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还有人,韵韵反射性地回头看,却看到一个约莫六七岁大小的精致小男孩。那小男孩坐在那里,很安静,甚至一动不动,只是那双眸子里却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那种深沉,直盯着她的那抹目光令韵韵毛骨悚然。
“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压抑着声音,韵韵深呼吸,极力保持着震惊,并想着脱身之法。现在,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必须要保护好肚子里的宝宝。
“哈哈,何小姐不必紧张。这车门么,我手指头动了那么一下,然后,我们就进来了。至于你么,我也是只需要手动一下的工夫,你就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我现在对你还没有什么企图。”泰勒看着韵韵偷偷放到车门上的手,半是威胁半是解释地说道。
“还我妈妈。”韵韵在泰勒的高压注视下,慢慢松开紧握车门的手,身后却传来小男孩不耐烦的声音。那声音很冷,很静,但是,韵韵却无来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你妈是谁?”韵韵迟疑着开口。
“你应该知道linda吧?”泰勒接过小男孩的话,明知故问道。
“知道。”难道这个漂亮又冷漠的小男孩是linda的孩子?那么,他的爸爸是?韵韵的心沉了一下。
“那么,你该不会猜不到比伯的爸爸是谁吧?”泰勒好似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比伯,没看到比伯露出任何不以为然的表情,泰勒的心也放了下来。
“是景年?”手心很凉,甚至还布满了薄汗,韵韵嘴唇颤抖,手忙脚乱地将车上自动开启的空调关上,不断地用手搓动胳膊上因寒冷而突起的鸡皮疙瘩,甚至不敢再回头看一眼比伯,她害怕看到他伤心厌恶的眼神。
“嗯哼。”没肯定也没否认,泰勒脸上的心虚表情一闪而过,但是,心乱成一片的韵韵根本没有去关注。
“还我妈妈。”身后的小男孩还是只重复着这一句话,不过,这次,小男孩的声音很凌厉,韵韵想起那次她不经意看到的那个落寞的linda。原来,那不是她的幻觉。Linda也许真的很落寞。她抢走了景年,景年为了她抛家弃子来到A市,甚至景年还为了救她而出了那么大的一场事故,linda还要委曲求全地在她面前掩饰悲伤,甚至还要替她和景年传递信息!
“哼!何韵韵,知道你的罪过有多大了吧?你为了一己之私,毁了别人的家庭,毁了别个孩子的幸福,你该不想让小小年纪的比伯失去美好的童年吧?”韵韵的身体在颤抖,但泰勒的眼里只有景年,哪怕韵韵是景年心里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泰勒也不在乎。泰勒斟酌着措辞,毫无愧色地继续鞭挞韵韵。
“还我妈妈。”适时,小男孩的声音又插了进来。
“我想,何小姐,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达到了目的,泰勒不再多做停留,一把抱过后座的小比伯,就下车扬长而去。仿佛多在这儿呆一会儿,就会被污染到一样。
“嗡嗡嗡。”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韵韵才想到掉在车上的手机。匆匆抹了一把脸,韵韵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拿起手机,却看见手机上显示的是linda。“咣。”手机再度掉到了车座,韵韵扶着方向盘痛哭出声。
“Linda,扶我上轮椅。”床前是一把精钢打造的可折叠轮椅,景年不顾身边医生的阻拦,一把扯开手上的插头,扯得太猛,一缕血丝冒出来撒了床上一个大大的圆弧。
“klause,何小姐还是没有接电话。”手机那端一直是嘟嘟的忙音。
“没事,直接驱车到何家大宅,我在那里等她。”
“江先生,您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宜多做走动啊。”身后,一群医生苦口婆心,却没有一个人敢过来阻拦他。
“嗯。所以,我才让人备了个轮椅来坐。”被嚷得烦了,景年随手一摆,出了一句惊人之语,顿时,整个房间里的精英医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样的猪肝脸色,不过,倒是没有人再出声了。
“klause,我也觉得你这样不妥,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你非得当面和何小姐说。你,不担心你外公那边了么?”没有多说,linda皱着眉头,点到为止。
“Linda,你不明白。我去意已决。”淡着声音,景年脸上有些表情,linda看不明白。
“何医生。麻烦你帮klause身上的那套装备再弄上吧。”Linda斜觑着床上刚刚被景年扯下的那堆针孔之类的。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身体,还这么不自觉,她可不想他倒在半路上。
今天,天气特别好,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到人身上,特别舒服。Linda惬意地开着车窗,享受大自然的气息。
“啪。”车窗子被司机一把关上,其速度之快,差点夹到linda那一头最宝贵的秀发。Linda恶狠狠地回头,瞪视一脸无辜的司机。
“江总让关的。”司机支支吾吾,景年和linda两个人,他都惹不起。
“klause,我在你病房里辛辛苦苦做牛做马地呆了这些天,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开个车窗闻个新鲜空气不行啊?”车窗里气氛太凝重,景年的表情也阴森森得恐怖得吓人,linda伶牙俐齿地开口,企图活跃一下车里的气氛。
“这是何家大宅外面,尽管我们现在隐蔽的地方已经够隐蔽了,但是,你也不想让那些捕风捉影的人看到吧。”景年闭上眼睛。
“嗯。”确实是,毕竟,今天他们乘坐的是一辆林肯加长版房车,本身就已经够招眼的了,linda还想继续往下说,却被来电打断。
“喂。”看到景年闭眼小憩,知道大病尚未痊愈的景年精神比较脆弱,linda小声接起。
“喂,妈妈。”小孩子撒娇似的声音流淌出来。
“比伯?你在哪里?”Linda的声音突然变大,景年不耐烦地睁开眼,却在看到linda表情后,又轻微地摇了摇头,闭眼继续假寐。“什么,你来中国了,谁带你来的?你爸,不,那人,他愿意放你出来?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Linda的声音如连环珠炮,对面却传来电话突然被掐掉的声音,linda毫不放松,“喂?喂?比伯?”
