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整个大厅里一直回荡着肉体被强力撞击地‘砰砰’的声音,身体上没有一处地方不痛,何冉双却只是咬牙受着。这是他该得的!
“何冉双,你根本不懂我有多恨你!”恨你!明明得到了芸儿却那么不珍惜!恨你!亲手将芸儿伤得那样深!恨你!害得芸儿伤心远走他乡,他从此再也见不到她!
许久,许是踢累了,白沐晨停下动作,也瘫到地上。蒙着头,白沐晨失声痛哭,“芸儿,死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你满意了吧?”他,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与她是青梅竹马的交情,他俩几乎从刚出娘胎就玩在一块儿了,可是,她,就要走了,却还是不肯见他一面!“何冉双,我真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他现在想跳油锅的心都有了!何冉双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仰着头,一行行的眼泪流下,甚至沾湿了他的前襟。死了?他的芸儿怎么会死?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不见他?是不是生生世世都不想再见面了?可是,他好爱她,好想她!想到心都痛了!
“咕咕。”奇怪的声音,是什么在他耳边一直叫,也不消停一下。景年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却不小心碰到了胸前的枪伤。‘咝’了一声,景年迅速转醒。
天色已大亮了,温暖的阳光打进病房里,照到景年脸上,景年眯着眼睛微微将头凑到另一边,咕咕声又响起,景年顺着声源往下一看,正对上自己扁扁的小腹。终于了然噪音的来源,景年脸上闪过一抹潮红,又迅速隐去。
“叩叩。”敲门的声音,莫非是韵韵来了?韵韵什么时候知道进他房间要敲门了?景年欢快地应了一声。
“江先生,您起了?”来人是景年的主治医生,景年颇为失望,却仅仅只是淡笑了一下。
“王医生,现在几点了?”
“中午十二点多吧。”医生早晨八点时就来探视过景年,那时景年还没醒,医生仅是轻轻地替景年更换了一下胸前的白纱布。
“韵韵有事出去了?”韵韵说好,今早晨要做好吃的来滋养他。现在,他都起来了,肚子还饿得咕咕叫,她倒是去哪了?景年想着呆会儿该如何‘处罚’韵韵。
“没有啊。何小姐今天没过来。”何医生调好景年身上的点滴,随口应道。
没过来?不可能啊。韵韵说好要过来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韵韵连个电话都没打来。想到这里,景年的右眼皮跳了几下,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景年舔了舔微干的唇瓣,打电话给他安排在韵韵身边的暗影,却没人接听。景年不死心,又接连打了好几遍,还是没人接。
眼皮跳得更剧烈了,心脏凸凸凸地跳,快速地就像要跳出胸腔,景年皱眉捂胸,医生一看,景年的胸前又出现了一片红晕。“江总,不是告诉过您,现在您的伤口还在危险期内,不能随便乱动么?”照这样下去,这伤可什么时候好?医生急忙压住景年挣扎的身形,又耐心地替景年换上一块新纱布。
忙活了一会,医生终于忙完,在此期间,景年总是不断乱动挣扎,医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完成这看似简单的一项工作。今天天气很凉爽啊,医生却还是认命地抹了把头上刚冒出的热汗。
“江先生,求您别折腾了。您就算不为您自个儿着想,也要为何小姐着想啊。何小姐还怀着身孕呢!您忍心让她为了您而整日担惊受怕啊?”医生表情实在无奈。
终于静下来,恢复了些许理智,景年咬咬牙,又拿起手机拨打何家的座机。
“喂?”接线的是何宅内的李妈,“您好,您找哪位?”
“喂,是何家么?”
“是。请问您是?”
“麻烦您将电话交给韵韵。”
韵韵?这么亲切?李妈疑惑,一听是个极其好听的男性嗓音,李妈试探性地反问“请问,您是江景年江先生么?”
“是!”心里悬着一根弦绷在空中,景年的声音里夹杂着藏不住的紧张恐惧。
“这,小姐她……”李妈声音微微颤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韵韵被绑架的事情。绑匪明确说过,只让先生夫人过去的。
暗影一向随叫随到,此时,手机却诡异地接不通了。这绝对不是手机的问题,他们的手机都是由江氏集团斥巨资专门打造的,放在太阳底下就能充电,永不断电!暗影出事了?景年心里的恐惧更盛,暗影负责保护韵韵的安全,那么,是不是说韵韵出事了?
“韵韵是不是出事了?”景年的声音很癫狂,那股盛大的气势即使经过电缆的长途传输也未减分毫,李妈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如此气势!李妈想起,这江总可是了不起的大人物,甚至何氏最近的那场轰动了整个A市的股市波动还是他拯救的!而且,江总那么爱她家小姐,肯定能帮先生夫人一把力,救出小姐的!
