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为什么。”云肖连忙打消她好奇的念头,厉声道:“你没有资格问这样的问题,知道的越多,只会死的越早,只要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就可以。”
“进宫之后,便全凭你,不论你用什么办法,只要结果是,皇上死了,就可以,若你想保自己一命,那就得看你的智慧如何,能全身而退,本王定会亲自送你回家,绝不食言。”
“你说的?绝不食言。”为了印证自己听到的不是虚幻,她只好一问。
云肖肯定的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垂首,汗颜,将头探向窗外,心中黯然,他又怎知道,如今的她,已经不再奢望能够回去,只求得一心人,共白首而已,经过了这些天,每日生活在他的棋盘之中,为人任由,心中固然不舒服。
皇宫,本就是女子的地狱,尽管再倾城,都有不得宠的那一天,总有香消玉殒的那一天,纵使皇上不杀她,今后呢,难保王爷得偿所愿后,不会斩草除根,故,凡事得想透看明,寻一个最好的结果便是。
心中虽如此想之,但依然不舍,不舍身边的人,不舍心中的情,于是,为了这许多的不舍,她决定继续走下去,就让这马车的速度停格吧!永远存留在这一刻。
“吁……”车帘外传来初云的一声稳马之声,马车便停了下来。
唐若见得,这便是宫门口,富丽堂皇,庄严肃穆。
下了马车,云肖便悄悄在她的手心塞了一张纸条,并留话与耳畔,“看完后,立即焚烧掉。”
收起纸条,她勉为其难映笑于脸,被来人的太监宫女们带入了皇宫,暮然回首,那人已随来时路而去,空留灰尘扬起万丈高,望尘莫及,凄然凄然,从此相隔宫墙,几度春秋不相见。
百寂宫。
她从此便住在这样一个名为百寂宫的地方,这地方虽为百寂宫,却不是真的有冷宫那么寂寞寒冷,而是字面意思而已,听说,这百寂宫原先的主人是位小姐,这百寂二字还是她提出让人换了原来的字。
曾经,皇上经常出入百寂宫,对这位小姐疼爱有加,但就是不册封她,可惜,好端端的一个女子在一年之前,无缘无故的失踪了,皇上为此大醉三天三夜,可见如此情深。
说来也巧,唐若的长相竟与那位黎小姐简直一模一样,难分伯仲,这也难怪百寂宫会给她来住了。
听得宫女一旁细说,唐若不由站了起来,仔细打量着原来主人的居室,简洁淡雅,独有一盆百合点缀,只惜,花好却无人料理,生生凋枯。
她指着这盆早已消损的百合,问旁的宫女,“这花,如何无人料理,竟让它就此去了,按理,皇上爱惜小姐,应该是不会让这花生得这样凄惨才是?”
宫女上前,“回主子,这里的摆设,从黎姑娘走后,一丝不变,也每日都有专人来打扫,唯独这一株花,皇上不许任何人为它浇水灌溉,就纵然这般凄惨,也无人敢去动它。”
当唐若问起这位小姐的具体情况时,身旁的宫女和吃了哑药一般,闭口不谈,突然扑通朝她跪下,仰头:“莫要在皇上面前提及此女子,也莫要说是谁说与主子听的,清芙告诉主子,只是为了让主子在这后宫多多避讳一些,以后,谈吐言语之间,需要多加注意才是。”
据说上回有个宫女,不知其中利害关系,在皇上面前斗胆提了一提百寂宫的这位小姐,转身便被皇上下令乱棍打死,也不是是说到了什么利害之处,皇上要下如此狠手。
这些消息,她都是听伺候自己的宫女说的,宫女名为清芙,来宫中也有三四年之久,宫中之事,也算是熟知,如今有了专门侍奉的主人,自然得细心讲解一番,恐来日里要是有什么口忌没有说全,也必会如那个惨死的宫女一般下场,莫说宫女,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之中,就连主子也得步步小心。
宫中的服饰果然庄重雅致,一身淡紫色秋衣,看上去既简单又清爽,发髻并不复杂,也不笨重,倒是刚刚恰到好处,就是簪子多了些,全是碧水玉簪,流苏悬挂,笨重许多。
一日下来,请安的礼节便已令她感到疲惫不已,嘴皮子拘束得很,倒也不是没有好的收获,与其同进宫的三位和她并封了贵妃,看太后的表情,似乎更加喜爱自己,由于今日朝政之忙,她并没有见到皇上,只见了太后和一些姐妹们,与其长谈之久,才令她有这般疲惫。
三位姐姐当中,秋谨可人甜美,伶牙俐齿,性格直爽,谈吐毫不遮掩,表情也是并不做作,但这在宫中怕是最最忌讳的性情,易得罪不少宫中之人。
龙合温婉娴静,声音清丽,出落得一张美人胚子,待人善良,一看便知性情弱弱,极好相处。
林真自信过人,言语之间尽显临人之气,性情孤僻,少于人交谈,今日请安之时,只将太后放在眼里,旁的人连看都尚未多看几眼,实在傲慢。
月色当空,唐若静静坐在床边,一身白色睡衣,倚靠床栏,眉目愁然。
此时,烛光已歇,夜空人静,整个皇宫静静如是,她将左手放入右手袖中,揉捏辗转,犹豫万分,才眉色微协,将袖中藏了一日的,王爷白日里悄悄塞于她身的,那张纸条,慢慢取出,细细打开。
这里暗淡无光,看不清纸上所写为何,于是,她起身,小心步行至窗前,借着窗外廊道中悬挂于梁上的灯笼射入的光线,纸张之上隐隐约约显现出字来,她将眼贴近了纸张,仔细看着。
白天人多眼杂,不便开启而看,毕竟初入皇宫,定是得谨慎无比,于是待到夜深人静,才敢拿出一看。
信上写着,“宫中有一女子,恬静舒雅,百合之颜,却非百合,芳草之间,亭亭玉立,御花园丛,一点红,寻得此人,为命中贵星。”
此信寓意非常,字面上,像是在说一女子,可深究来看,却又不像,此中提到,御花园?莫非,命中贵星,唐若恍然大悟,莫非,王爷让她去寻找此人?
