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越子鹂根本没见过残歌,她来京城的时候轩夜歌已经失踪了一年。但为了靠近轩夜环,她不介意说谎,反正记忆这种东西,也会记错的嘛,大不了说自己记错了呗!她的目的是要嫁给他,只要歌儿是他妹妹,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她好像很喜欢你。听说是专门来嫁你的,我看你是逃不掉了,你就从了她吧?”残歌小声地在轩夜环耳边叹气。
轩夜环黑着脸沉沉地瞪着残歌,残歌对着他挑眉一笑:“母后会生气的哟。”
轩夜环臭着一张脸,两日里对残歌都没有什么好脸色。残歌不以为忤。
宫里传来消息,琳嫔从天牢里莫名失踪,皇后怕残歌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更增派了许多的侍卫在她寝殿的周围。
杨柳依稀的月夜,云之陶终于找到了月残歌的住处。
“跑到宫里来当了公主?呵。月残歌,你胆子不小。”可你胆子再大,区区一个皇宫能保住你的命么?
轻飘飘的话音带着嘲讽落下,云之陶身上红梅云锦袍流光一闪,人已经飞快掠过宫殿上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一片肃穆的建筑群里。
残歌此刻还没有歇息,原因正在于里间的临国公主殿下——越子鹂不肯休息。她身上的大包无论残歌怎么劝,她始终不肯从身上拿下来,还非得要跟残歌一起睡。最后,残歌无奈了,只好把大床让给她,自己出了内殿,命人把偏殿收拾收拾,安置了。
可她躺下来之后又睡不着,只好悄悄地爬起来,对着窗外的明月发呆。
她仍旧觉得有些恍惚,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可她尚觉得身在梦中。
“这一切都是真的吧?”
叹息着趴在窗台上,她反复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想起关于“力量刚刚苏醒”的那些话,莫非,跟那些她胡乱比划出来的动作有关?
想到这里,她仔细回忆着比划过的动作,边比划边注视周围的变化,可她比划了几次,周围什么也没有发生变化。
“我就说嘛,这不太可能跟我瞎比划出来的动作有关嘛。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想来想去,除了那天莫名其妙把云之陶的袍子毁了之外,并没有其他异常的事在她身上发生。
“我如果再毁一次云之陶的袍子,会不会就能知道是为什么了呢?”她喃喃说到,“可惜云之陶现在不在。”
“月,残,歌!你如果想死,本座不介意帮你一把!”云之陶一来就听到她的自言自语,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残歌竖起了耳朵疑惑地往窗外望去:“云之陶那货的声音?我没听错吧?”
云之陶一听,脸色更加铁青,连声音也阴沉下来:“本座在你身后。你往哪里看?”
残歌浑身一颤。真的是云之陶!嗬!
“云,云公子——你来啦!呵呵。”
转过身来,借着窗外的月光,终于看清来人的脸,果然,还真是云之陶那厮。想到他的阴晴不定,残歌只觉得心肝脾肺都在颤抖。想见他又不想见到他的心情,他是无法明白的。这会儿他脸色这样难看,她又惹着他了?她需要他的帮助,oh,no!
“轩夜歌?”云之陶嗤笑,“你什么时候用的名字?”
残歌忐忑笑到:“不久,就前几天。”
“本座没想到你会这么没用。”害他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精力,甚至动用了高阶秘术,就为了找到她,结果他忙活了半天,还差点走火入魔,她倒好,换个名字就窝在皇宫里吃香的喝辣的!
好,真是好得很!
“你穿的是什么衣服?红梅图?怎么跟我买的那件一模一样?”残歌突然问到。
云之陶冷冰冰回了一句:“同一件衣服,当然一模一样了!”
“同一件?”
“以本座的能力,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月残歌,你到底想说什么?”他是绝对不会承认是他派了人去抢了她的包袱的。
“没,没。我只是想说,这衣服本来是我买了打算赔罪用的,却被人抢了。”
“赔罪?”云之陶敏锐地抓住话中的关键词。
“是,是啊。我那天不是,不是莫名其妙的毁了你的衣服么?”她越说,声音越低,头也慢慢低下去。
不用看也知道云之陶此刻的脸有多黑了。
“拿去!”
一团阴影扑面而来,残歌下意识伸手接住。入手硬而凉,是书,还是三本书。
“是你给我的那三本书?”
“不然你以为呢?”云之陶冷哼。
“你为什么还要拿来给我?”她不认识字,拿给她也没用啊。
“不拿来给你,难道本座留着?”顿了顿又冷冷道,“要不是为了拿这三本书给你,本座也不必跑这一趟。”
“你跑这一趟只是为了拿这几本书给我?”
“你还想怎么样?”
残歌张了张嘴,犹豫道:“你不带我离开?”
云之陶嘲讽地看着她,冷冷吐出三个字:“凭什么?”
“凭……”残歌咬唇,是啊,凭什么?
“我不是你的属下么?你不是我的主子么?”
云之陶冷笑:“你如今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我如何敢?”
残歌眼睛微瞠,愣愣地看着云之陶,听出了他话中极度的嘲讽。
“我——”
从残歌手中拿过书,云之陶冷着脸将书往桌上随手一丢,坐了下来。
“我记得我给了你二十天时间,让你照着这三本书练,你为什么没有练?你是觉得本座给你东西不中用,是么?”