“klause,比伯来中国了,是不是说,那人也来了?”挂上电话,linda的声音颤抖。
翻了个身,景年早将折叠轮椅调成卧式,景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才不紧不慢的说,“没有,现在史密斯在美国正双面受敌,应对疲乏,暂时还没有多余精力再做其他。”
舒了口气,linda悬着的心慢慢放下,klause手下的人调查能力特别强,就是美国中情局里的人都不一定有那样的侦查能力,因此只要是klause确定的事,就一定假不了。
“江总,何小姐回来了。”车窗处,有人轻叩,司机马上降下车窗,来人是景年身边的暗影之一。
“那么,为什么没有将韵韵请过来。”皱着眉头,景年激动地想要从轮椅上跳起,又被那股刺痛感给压了回去。
“何小姐说她不想过来。”暗影唯唯诺诺开口,其实,何小姐的原话是,不想见到江总。
“给她看我的信物了么?”景年皱着的眉沟更深了。
“看了。”暗影不敢抬头。
“她在哪儿?把我带过去。”景年挣扎着起身,linda连忙上前帮他调整好轮椅,推着他让暗影将人带轮椅一块儿抱下去。
“这会儿,不怕被看到了?”摇摇头,linda终于理解了那句话。当完美的人不再完美,当目空一切的人突然有了牵挂,那么神话将不再是神话。Klause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一个女人,算是什么样的事都愿意做了,甚至,连他一向的做事原则都愿意抛弃得一干二净。
韵韵的车被暗影拦下,停在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景年穿过一片树荫,终于来到韵韵的车前,可是,就在他与韵韵的眼神相视了连一刹那都不到的时间里,韵韵突然发动引擎就要离去。暗影急忙向上拦住,韵韵不想撞到人,便熄火停下。
羞愧地不敢直视linda,韵韵匆匆撇开视线。那个精致小男孩的声音再度回到她的耳尖,一遍遍地重复着,不停地折磨她脆弱的神经。她是一个第三者,破坏了被人美满的家庭。可是,她的孩子呢?韵韵甚至连想都不敢想。无论怎样,上帝留给她的,都是一个悲伤的结局,逃不脱,挣不开。
“韵韵,开门,让我进去,好么?”隔了这么多天,景年终于再见到了韵韵,看到韵韵红肿的鼻头,尽管不知道什么事,景年依然很心疼。在见到韵韵的那一瞬间,他的右眼皮开始不停地跳,直觉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景年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加了份祈求。
“江总,就这样说吧。”降下车窗,韵韵努力以看待朋友的眼神看待景年。
“韵韵?”江总?景年的心嘭地跳了一下。
“什么事?江总,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这算什么?景年什么时候这么不负责任了?为什么不珍惜他现有的家庭,反而还带着linda来到他身边,对她这样好呢?同是女人,韵韵能够体会出linda的心里有多苦。
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景年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这么不知所措。他想过与韵韵见面的各种各样的情形,却没想到韵韵会这样视他为普通人。
“看样,江总好像没什么话要和我说,正好我有急事,要先走了。”无视景年的任何表情,韵韵马上启动引擎。其实,她好像越来越看不懂景年了。又或者是说,这些年,她从来没有看懂他江景年!“江总,你也老大不小了,好好地珍惜眼前人吧。”
“不要,韵韵!”匆匆递给身边的暗影一个眼神,暗影马上会意,急忙将景年抬到韵韵的车前,车已经发动,离着景年越来越近,景年却只是含笑闭眼。
“不要!何小姐,千万别做让你后悔的事情!”车离景年越来越近,五米,三米,一米,linda才反应过来,匆匆大喊,身形更是快速移动,就要移动到景年身边,把景年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