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宫之时,心中可曾有过眨眼我的模样,你进宫之时,是笑颜如花还是甘苦于心,虽我不在你的身边,保护你一分一毫,但自当那日集市一见,便已难忘在心,纵使我在你身边,也难以保护你,早与晚的区别,便是没有区别。
他的心,早已飘到九霄云外,若是早知如此,悔恨当初,不能带着佳人,逍遥天下,怎能使得她沦落深宫,去到那样心狠手辣的天子身边,不知今后她该如何生活。
他惨淡一笑,那日,差一点,他们就结为夫妻,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如今,他也只能将这份情,深深掩埋,不再触碰,挥挥双袖,这种事情,难不倒他,将门之后,醉他一夜,便愁烦全消……
第二日。
晨光普照,皇宫内院之中,依旧庄严肃穆,唯独那御花园中,花蝶丛生,交相辉映,美不胜收,还有女子一旁抚琴,悠然脆耳,曲中极富跳跃感,声声色色,在曲调中仿佛活了一般,嵌进御花园中所有生灵之声,花香伴之,令人神之往之,如入其间,令人心境豁然开朗。
唐若刚刚才请安完毕,正巧路过御花园,突听得这样一阵悦耳琴声,忍不住止住脚步,笑颜轻问清芙,“这是何人在弹琴,这般绘真绘色,听得人心疏朗了不少。”
清芙碎声说道:“回主子,这是御花园中的宫女在弹琴,她们平日都是这个时辰来的。”
“她们?我可只听到抚琴之声,难不成令一位宫女在一旁聆听。”唐若抠字掐句,心中疑然。
“是。”清芙回道,“不是主子想的那样,御花园中的宫女都会弹琴,皆为其中一才貌双全女子所教,此女子名为宋朝儿,喜爱舞剑,于是每日,抚琴的是旁的宫女,舞剑的便是这个宋朝儿。”
“哦……宫中竟有如此奇女子。”唐若饶有兴致的惊叹道,但又心有疑问,说:“宫中规矩严厉,如何容得下她如此大胆,难道日日如此,不会传到皇上和太后耳中,清儿说说,到底为何?”她迫切的望着身边的清芙。
清芙倒不遮掩,喜笑于面,赶紧说与她听,“宋姐姐是两年前入宫的,那时的她闲在宫中,照顾花花草草,惬意十分,不知哪一天,心血来潮,拾起地上的残枝,便在御花园之中大胆的挥舞起来,起初见没人闻见,日日以此派遣寂寞,不久,此事便败露,传到皇上耳中,皇上起初大怒,但当他见了姑娘,不但不罚她,反而对她大加赞赏,夸赞她女儿身,男儿心,并赏赐一把宝剑与她,拥有御花园中最高权位,这便成为了御花园中的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听清芙这么一说,唐若更加对此女子好奇,于是决定上前一睹芳容,正巧昨夜在那纸信纸上有提到御花园,兴许能从此女子身上摸索到什么。
轻轻晃头,对清芙小声说道:“我们进去,看看。”
清芙点头。
两人便蹑手蹑脚的穿梭于花草丛树之间,脚边的踩踏之声尽量降到最低,生恐惊了什么。
不一会儿,就来到两棵桂花树后,从树枝与树枝之间的缝隙可以瞄到,前方确实有两个女子身形,一女子坐着抚琴,一女子身轻如烟,步伐轻巧,辗转反侧,灵动唯美,但就是离得有些距离,难以明了两人长相。
唐若面前的桂花树上,花香浓郁,扑鼻沁心,身边清芙即刻捂鼻,她闻不得如此香透的东西,转身正想躲开之时,鼻间不知何时飘来一股浓郁非常的桂花气味,不禁哈欠连天。
顿时,琴声止,舞剑之人也如定了身一般没了兴致,全心朝着花丛之中而望,大声问:“是谁,在花丛之中窥看?”声音清素淡雅。
唐若转头朝清芙淘气的瞪着,清芙瞬间用双手捂住口鼻,一脸无辜的表情,这花香见缝便入,纵使再刻意去逃避,多少还是会闻到一些。
见清芙可怜兮兮的样子,便不再逗她,转头将半蹲的身子挺直了起来,拨开花枝,从藏匿的桂花树之后走了出来,自觉的承认道:“是我,刚才是丫鬟惊了你们,我代清芙向姑娘赔不是了。”
“原来是杜贵妃,朝儿不知,这就给您行礼了。”她认得唐若,长得和黎小姐难分伯仲,礼貌垂首说道:“宫中早就传闻新来了一个长得和黎小姐一模一样的杜贵妃,朝儿早有耳闻。”
“小倾向杜贵妃行礼。”一旁抚琴的宫女听宋朝儿呼她贵妃,连忙起身,同行了个礼。
“起来吧!不用拘泥于礼数。”说话同时,唐若的眼神未曾离开过这个叫宋朝儿的女子。
一身绿色宫女装穿在她身,在秋风之上徐徐飘动,透露出一种奇骨侠风的感觉,那张容颜果真名不虚传,淡雅非常,眼眸之中,徐徐有神,剑眉中央,浅浅印着一颗鲜红色的美人痣,清素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分难能可贵的巾帼之气。