他是这么看的?残歌郁闷了。
“没有。”
“没有?”云之陶继续冷笑,“月残歌,你是越来越不把本座放在眼里了。”
残歌有些火了:“云之陶,你就不能好好的跟我说话吗?”
云之陶转过头来:“现在?”又转回去,仍是冷笑,“不可能。”
残歌面目瞬间扭曲。淡定,要淡定。
“那跟你说老实话吧,我……”说她不识字?真要说么?残歌又犹豫了。
“说吧,你想说什么?”又是一阵冷笑。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云之陶皱眉:“什么?”为什么他没有听明白?
“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毫无反抗能力地被人抓走,我被抓走之前应该跟你说一声,让你这么为我担心,真是我错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本座什么时候担心你了?”云之陶脸色丕变。
“要不然你为什么一直在生气?”
云之陶神色一僵。他在生气?她哪只眼睛看到他在生气了?可笑!
“自以为是。”
“如果我跟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能够原谅我?”
他瞥她一眼,继续翻看桌上的书:“你说。”
残歌绕到他对面,坐下来,抿了抿唇,豁出去一般:“我不识字。”
云之陶翻书的手一滞,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着:“所以?”
“所以?”残歌困难地说到,“所以我看不懂。”
云之陶。
“这就是你想说的实话?”
“是。”残歌捏紧了拳头。
“我知道了。”
嗯?就这样?
“你没觉得奇怪?我不认识字!我真的不认识字!我连这书面上的这两个字都——嗳?”
残歌突然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字还是原来的字,没有变。可是,她,她竟然认得那两个字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抢过云之陶面前的书,刷刷翻开,一面惊诧莫名失声道:“怎么会?我明明一个字都不认识的?现在我怎么又认得了?”
看着残歌惊诧的模样,云之陶只觉得心头刚消下去的怒火又一次熊熊燃烧了起来,“月残歌,你就是编这样拙劣的理由来糊弄本座的吗?”
残歌正想高兴地说两句,猛然听到云之陶携着怒火的话,浑身像被冷水泼了一般,硬生生打了个寒颤。晕,怎么忘记了这厮还在这里?现在该怎么办?讨好?对,讨好,不能再把他惹毛了。这厮太危险了!
赶紧将书重新摆到他面前,残歌满脸讨好:“那个,开个玩笑活络一下气氛嘛。云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当真,不要当真。呵呵。”
云之陶却瞪着她,半天没有说话。
“月残歌,你在怡花楼就是这样在男人面前开玩笑的吗?”
“啊?”怎么突然扯到怡花楼了?
仔细看了身上的衣物,该遮的遮了,还是严严实实的,怎么了?
“本座明天再来。”云之陶丢下这么一句话,残歌只觉烛火轻轻摇曳了一下就不见了他的身影。
这厮的武功似乎越来越高了。
残歌吐出一口气,他的喜怒无常更让人吃不消。抹掉额头的冷汗,她重新坐好,拿过书翻开来。一页一页,越翻感觉越不对劲,眼前似乎很模糊,可纸上的字却越发的清晰了。
头毫无预兆地痛了起来。
“好痛。”残歌忍不住捂住头低呼,可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被书页吸引,那些字像跳脱的兔子一样,往她脑袋里灌,每灌进一个,脑子就痛一分。
“啊!”
她惨叫着跌到地上,那些字还不肯放过她,仍旧往她脑袋里钻。她蜷缩在地,不停地敲打着头……屋子里的一切像浮在了海啸的水中,极速地飘动着。残歌身侧强劲的气流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地席卷着周围的一切!
远处白色斗篷里的人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他不怕月残歌挺不过去,就算她真的挺不过去,还有那个人在,因为那个人,是一定会出现的!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
卿慕白,你会不来么?我可不信。你躲得很好,你若不自己出来,我又怎么找到你呢?
偏殿在残歌周身强大的气旋的摧残下摇摇欲坠。
残歌很痛苦,不仅头像要爆炸一样,浑身也在刺骨地痛着。她不知道,此刻她背上胎记的地方正往外冒着鲜红的血,雪白的寝衣已经染出大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谁来救救我?爸爸妈妈!歌儿好痛,你们帮帮我!
“好痛!爸爸妈妈救救我!”
皇后的寝宫中,皇帝沉着脸站在一帘水幕旁,皇后捏紧了双手,焦急地看着水幕。
“歌儿她很痛苦,她在叫我们救她!”皇后拉住皇帝的衣袖。
“你去了也救不了她!”
“那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你不去,我去!”
“我们已经没有神力了,怎么救?”
“就算只有血肉之躯,我也要救她!”
“那是去送死!她已经失去我们一次,你还要让她再失去我们一次?”
“她不知道帝君把我们送来了这里,她不知道我们就是她的父母!已经死过一次,我也不在乎再死一次!”
“糊涂!没等我们靠近她,我们就已经死了!还怎么救她!”
“难道就这样看着她——”皇后,不,月妈妈垂着泪,哽咽着。
“相信我,歌儿会没事的!她一定会没事的。”月爸爸紧紧拥着妻子,他也很紧张,这样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月色里,天际一丛银光忽闪而至,倏忽间消失在狂风乱涌的殿内。雪色斗篷中的人冷笑出声:“你果然还是来了。没有让我失望。”话音一落,人也跟着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