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睡意,景年紧盯着他与韵韵公寓的方向,也不搭理linda。刷得一声打开车门,然后用尽力气关上,现在他亟欲把体内苦苦压抑隐藏的怨气全部抒发掉,他害怕他会有再冷酷的手段对待外公。倚在车身上,从口袋中抽出一根烟,点火放嘴里,然后全部呼出,氤氲的烟雾在这一片黑夜里蔓延,一缕一缕的,景年忽然嗤笑出声,曾几何时,他也这么喜欢抽烟了。
“klause,你不回家?”好像有点变天了,一股邪风刮来,吹乱了景年的发,浓烈的烟味也顺着风向全数冲到linda的方向,一边咳嗽着,linda一边揉弄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
“回家?既然知道那是我和韵韵的家,那么,你能进去么?”
“不能。”听着景年的语气,linda竟觉得好像看到了只护食的狗,啧啧,占有欲这么强,“呵呵,klause,原来你不止外人传得那么冷血冷清,你最狠下心的竟然是你自己。”知道她必须一直跟着他,甚至睡觉也要呆在一起,他竟然选择与她一起随便在一路边过夜!她本来以为,那么护食的他即使不愿意让她入驻到他们的地盘,也会给她安排家宾馆一起入住的。
“不,linda,你说错了。”烟已经燃烧到尽头,景年松开手指,还散发红光的烟头掉在地上被景年用脚泯灭。景年抬头,似笑非笑,然而眼眸里藏不住的冷意却让linda打了个寒颤。“我不止对自己狠心,还有对待你和你爸。”
“什么意思?”动也不动一下,linda感觉到好像更冷了些。
“Linda,你不会以为在你和你爸这样威胁我之后还能全身而退吧?”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然呢?这可是你外公嘱咐我们做的。”牙齿发颤,linda想起景年商场上那些铁血政策,心里一阵恶寒。
“外公?”拿他外公来压他,“Linda,你该不会以为就算我和韵韵分开了,外公还会限制我娶你吧?外公要的,不过是不让我娶韵韵。”残忍地凑近linda,景年一字一顿,“而你们,不过是可以任我们摆布的棋子。我不会对付外公,但是,你确定你和你爸能承受住到时的打击么?”
“你外公承诺过我们,你一定会娶我的。”仰起头,被威胁到痛处的linda反而不怕了。
“呵呵,linda,就你这样的大脑竟然还能混到smith的身下,他不是最讨厌没有大脑的女人么?linda,你好好想一想,你背叛了smith,届时,你能承受住他给你的惩罚么?现在家族是我当家,你还真拿外公的话当谕令了!”双管齐下,景年第一次对待一个女人这么不留情面,可是,却不觉得自己有多卑鄙。
“哼哼。”竟是凄厉的笑容,“恐怕是他先背叛我来的多一点,他那样的男人会为谁守身!klause,他连你的深情的千万分之一都没有。”
“那么,你就打算来傍我!”景年已经恨不得想打人了。
“klause,你不了解我爸爸吧?这两天,我们必须时刻在一起,你先忍着点,不要见何小姐。”
“哼!怀柔政策?”一招接一招?硬的不行来软的?就这么想傍上他?不打算相信linda的话,景年不可耐烦。
“相信我!”看进景年墨色深邃的眼眸,linda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klause,我帮你解决掉爸爸,你帮我脱离smith。到时,我会主动离开你的,绝不给你与何小姐添麻烦。”
“轰隆隆。”十一点多了,韵韵还没有睡。天边一个响雷,紧接着雨水声簌簌,冷风从半敞开的窗户灌入,扬起淡金色的纱帘,韵韵快步走过关上窗子。手机一直被紧紧攥在手里,韵韵咬咬唇,脑海里一直闪着景年今晚上反常的举动及表情,总觉得哪里有所蹊跷。
景年看到linda时的表情虽然十分震惊,但绝没有一丝被抓奸的惊慌失措,而且,景年好像是在看到linda的脖颈时,表情才从冷漠转向震惊的,不对,那表情也不是震惊,但韵韵想不出那是什么,好像是了然,解脱,心痛,愤恨,好多好多交杂的情绪,甚至还有一丝无助彷徨。心脏一下子抽紧,心疼的感觉蔓延至全身,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拥有那样不和谐的眼神?