李妈瞬时充满了信心,“江先生,您快点去救救小姐吧。小姐被人绑架了!地点是A111宅!”
A111宅?难道外公后悔了?要选择在那里结束他的畸恋?来不及多想,景年拨打电话给司机,“快点上来!”
一路上,在景年高强度的视线烧灼下,司机将车档拉到最大,一路上风驰电掣,不知闯过了多少红灯,被多少警车在后面追踪,终于到达那片鲜有人烟的前富人区。
宅门前已经停了两辆黑色同款系轿车,景年随意一瞥,他们已经到了。手脚早已灵活,景年健步如飞地快速掠过冗长的花园街道,来到那所主宅。
房门被打开了,留下很宽一条缝,依稀看见玄关前面的客厅里立了他和她的影子,景年身体僵了一下,迅速恢复知觉。担心被歹徒发现,景年迅速打量了客厅两眼,只见他和她身前站了一个高大颀长的男人,景年眯眼,看清那人面容,眉目不禁一凛,是他!
又迅速打量了一下宅里的各个暗角,没有人。景年轻推开门,蹑着手脚进入,单手放到裤兜里握紧一柄消音枪,景年缓缓靠近客厅。
“就是说,你替我养了一辈子的女儿!”女儿?景年倏地停下脚步,这话是白沐晨对着‘他‘说的,那么说,韵韵不是‘他’的女儿了?景年的**掉到客厅角落的地毯里,可惜客厅里已经进入了癫狂状态的人们都没有注意到。
身体沿着墙面无力地滑落到地上,景年无声地笑了笑,大滴的泪在浓密纤长的睫毛上颤了好久终于落下,一发不可收拾。
客厅里的喧闹还在继续,景年却是再也听不进去了。多么可笑啊!他痛苦挣扎了这么些年,韵韵苦苦等待了他这么多年,他付出了这么多,心力交瘁,与外公斗法,甚至不惜决裂,以命相搏!最后的真想竟然是这样!
“哐当。”重重的椅子倒地声从密室里传出来,白沐晨才想起韵韵的存在。一步一步踉跄着,就好像刚才的那番打斗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般,白沐晨刷得一把拉开密室的门,来到跌倒在地的韵韵身边。
抽掉韵韵嘴里含着的纱布,白沐晨眼里闪过太多情绪,而韵韵只读得懂其中那抹无法忽略的亲子之情。眼泪自眼角滑落,撇开眼,韵韵看到昏倒在地上的妈妈,一股恶气冲上咽喉,刚才白沐晨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是他,那么不负责任地动了妈妈,现在还伤害妈妈,拳脚打到妈妈!
“韵韵。”白沐晨苦涩一笑,解开韵韵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却被韵韵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到脸上。耳边嗡嗡嗡地响,白沐晨愣了老久才回过神来,唇角处被牙齿咯的生疼,白沐晨一把抹去嘴角的血珠。
“我、我……”她刚才亲自扇了她的亲生爸爸一巴掌!韵韵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双手捂到耳廓,韵韵痛苦地一直摇头。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要知道这个真相!原来,她只是父母无心下造成的苦果!最疼爱她的男人,不是她爸爸;而近日狠心伤她最深的人,却是一直不肯认她的亲生爸爸!
“韵韵,痛苦么?”白沐晨嘴边噙了一抹优雅惬意的微笑,却达不到眼底。默默凝视了韵韵几眼,白沐晨又回到何父身边,冷着笑,“何冉双,大件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他要何冉双生不如死!他要让何冉双把芸儿生前所受的苦通通都受一遍!这样,才能对得起芸儿的在天之灵!白沐晨狠踢了下像死人一样瘫在地上的何冉双,一双眸子里染了极其痛快得意的神色,“何冉双,想不想知道你的孩子在哪里?”
孩子?何冉双的手抖了一下,“和芸儿在一起么?”
“闭嘴!告诉过你,你不配提芸儿的名字了!”白沐晨一脚踩踏在何冉双的手腕骨上。“芸儿为你生了个很优秀的儿子呢!”
“不是女儿么?”何冉双想起那天在何氏大宅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他一直以为那是芸儿为他生的女儿。那次的惊鸿一瞥,女孩子长得多么像年轻时候的江芸!
“你是说江山?是!她是长得很像芸儿,连我当时都被她给迷惑住了。可是,侄女随姑姑,也没什么大不了。”白沐晨眼神涣散,不知在回忆些什么事情。“你能想象到那种打小就缺失父爱的感觉么?何冉双,你的儿子可是一直过着那样的生活呢!噢,不对,你看,我这都忘了,你不就是一个孤儿么?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