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渝儿在夏家睡得好不好,而且,夏振会为难她吗?宁书遇不由得有些担心。明天去看看,想办法跟伯母解释,宁书遇开始思考明天要说什么。首先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推,顺势提出既然木已成舟,为了维护女孩的清誉,就把名分给定下来。再提出两家人见个面,最好能趁这个机会把婚订了。
吃过饭舒叶渝就躲进自己的房间不出来,勉强找了纸笔却没了在宁书遇家写作的那份心情。晚上,舒叶渝出来洗漱的时候注意到,夏振和妈妈竟是分房睡的。
果然,我还是毁了妈妈的幸福吗?舒叶渝心里不由得开始憎恶自己,毁了妈妈的幸福,也是害了夏原初的罪魁祸首,还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再有,妈妈今天说宁书遇的女朋友,如果宁书遇有女朋友,那他肯定是因为我上次的醉酒,和对于孩子那件事的愧疚,才想和我在一起的吧?我简直罪大恶极。
怀着浓浓的自厌的惆怅,舒叶渝失眠了。
失眠的结果是她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强撑着本就虚弱的身子起了床,不时就头晕一下,整个人都是飘忽的状态。
撑着吃完早饭,舒叶渝想再去床上眯一会儿,妈妈却说,宁书遇的女朋友要来看她。让她别走开,就在沙发上坐着,人一会儿就来了。
宁书遇的女朋友?她做什么来看我?舒叶渝很不解,心里还钝钝的有那么一点痛。听妈妈在耳边絮絮叨叨:“看人家小娜啊,真是好姑娘。你抢了人家男朋友还不怪你,愿意来跟我讲你的情况,让你迷途知返。现在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还说要上门来安慰安慰你。你说人和人差别咋就那么大呢?死孩子,又发什么呆!”
舒叶渝心里很不是滋味。有那么好么?比我还好?可是宁书遇明明对我那么好。
可是对我好又能证明什么呢?
她在沙发上歪着,几乎要睡过去了,整个精神都没法集中。
门铃突然响了,管家去开了门,叶倩也站起来走过去,堆了满脸笑容把客人迎了进来:“哎呀小娜啊,客气什么?快进来,就当是自己家。”
一个温柔得体的声音响起:“谢谢伯母。”
舒叶渝强睁开眼睛,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丽女人,长发是性感的大波浪,拿着水果篮子大方得体的站在那里。
叶倩把她迎进来,她有礼貌地伸出手去:“我是吕音娜,小渝你好。”
舒叶渝站起来,回握住她的手:“你好。”
确实挺漂亮的啊,那身材就不是我能比的。舒叶渝悄悄观察吕音娜,沮丧地想,她确实和宁书遇很配啊。
叶倩说进厨房去看看有什么吃的,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吕音娜用温柔好听的声音轻轻开口:“书遇他,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这个女人,一开始就把宁书遇定位为她的。她明确地向舒叶渝传达这样的信息,你是我和他之间的外人。
舒叶渝没接她的话,只毫不避让地和她对视,肯定地说:“你不是他的女朋友。”
吕音娜一愣,随后笑着说:“是啊,我不是他女朋友。”
舒叶渝听到这句,不知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吕音娜又接着说:“我们就快结婚了,说我是他未婚妻也不为过吧。”
舒叶渝心就像被谁狠狠揪了一把。她说不出话来,头略略低着,避过吕音娜咄咄逼人的视线,眼睛瞟到吕音娜的手,她的红色指甲显得特别耀眼。
吕音娜的声音里有胜者的自持:“他,哎,你先听个故事吧。”虽然一直是温柔而淡然的语气,听在舒叶渝耳里怎么都有种有恃无恐的傲娇。
吕音娜讲了一个故事。
六岁之前,她家在马来西亚,六岁那年,她和父母一起回国居住,家搬到了宁书遇家隔壁。
当然小时候宁书遇还和父母住在一起,家也不在现在舒叶渝去的那个地方,而是在一片美丽的湖泊旁边。
六岁的她很快和宁书遇成了好朋友。她虚长宁书遇两岁,宁书遇管她叫音娜姐姐。
宁书遇五岁生日那天,吕音娜听爸爸说有蛋糕可以吃,就兴冲冲地跑去找小书遇。找了好久,后来是在湖泊旁边找到了一盘丢在地上的蛋糕。再往湖泊一看,看见宁书遇小小的身体在湖水里扑腾。吕音娜吓坏了,大声叫喊引来管家,才把落水的宁书遇救起。
吕音娜眼睛闪着锐利的光,随后被柔和的神色掩盖,她一下子盯住舒叶渝:“你知道吗?那件事过后,书遇着实消沉了一段日子,除了我,他谁都不理。”
吕音娜说到这里,换了个姿势,眼睛微眯着,似乎沉浸在小时候的美好单纯里面:“当时他不跟别人说话,他爸爸叫他他都不答应,每天只躲在房间里画画。别人靠近他的房间,他就会大喊大叫,拳打脚踢,可他只让我进去,甚至把他画好的画给我看,还送了我一张。”
“我把画拿给宁叔叔看,似乎后来就来了个医生,书遇也渐渐的恢复的正常。宁叔叔常说,要不是那幅画,医生对他的心病也无从下手,多亏了我,书遇才能好转。”吕音娜说到这里有些羞涩地笑了,“宁叔叔还说,我是他们家最完美的媳妇。”
宁书遇曾经遭遇过什么?舒叶渝听着吕音娜的叙述,不禁为宁书遇心疼。为什么掉入湖中,是投湖自尽吗?怪不得他上次看见我在湖水里面反应会那么大。可是,才五岁的小孩就知道要投湖自尽了?难道是从小就受到非人的虐待?