可是,她对于他的事情几乎是一无所知,他从来不告诉她!一点点薄怒染红了韵韵的脸颊,韵韵划开手机键盘锁拨上公寓的座机号码。
“嘟嘟嘟嘟。”手机里传来冷漠机械的忙音,韵韵挂上再拨,如此重复了几次,全都没人接听。不好的预感刺激地韵韵手指有点颤抖,他不在家?他在哪儿?来不及多想,韵韵直接抓起床柜上的车钥匙向门外走出去。
“韵韵,你要去哪儿?”何父刚睡着,何母了无睡意,很担心韵韵便批了件薄罩衫来找韵韵,却正好看到手里握着车钥匙向外走的韵韵。急忙关上主卧室的门,害怕会扰起何父的何母小步走到韵韵身边,压低声音询问。
“妈妈,景年这么晚了还没回公寓,我想去看看。”
“他还没回去?我真是瞎了眼了,竟然还曾经对他产生过好感,长得人模人样,却整个一纨绔子弟!”一听,何母显然想歪了,不过,这也怨不得何母,未婚妻千里寻来,夜也正浓,孤男寡女,确实想不让人想歪都难。韵韵不想听到妈妈批评景年,却又无从反驳,只好把手虚挡在何母嘴边,“妈妈,好了,别说了。我去去就回。”然后,继续抬步前行。
“唉,韵韵,我不阻拦你。你有你的自由。韵韵,走慢点,今晚天冷,你多穿点,”韵韵走得越来越快,何母在身后跟得颇为费力,“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件外套套上。”
“唉,千万别冻着。”待到何母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梯时,韵韵已经走了,院子里忽闪忽闪地闪着忽明忽灭的车前灯灯光,很快也消失在何母的视线中。摇摇头,何母将挂在手上的外套拿下放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再也没有睡意,眼前也模糊了起来,眼神穿过房外连绵成线的水帘仿佛飘向了未知的远方,同样的雨夜,她第一次遇见了江芸。
“klause,关上敞篷吧!”雨势很大,不足两个小时的时间,公寓下面的柏油马路上已经积水成灾,大大的雨滴滴到地上溅起十英尺的水丈,兰博基尼的敞篷跑车里也是一片混沌,真皮的座椅,车前厢的一系列高科技设备虽然被保护在红衫木里估计也被雨水侵蚀的差不多了,linda早就不客气地拿起座椅上景年的外套挡在头上遮雨,但仍然被淋得十分狼狈。终于,再也忍不住的linda朝车外依车而立的景年大吼出声。
不搭理linda,景年的全身早已湿透,但仍是固执地立在这瓢盆大雨中,雨水顺着景年立体的面部轮廓流下,又啪嗒啪嗒地掉到景年的意大利手工皮鞋上。他可以容忍linda跟着他,但无论如何,他绝不允许她踏入他与韵韵的家,也绝不会与她共处一室,哪怕仅仅只是一个宾馆!那么,每天晚上都在路边过夜就好,反正,他熬得过!
将车停在公寓大楼的转角处,由景年专门定制的兰博基尼女式轿车的车前雨刷来回摆动,不停地有雨水刷过车前玻璃,又被雨刷刷去。眼前的情景一点点清晰,又一点点模糊,景年站立在那儿的身形忽隐忽现,韵韵不忍再看,将头压低到方向盘上,却正好碰到车喇叭。“滴滴滴滴”的车鸣声因着空旷在公寓大楼下回响,一隐一现的视线中,韵韵看到景年向这边看来。看不清景年的眼神,但是,一股莫名的哀伤袭来,拉开车门,韵韵奔跑到雨中。
“韵韵!”凄厉之绝的男性嗓音暴躁地响起,一缕强烈的灯光刺痛了韵韵的眼眸,韵韵下意识看向光源,复又双手合十遮挡于眼前呆在原地。
车祸!鲜血,失声。
“嗤嗤嗤。”又是车轮剧烈摩擦的声音,景年早已奔跑到韵韵身边,电光火石间只来得及将韵韵一把推开,车仿佛驶到了身边一公尺的距离都不到,景年眼角余光瞥到暗黄一片,身体接着被抛到十米之外的草丛。
呆愣的面无表情,韵韵傻傻地坐在地上,甚至景年的身体在空中滑过一条触目惊心的抛物线也无动于衷,直到肇事的司机一脸慌张地跑过来。“何小姐?你没事吧?”边说着边在韵韵的眼前摇晃手臂试图吸引韵韵空洞发散的眼神。
“啊!”意识慢慢回笼,司机的轮廓渐渐在眼眸中清晰,韵韵尖叫一声,急忙奔向景年被抛出的方向。眼泪滴答滴答很快模糊了视线,各种各样的画面从脑海里闪过,眼前的雨丝好似一条条红色的血丝,满目触目惊心的红色!十米的距离韵韵却感觉像奔跑了一千年那样长久,终于,来到了景年的面前。
坑坑撞撞地摔倒在景年身边,韵韵努力地擦眼,流不尽的泪水下,她看不清景年的脸。“景年!景年。”景年就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鲜红的血液将整件白色的衬衫都浸染成红色,成股的鲜血从袖口处汩汩流出,韵韵崩溃地将整个脸都埋到景年的胸前,双手紧紧抱住景年冰凉的身体。“啊!景年!”
身体不断抽搐,模模糊糊间,景年好像听到了韵韵悲愤至极的哭声,想睁开眼睛却睁不开,话语都化为嘴角的轻微嚅动,胳臂也像是有千万斤重,甚至每次他仅仅是想要移动一下,胳膊都会产生强烈的刺痛,就像断骨刺穿了血肉一般,疼,却唤不起他的全部心神。
漫长的等待,急救室前的灯光扑闪扑闪,一次次透过窗帘想要透视里面的景象却什么都看不到,韵韵崩溃的心弦越拉越紧,很快就再也受不了了。
“韵韵!韵韵,怎么了?”忽然,寂静的长走廊上响起一阵噼噼啪啪的皮鞋奔跑声,白严昊几步奔跑过来,停在一身狼狈的韵韵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