若是没见她用剑,还真看不出她竟有如此阳刚一面,真是叫唐若大开眼界了。
这么看来,唐若细想,她倒是像极了那信上所描绘的女子,恬静舒雅,百合之颜,却非百合,芳草之间,亭亭玉立,御花园丛,一点红,容颜之百合美也,那眉心一颗红痣,不正对上了。
反复揣测之间,决定留下,她的直觉,这个宋朝儿很有可能就是她要找的人。
“杜贵妃怎么如此看朝儿,是不是朝儿有令贵妃不悦之处。”宋朝儿见唐若打量她许久,才敢开口询问。
唐若浅笑,“没有,只是觉得姑娘美丽,胜过很多年轻姑娘呢,如此年华,如此长相,为何甘愿留在这御花园中,即使舞花弄月,但女子一生可是非常宝贵,纵然日后得以出宫,也是年华殆尽,哪里会有如心称意的男子。”
宋朝儿一笔带过,撇开了话题,“朝儿不想那么多,如今只要每天都这样舞舞剑,甚好,洛贵妃,朝儿屋里没有什么可以招待的,这就陪陪贵妃赏了花再回宫。”
“也好。”唐若回答,并转头向清芙说道:“你且在御花园门外等着,我同朝儿走走,一会便回。”
清芙点头,退了去。
花园之中,只有她同宋朝儿,被簇拥在群芳艳彩之间。
动在赏花,意却不然。
“这御花园中的花儿开得可真美,尤其是桂花,香气都溢出了御花园,在太后的太和宫门外都能闻见。”唐若停在了一棵桂树之下,伸手去牵下一根枝叶,将头凑了过去,还得踮起脚来目光才能直视那枝叶之上的盛开得美丽的花儿,轻轻一闻,浓郁之香灌满全身,一时之间,提了精神。
听唐若如此夸赞御花园,宋朝儿难免谦虚,打俏着说:“哪里哪里,杜贵妃说笑了,可把这桂树夸捧上了天,太和宫离这御花园远着呢,这样说来,可别让这桂树骄傲过度,来年不再开花,朝儿可得急坏了。”
朝儿不愧是朝儿,说起话来,朝气十足,趣意万分。
唐若松了花枝,让那花枝回归到它原来的位置,转身便问宋朝儿,“朝儿丫头,很会逗趣呢,见你刚刚舞剑优美,不知是何人所教?琴韵悠然,不知是何曲目?”
宋朝儿回答道:“回杜贵妃,舞剑乃为女婢自学,没有优美一说,这曲目倒是从小练就,名为飞蝶百花,贵妃对这有兴趣?”
唐若点点头,“嗯,非常有兴趣,不如,你来本宫的百寂宫中,教本宫此曲,也让本宫沾沾这御花园的喜气。”
宋朝儿婉婉一笑,低低垂首,“是,朝儿从明日开始,便去百寂宫中陪杜贵妃。”
唐若满意点头,转身,往回走着,宋朝儿紧跟其后,问:“朝儿送送贵妃。”
“不必了。”唐若回头看了一眼她,说了一句话,“不知朝儿可认得云肖,肖王爷!”
宋朝儿疑惑,说:“宫中人皆知,不知贵妃说此话,有何用意?”
“没有用意,随便问问。”她又转回头去,继续向前走着,说:“在宫外之时,本宫与王爷曾有一面之缘,他对本宫说,宫中有一奇女子,能知天下事,此女子恰好与朝儿姑娘一样,眉心一颗红痣,只是本宫与她素未相见,也不好断定,才随口一问。”
“竟有此事?”宋朝儿不慌不乱,从容应答,“杜贵妃多虑了,哪有这样厉害的女子,想必王爷看贵妃初进宫来,才故意遍了一个传说来给贵妃听。”
“但愿如此。”唐若边走边叹,一步一个脚印,余光从未离开身后女子,女子超出常人的淡定令她欣赏不已,若她真是王爷的人,那么,王爷这盘棋,真是精心策划。
御花园中的一场对话,她点出几句关于王爷的话语来,就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擦边语言,能探测出女子的身份,虽然一无所获,但也不是徒劳无功的,至少,她努力去寻找,并在入宫没几天就见到御花园中的宫女。
离开御花园,回到了百寂宫。
还未歇住一会,便有太监来报,说是御花园中的宋朝儿来了。
她一听,心里便有了数,来得如此紧凑,一定是她在御花园中提点的字句起了作用,人儿立刻就来了。
“赶快迎进来。”唐若激动的说着,并吩咐清芙去沏茶来。
说到便到,宋朝儿很快就入了屋,唐若将其唤入寝房,桌上摆放甜点茶水。
“给杜贵妃请安。”宋朝儿行礼道。
“快起来,坐。”
将下人都打发出去了,并让清芙出门之时,顺手把门关上,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不能随意进来,她要与宋朝儿好好谈谈,御花园中那番话还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