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是要去哪里?”清芙对她这一突然的举动惊住了,没想太多,随便从屏风上扯下一件红色披风追了出去,“主子,好歹披个披风,外面冷。”
她不管,她要见他,必须立刻见到他安然无恙,才能安心,毕竟,他是因为她一时任性,说了那样的话,才使得皇上对他如此。
若是静堂中的刑罚,真有那么残忍,那么,她不敢想象,昔日将她从月山带走的云肖,昔日整日督促她练习的云肖,昔日与她痴情热吻的云肖,就这么消失在人间。
一个脚步不稳,她重重跌倒在地,泪光盈盈。
但一想到他就离出宫不远,便有了勇气,咬咬牙关从冰冷的土地上爬起,继续奔跑向前,心中默念,“云肖,你不可以出事。”
宫殿正门口大殿之墙旁,她露出一张水色的脸庞,气息紧乱的起伏着……
她躲在这里,偷偷看着面前一处宽广,见三人背影,在缓缓朝宫门行进,旁边两人身着侍卫服,一眼便能辨清,中间那个人,一身白衣,很似云肖。
可是,唐若记得,云肖来时,是穿着一身蓝衣。
这时,清芙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见唐若不再跑了,也顾不上缓息自己起伏波大的小心脏,第一时间就将手里的红色披风披在了唐若的身上,再偏开头去用力喘息着,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唐若刚想现身去看看那人是不是云肖,低头看了看自己,还穿着一身睡衣,觉得挺不方便,正好此时清芙来了,于是她便吩咐着清芙道:“清芙,你且上前去看看,那人是不是王爷,千万别提我在这里,我这狼狈样,怎么能见人,只好让你去看看。”
“主子为何对这事那么关心,王爷与主子有过交情么?”清芙不解的问着。
唐若怒了她一眼,说:“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能不问那么多为什么吗,让你去做便去是好,若是不愿意,我亲自去。”
“不敢不敢。”清芙慌忙接话,“奴婢去就是了,主子只要不再乱走,便是对奴婢最大的赏赐。”说罢便走了上去。
“留步。”清芙边走边喊着面前还有一段距离的三人。
闻声,三人皆转过身来,唐若看得清晰,是他,是云肖,换了白衣的他,更加翩翩风度,俊朗无边,此刻的他,脸色大不如方才下棋之时,连笑都令人觉得是勉强的,可惜的是,她听不见她们的对话,她也只能尽力隐藏自己,不让他看见。
见是清芙,一个小小宫女,侍卫们也略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个问道:“什么事如此慌慌张张?”
清芙小小行了一个礼,“奴婢参见王爷。”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云肖提了提声色,但还是比平日里虚弱了很多。
清芙起身,道,“主子听说王爷下完棋便要走了,特意让奴婢来看看,送送王爷,话说,王爷身边,怎么会有侍卫搀扶,难道王爷哪里不舒服。”
云肖轻咳几声,挥挥手,“本王没事,只是近几日染了风寒,皇兄体恤,才差人送本王,清芙真是一个细致的姑娘。”
顿时,清芙脸上泛起红晕,虚心的说:“王爷过奖了,清芙只不过是个奴婢而已。”
云肖一紧眉,苦闷的说:“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杜妃的好意,本王心领了,本王的事,自己会照顾,区区感冒,又算得了什么,杜妃可谓是节节高升,气焰无所可挡的,以后,莫再关心本王,本王倒是不干系,要是旁人口舌,可就不好了。”
“是,清芙会如实禀报,王爷也要多加注意身体。”清芙温柔一礼,退然远去。
晚夏和初云一直在宫门口等候,见云肖缓缓行来,两人也震了精神,从马车的驾驶座上跳下,迎上前去。
“王爷,见皇上可还好?”晚夏第一个问着。
离了侍卫搀扶的云肖笔直的立定在原地,含笑点头,“还好,只是下棋而已。”
初云渐渐发现不对,围绕着云肖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不对之处,便说:“王爷,我记得你进去的时候是穿着那件蓝色衣服的,怎么现在换成了白色了。”
他好奇的拉扯着云肖身上穿的衣服,一嘴怪笑,“不会是皇上赏赐的吧,布料太好了,王爷就嫌弃了以前的衣服,送给某人了吧!”
