爷送进大牢,然后在牢里吃了苦头之后妥协,就被放了出来……”
“这话,你听谁说的。”叶子诚阴着脸,看着店里的掌柜。
“我家邻居,他们茶余饭后都在议论这个,还向我求证,是否属实……”
叶子诚咬了咬牙,一拳打在桌子上。
“从今天开始,叶家所有店铺不做异邦人生意!若是遇到强买的异邦人,就关门闭店!只要有人是因为被异邦人打伤来就诊买药一律不收取任何费用!”
已是深秋,叶府花园内桂香满溢。叶家明坐在轮椅上,看着满目萧条,不禁有些伤感。
“爸,天凉了,我推你回去吧。”子诚推着叶家明向他院子走去。
“子诚,这几天铺子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了……”
子诚一僵,随即笑道:“小事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你不用瞒我,我都知道了,大家都在传我是汉奸对不对。”
“没有的事情说破天也不会成真,谣言总会不攻自破的。”
叶家明没有说话,任由子诚把自己推进屋内。叶家明看着杯中的水,加了一些菊花进去,深秋时节饮菊花茶,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看着菊花在水中飘散开来,不由叹息,去年喝菊花茶的时候,家里还是一派祥和,叶老爷子没去世,老夫人没有疾病缠身,子静没疯,自己没有残废,子瑞也没有入赘冯家,叶家的生意也是风生水起,仅仅一年的光景就变了这么多,难道真是应了“物极必反”的那句话吗?
叶家明看了看桌上的猪肉片,那是下午来拜访自己的一个青年送来的。那青年说以前在叶家的铺子里学到不少知识,现在已经自立门户,能够独当一面了。听说叶家明双腿害了疾不能站立,所以特地前来拜访,还送来了家里自制的猪肉片。倒是个有心的孩年轻人,只是自己却不记得有过这么一个人了。
叶家明夹起一片猪肉片放入口中,入口即化,回味无穷。忍不住多吃了几片。但胃部却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疼痛,全身痉挛,痛苦难当,张开嘴巴,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叶家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伸手蘸了一点盘中的油,在地上留下一行字。
叶家人发现叶家明的尸体已经是晚上了,冰凉的尸体没有一丝生气的躺在地上。刘嫣几次哭的晕倒过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叶家明会突然猝死,但是夜已深,也只能等到明天早上在找人来查明死因了。
次日早上,来查死因的大夫对着叶家明的尸首查看了许久,又仔细问了叶家明吃过什么。查过那盘猪肉片后,确定猪肉没毒,只得摇头无奈到,叶家明大概是气急攻心,暴毙了。
子烟陪着子诚到叶家明屋里,他想亲自收拾父亲的遗物,这是现在的他唯一能尽的一点孝道了。
“子诚哥……我想,大伯大概是被人毒杀的……”叶子烟突然定定的看着桌子,轻声呢喃。
顺着子烟的目光,子诚看到桌上一行用油写的字。因为是手指蘸油写的,不在特定的角度借助阳光无法看出。此刻,子诚借着阳光的反射,清晰的看到那四个字:“肉有问题”
子诚和子烟心中都感到了强烈的不安。爷爷死前说过:“药有问题。”现在,叶家明又在桌上留下:“肉有问题。”到底是谁想害叶家,要对叶家,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