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痛苦都不算什么了,只有此刻拥有她,能够拥有她。所有的伤痛都可以忍受,所有的仇恨都可以抛却。
点了根烟,伏在窗前。想起了,那个自私的男人,如果不是他萧筱也不会恨他。他竟然为了可笑的声名不惜用亲生女儿来逼他,不惜在她单纯美好的人生里埋下永难磨灭的阴影。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亲眼看到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眼前的恐惧。
他要怎么做才能消除她心里的伤痛?
那一年的情人节,高中还没正式开学可是高三已经开始上课了。陆少杰极度反感中国这种应试教育,萧筱早上起来要是碰到他刚好跑步回来,他总要抱怨,好像要这么早起来上学的人是他一样。有一次他甚至发脾气不让她去上课。
“今天是情人节也要上课吗?”早上出门前陆少杰突然这么问。萧筱无语,情人节关上课什么事啊!高中生禁止早恋的。“你不用上课啊!你可以和你的情人去过情人节。和我没关系。”萧筱对他是惯有的嘲讽。
陆少杰气结,甩袖而去。
学校里也是有情侣的,情人节自然也就热闹,很多人往萧筱的抽屉里放了卡片的巧克力,但萧筱是从来不理的。傍晚放学她像往常一样出校门,可是今天来接她的却不是平常的司机而是陆少杰。她老远就看到他的路虎霸道地停在学校对面。
上了车,陆少杰替她把书包往后座上一扔问:“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萧筱爱理不理随便报了:“日本料理。”她知道好吃的日本料理要到浦山区,那里有家很棒的店。陆少杰向来追求要吃就吃最好的,所以半个小时车程到浦山是一定的了。等车到浦山,远远看到那个挂了两排纸灯笼的“野田食府”时萧筱又摇头:“日本料理不好吃,还是火锅好。”陆少杰知道她是故意的但二话没说又开车去解放路。到了解放路闻着四周扑面而来的香辣味道,萧筱又找借口:“那么多人太吵了,还是去安静点的地方。西餐!就西餐了。”陆少杰皱眉问:“小姐,你想好了?”萧筱点头。于是车又开到市中心。
陆少杰把车开到大厦的停车场,结果没车位。
“这回可不是我的错了,是它没车位。”萧筱心里乐开了花,心想真是天助我也!结果陆少杰不慌不忙拿起电话也不知打给谁说明了一下情况,马上就有人过来开走了一辆车。陆少杰微笑:“现在有地了。”说着就把车停进那个车位。萧筱咬牙切齿,今天她就不想让他如愿。
“我要吃严家菜。”萧筱想这绝对是个难题了。严家私房菜出了名的大牌,店虽然不大但是要在那吃一顿饭至少得提前一个月预定,尤其是晚宴,每天只办一桌。就算你预定了也不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在严家菜馆里大厨做什么你就得吃什么,无人例外。包括她爸爸曾经的B市市长,他要吃一顿饭也要提前三个星期预定。今天这样突然,陆少杰,凭你怎样的长袖善舞也办不到了吧!
“下车。”陆少杰为萧筱打开车门然后又拿起电话。电话很久才通,他们两并肩走在幽暗的地下停车场里。四周很安静以至于电话的声音萧筱听的很清楚。接电话的是个老人,只听他的声音有些激动:“少杰,是你?”
“恩。”陆少杰难得的说话恭恭敬敬,“您吃过了吗?”
“恩。你呢?”老爷爷问:“要过来吃吗?”
“不打扰吧?”陆少杰脸上的微笑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那么明显。
“……好,那你等我……嗯……再见。”挂了电话,陆少杰对萧筱比了个OK的手势。
萧筱不信,一个没头没脑的电话就成了?“你少忽悠我,我要吃的是北街后的那家有名的严家私房菜。”陆少杰不说话,只是突然拉了她的手就往外跑。一直跑到停车场的出口,两人才停下来。
打的到的北街,又漫步了一段才到位于小巷里的严家菜馆,因为这附近是民居而且没有停车的地方所以聪明如陆少杰选择不开车。
陆少杰推门进去,一进门就叫:“姥爷……”他很高兴,拉着萧筱的左手微微出了些汗。一会屋里走出来一个灰白头发一身长衫的老爷爷,他一见到陆少杰就开怀大笑道:“你这臭小子,这么久都不来看我这老头子。”那个老爷爷萧筱认出来了,他就是曾经上过某著名访谈节目的严家菜继承人严谢长。天,陆少杰还真有本事,这世上就没他不认识的人了。
“这位是女朋友?”严谢长问。
“嗯。”陆少杰承认。继而转身介绍道:“这是严爷爷,严家菜现任掌门人。姥爷,这是叶萧筱。”
“爷爷好。”萧筱礼貌地叫了声,对他向别人介绍自己是他女朋友已经见怪不怪了,也是如果不说是女朋友那么怎么解释呢?
严谢长看着萧筱笑笑说:“跟着少杰叫我姥爷就行,今天来想要姥爷做些什么吃?”
哇,好大的面子,他这么说算不算在叫她点菜?
“当然要吃姥爷的拿手菜了。”陆少杰说着搂着萧筱往里间去了,他们吃饭的地方比普通招待客人的地方布置要庄重些,陆少杰说这是老爷子自家的饭厅,只有家里人吃饭才在这儿。
饭厅正中摆着个八仙桌,桌上放了香炉。有穿白衣的小厮给陆少杰点来一只香,陆少杰双手拈香恭敬地朝正门方向拜了拜然后将香插入香炉中。
萧筱忍不住问:“你这是拜什么啊?”