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舒叶渝忍不住插问了句:“他为什么会掉进湖里呢?”
吕音娜突然靠近她,神秘兮兮地说:“他跟我说啊,是有人把他推下去的。这件事,他谁都没告诉,只有我知道哦。”
吕音娜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错,我是让他伤心了。还是好几年前,当时我不懂事,有不少人对我示好,我就有了些莫名其妙的得意忘形,对书遇也不够体贴了。他那阵子经常粘着我,让我陪他多呆一会儿,我却不理他。我有次生日,亲手切了个蛋糕。有人起哄说,谁吃了那块蛋糕就做我男朋友。当时还是太年轻,想想也不过是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就随他们去了。当然后来蛋糕是另外一个人抢去的,其实这事玩玩谁也不会当真,可没想到书遇他就是当真了,从此发狠了不理我。”
“这事是我不对,我忘了他一直是敏感而脆弱的,是我让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他当时一个人说什么也要摆脱与我有关的生活,一个人跑到L市要自己打拼。”
“我当然知道错了,想办法找到了他,在他公司附近开了一家冷饮店。你去过么?那家店的名字是遇,是我的书遇。你知道么?遇里面的红豆冰沙都是不加糖的,因为书遇他不喜欢吃。”
吕音娜笑得越发温柔:“这件事让他知道了我对他的心意,他也慢慢愿意原谅我的过错。当然,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可是只要我愿意等,我的书遇就永远是我的。”
“他遇见你,可能是对你有一些不同之处。可是小朋友,姐姐劝你一句,千万别当真啊,他这个人,除了我,是不会对别人付出真心的。呐,你看,现在他不是慢慢把他的业务重心都迁回L市了么?因为宁叔叔告诉他,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
吕音娜爱怜地看着舒叶渝,就像是姐姐包容妹妹,母亲包容孩子:“不过我是真的很感激你,至少给了他一些爱,让他更有勇气原谅我,靠近我。”
舒叶渝木木地听完吕音娜这番话,是啊,不加糖的红豆冰沙,那家叫做遇的店。宁书遇在说“是个朋友开的”的时候,迟疑了一下,神情很奇怪。问他这家店最好吃的是什么,他也说是红豆冰沙,而且还带了一丝陷入回忆的神色。再加上他说,现在要把工作都迁到L市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是个笑话。
原来我的存在只是为了给他勇气,原谅另一个人的勇气。
舒叶渝顿时觉得世界都被不大不小地颠覆了一下。我还自以为是救世主地告诉自己要给他个机会,可人家却由始自终没把我的自以为是当回事。
她情绪忽然有些低落。身子本就没养好,昨天头一次失眠反应也很明显,再加上听到这么些话,她的整个世界都要天旋地转起来了。可是在这无比难受的时刻,她还是觉得自己隐约抓住了什么。
啊,是那个蛋糕!
她忽然有些激动地对吕音娜说:“不是真的!你说的生日那件事,我也是知道的!根本就是你要把蛋糕给他,他不要!”
吕音娜也瞬间激动了起来,有些抓狂地站起来,一把抓住舒叶渝的肩,把舒叶渝也扯了起来。她愤怒地瞪着舒叶渝,按扯她的肩膀:“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舒叶渝被她突如其来的发难惊住了,一时没来得及做什么动作,任吕音娜把自己扯了起来。而吕音娜拉扯舒叶渝的时候自己脚下不稳,往后栽去,带着舒叶渝一起往下倒。
两人往地上扑去的一刹那,戏剧性的情节是客厅的门被人推开了。刚刚吕音娜进来的时候管家李妈看叶倩去招呼客人了就赶紧走了,而叶倩也没想起关门,门就一直虚掩着。这下两人倒下去,而且是舒叶渝压在吕音娜的身上,旁人看起来就像是舒叶渝推了吕音娜一把,把她推到,而自己也跟着栽倒一样。
客厅的门开了,宁书遇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