最后一行,见信之后,立即毁之。
匆忙之间,她又不敢点灯,怕惊了门外守夜之人,于是寻了一处隐蔽之地,拿出今日正午从清芙那儿要来的火折子,点着了那信,不一会儿,那火光便将那信条烧毁成灰,散落在她事先放在地上的胭脂盒内,盖好,心想,明儿一早便让清芙丢了去。
办好事情,她便安了心,重回床上,躺了去,却怎么也难以入眠。
双目大睁,呆呆的直视着床梁之上,心有所思,“他,如今正在做什么呢?”
月凉风凉,心更凉。
肖王府内,云肖对月安坐院中,升箫,晚夏一旁启指轻弹,抚琴相合,初云则站在一旁,捕捉着云肖面部之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实是煞了音景,消了心魂。
一曲罢了,晚夏投目于云肖之身,只见得落寞背影,轻抚箫身,似有心事隐匿于心。
她斗胆一问:“王爷今日箫声不若往日,倒有些伤神落寞,何事能让王爷如此闹心?莫非王爷还在为即将迎娶柳怡公主,心生郁结,难以自抚。”
初云负手假思,接下晚夏口中的话,道:“何不找来那位公主,促膝长谈,好令她知难而退,自愿退婚,王爷,你说我这个主意好不好!”
晚夏点头,“可以一试。”
云肖突然起身,将手中白玉通透的美箫插回背腰之间,“你们就别搅乱,让我省些精力,莫要胡说。”
“那……王爷可便与我们说说,如何神伤,为何神伤?”晚夏追问,初云亦是点头应和,两人四目皆然聚集于他之身。
云肖走到琴边,随意勾勒了几根琴弦,拨出几声刺耳音调,垂首叹息,启步朝房间而去。
于此同时,嘴边感叹,字字凄寒,“此事不关风与月,不关柳怡之婚,关乎于咫尺之间,天涯之远,隔心之墙。”
初云与晚夏对视思量,难以译出此中含义,望着云肖远去的背影,一抹沧海桑田之感溢出,也感染着他们。
此时,未入睡的何止他们,在与王府不远之处的孟将军府内,也还灯火通明,不眠之意十足满满。
前厅之中,气氛异常静凉。
孟玺步履徘徊在一个刚刚来回报消息的侍卫面前,脸色灰灰然然,突然定步于侍卫面前,复问:“此听是否属实,就是今日么?”他要确定他耳旁所听到的,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侍卫紧了紧手里鞠首的姿势,放亮了声调,大声说:“回禀将军,却是如此,瞳城百姓,户户皆知,今日入宫的四位秀女当中,其中一位便叫做杜灵舞,王爷要属下打听的事,今日才探听得到,实属属下办事不力,属下甘愿受罚。”
“罚你又有何用。”孟玺重重坐在身后的客椅之上,脸上露出狰狞无比的表情,左手朝那几台之上狠狠一击,那侍卫神色紧张,扑通一下跪倒地上,毅然道:“请将军责罚。”
孟玺深闭上眼,懒懒将手一挥,“你下去吧!如今本将军没有兴致罚你,你就自当躲过一劫,今后将功赎罪便可。”
“多谢将军,属下定当谨记将军不罚之恩。”侍卫起身,朝外而去。
仅剩下他,坐在厅内,痴痴呆呆,扬目长叹,摇摇头,心想,几十年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见了第一面,就再也忘不了,时刻挂念着能否再见,心中还余留那么一丝自欺欺人的想法,还以为王爷只是与他说笑,为的就是得抱美人归。
今日,消磨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