陆少杰已经落座,低头搅着茶,头也不抬地回答:“财神。”
财神?鬼才相信!
“你怎么和严爷爷这么熟啊?”萧筱换了个话题。
陆少杰喝了口清茶说:“他是老三的亲爷爷。”
老三——严峻青!萧筱终于明白了,那么说严峻青是严家三代单传的独生子了!他怎么和陆少杰有牵扯啊,这帮人的关系她真是越搞越不懂。
陆少杰说:“把手给我。”
“为什么要?”虽然嘴里在质问可是手却已经伸到他面前。他的手掌很大,有些薄薄的茧。手心很热,有汗。他在紧张?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有紧张的时候!
陆少杰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在外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握在手心里。然后很突然地萧筱发现她的右手无名指上多了一枚钻石的戒指。那颗钻石那么大,那么闪。灼地萧筱睁不看眼。
“我不要。”虽然喜欢,但是仍告诫自己他的东西最好别要。用力去摘可是那戒指却像箍进了肉里怎么也拽不下来。“你也太小气了,做个戒指怎么小,都摘不下来。”
陆少杰哧地笑出声来说:“那就别摘了,那戒指认主的。”
“它的主人又不是我。”
“你带上了,就是你了。”
“明天我要是取下来了就把它扔了。”萧筱习惯口是心非地气他。
“你敢!”陆少杰愠怒。
“你看我敢不敢。”萧筱瞪他。
菜是姥爷亲自端上来的,四菜一汤。严家菜果然名不虚传,一道道菜上来都像艺术品一样让人舍不得下手,味道也是一绝,怪不得它能名扬海内外。
吃饱喝足,又在陆少杰的带领下逛了一圈严家四合院。这是栋老宅,很中式的建筑和装潢。让人有置身于古代的感觉。因为呆的晚了,严老太爷一致要求他们留宿严家。萧筱这辈子最怕忤逆老人家的意思了,所以纵使心里千万个不愿意也只得留下来。
严姥爷给萧筱和陆少杰安排了相邻的两间客房。萧筱第一次宿在这样陌生的人家里加上担心明天的测验所以失眠。她出了房间漫步到中庭,坐在花圃边上,花圃里也不知种着什么花那样香,一阵阵淡淡的香味从身旁飘来沁人心脾。天上的月亮很圆,泛着金黄色的光华。此情此景,真的给她置身古代的错觉了。
她闭上眼睛,安静地听着风声,嗅着花香。手抚上那么戒指,小小的一枚戒指有魔力吗,为什么戴上它她的心就异常地汹涌澎湃。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睁开眼,再抬头他竟然就在眼前。
“哇——你吓了我一跳。”萧筱拍胸脯,这人走路没声音的!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陆少杰穿着衬衫外面披着一件民国时期的棉睡袍,看样子真像那个时代的人。萧筱见了忍不住又要讥讽他:“你看你穿什么呢,像个老头子。”可不对心,其实是很帅啦!
“是吗?”陆少杰倒是很认真,还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一遍。“好像确实老土。这是姥爷的。”陆少杰说着也笑笑。那是种云淡风轻的笑,不带任何情感。
“我去睡了,你也早点睡。”陆少杰脱下身上的睡袍替萧筱披上自己转身离去了。他走到阴影里,俊秀的身影消失了。可是萧筱却听到他的声音夹在夜风里从遥远处传来,陌生而又熟悉:“那刻抬头,月秀如君。”
回去后又洗了手,没注意戒指自己就滑下来了。她擦干了手又把它戴到小指上,戴到中指上……反反复复每个手指都试过一遍,但还是觉得带在右手无名指上最好看。她躺在床上,把戒指摘下来玩,看着戒指她想了很多事情,想得累了渐渐眼皮沉重,睡着了。
第二天,萧筱起来洗漱,刷完牙,取了毛巾要洗脸,可是突然觉得不对劲,戒指不见了!她顾不上嘴角还沾着牙膏,低头一路找回去。床被人整理过了,又被她弄乱。找了好久,就是没有,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陆少杰来叫她吃饭,看到她嘴角沾着牙膏忍不住捧腹大笑道:“你就打算怎么上学吗?”见萧筱瞪他,他才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快点,要不然要迟到了。”
她知道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能顺其自然了。去洗了脸吃了饭。
陆少杰早就联系了老四要他开车来接萧筱上学。也难为他这样早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打哈欠。
萧筱突然想起什么说:“糟了,我的书还在你车上。”
刘明朗说:“大小姐,早就为你取来了,你快上车。送完你我好在回去补个眠。”又对陆少杰抱怨道:“大哥,你也忒狠心,明知道我昨晚通宵还打电话要我来。”
陆少杰为萧筱开车门,不巧看到她手上没有戒指。他问:“戒指呢?”
她本有些愧疚但听他口气那么糟就像气他,“扔了。”
“扔了?扔哪了?”
“忘了。”萧筱毕竟有些歉疚,声音很小。
“你……你给我找回来!”陆少杰气结。
“不可能。”要是能找回来她早就找回来了!她讨厌看到他生气时那样狰狞的样子,不就一枚戒指嘛!他陆少杰那样有钱会在乎这个!
她当时是不知道那枚戒指的贵重,更不知道他的心意。可是后来知道了也已经晚了。
陆少杰后来送过她许多珠宝,可就是没再送过戒指。送她戒指是想套住她,不要她离开。
下雪了还会有月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