“胡说。”晚夏瞪了他一眼,除了除他身上顽皮的气息,说:“王爷才不会,就算是皇上赏赐的,怎么可能这么小气,只给一件衣服。”
说着说着,她便没了底气,她也不清楚,这怎么那么神奇,换了一身衣裳,有那么一瞬间,她认可了初云所说的话,支支吾吾的问:“王爷,这……衣服,晚夏也不明白。”
“是……是宫中的。”云肖所答非答,让两人听着糊里糊涂。
顿时,云肖原本苍白无色的面容,更加霜气,体力不支的倒在地上……将初云和晚夏吓住。
“王爷,王爷。”晚夏蹲下触摸云肖的鼻息,尚有气息。
初云将马车牵来,大声朝守护宫门的侍卫们命令道:“还愣着干嘛,没见到王爷晕倒了么,还不赶快帮忙把王爷扶上马车。”
“是。”守门的侍卫们连忙上前帮忙,这才将云肖送入马车之中。
暮色降临,轻雨漫漫,马车很快便消失在路道之上,这宫廷之中,又只剩她一人独自萧瑟……还有静堂之中那一潭已经被鲜血染得猩红的静水,幽然摇荡,似乎在召唤着更多的死亡。
百寂宫中。
一团圆圆丑丑的东西从唐若房间窗内狠狠的丢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大幅度的抛物线后栽入窗外的泥土之上,在那团东西身边,还躺着几个和它形状相似的东西。
这时,清芙正巧从唐若房内出来,将房门轻轻关好,匆匆便跑走了,走之时,脸上挂着一幅泪人般的模样,眼里竟真的有泪光,还有那尚未来得及抹去的泪水,怕人见到羞了她的颜面,于是便用手袖遮住自己的眼下,低头,委屈的奔跑离开。
可不是,今天她家主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从宫门回来,她便有如一个火折子一般,一吹就燃。
清芙说什么,她就气呼呼的顶上一句,连披风也不要,直接脱到地上,一路小跑到了百寂宫中,也不知生的是什么气。
回到宫中后,清芙不断的劝说,她也不理会,直接坐到书桌前,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也不知画到那一笔,便停了下来,用力将纸张揉碎,抛到窗外,清芙只说了一句,“主子,这么好的画,为何要扔了,还是先穿上衣服,别冷到了。”
唐若一转眼,见清芙在身边侍候着,也不知是怎么的,出口便是,“穿穿穿,我不想穿衣服,要穿你去穿,不用你管,走,从此不要进来,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这一句,瞬间便把清芙都给吓哭了,出门之时,还忍着不哭出来,可心中委屈难挡,泪水就一遍一遍的落下来,直到主子让她出去才敢出门去。
那一团圆圆丑丑的东西便是唐若揉的纸团,一遍遍揉,一遍遍抛,心中烦躁不已。
她扬起嘴来,轻笑,“错了,错了,什么都是错的,原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他现在身体也很健康,还能出口骂人,我又有何好自责,好伤心,好为他在这里做着这么愚蠢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一只白色纸鹤在她的手中诞生,轻轻捻起它的尾巴来,抖了抖那纸鹤的身子,问:“纸鹤啊纸鹤,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吗,一开始,我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现在,却要配合我最喜欢的人来演这出戏,而他却不喜欢我,如果这是一个梦那该有多好,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纸鹤自然不会说话,但人的心会说话,她心中的确很矛盾,明知如此会伤了他又伤了自己,还要去做,就像一个小孩子没糖吃一样,在妈妈怀里撒娇。
她心想,“他一定恨死我了。”
月色漾漾,一切都归于平静,在静卓殿中,这种安静却显得无比可怕。
云睡坐在案桌之上聆听太监小品子的回话,得知云肖还没有死去,是用了及其强烈的内力护住了自己的身子才勉强撑到宫外,在宫门口便晕倒了。
小品子问:“皇上,这件事,您看来,是要封锁消息吗?”
云睡摇摇头,嘴边一抹得意的笑,说:“不,反而要将此消息散播出去,好让朝内朝外之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继而轻蔑一笑,“哼,用内力护住自己?这样也只能护得住一时,静水之中的水,可不是徒有虚名,哪怕活下来了,体力也会大不如前,这样对于朕来说,何不是好事一桩,小品子,你做得很好,下去领赏,记住,办好此事。”
“是,皇上放心,小品子生死追随皇上。”小品子说完又转了话题,问:“皇上今晚要去那位嫔妃宫中休息,小品子为皇上准备。”
“不用了,今日朕就在这里吧,杜妃今天也累了,就不去打扰她了。”
“是,奴才就先下去了。”小品子得令退了下去。
云睡自高台一跃而下,余光瞟了瞟左边珠帘之内,踏坐之上,安静摆放着的一盘棋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终究,你们一个个,都得臣服于我的脚下。”边气势昂扬的说着,边傲气满心的走到珠帘旁,定身在一把纹龙附凤的黄色长剑之前。
他取下那剑,慢慢的抽开,一抹寒光刺眼出鞘,他便加快了抽剑的速度,扔了那剑鞘,发出晃铛晃铛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