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歌定定看着他紧皱的眉,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你的意思?”她不会就是瑶姬吧?
迟疑而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
“澹台无量——”
“帝君,请您不要告诉他好吗?”瑶姬的声音从残歌怀里沙哑地传了出来。
帝君面色平静,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早晚会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澹台无量?这个人这样对你……”
“你不懂的……”她又小声哭了起来。
“既然你不想说,我们可以保密。你说是不是啊卿慕白?”残歌回头笑到,纯美的笑在清秀到极致的脸上绽放。帝君愣了愣。就这么一愣,让他错过了最佳的拒绝机会,回神过来,只得轻笑而过。
这本来就不是他该管的事,不过既然遇上了,他也没理由不管。
澹台无量没有来看瑶姬。
事情与残歌预计的有些出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耽搁了澹台无量的脚步?听说他不在天宫,那他去了哪儿?
但究竟他是不是真的不在天宫,恐怕只有卿慕白心里最是清楚不过了。
“卿慕白,瑶姬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你快去看看吧!”
“我为什么要去看她?”帝君脸带嘲讽,“她是澹台无量的女人,该由他自己去操心。我管不了。”
“哎!你怎么这么说!俗话不是说救人救到底么,都这个时候了,你救她也不过还是举手之牢吧?”
“我不是药君,什么都让我治,你当我无所不能啊?”卿慕白没好气地瞪了残歌一眼,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转身朝屋子走去。
“你不是神吗?神不是万能的吗?”残歌吃惊地望着他,口气惊疑,明显不相信他的这一番说辞。
“神就一定万能吗?谁告诉你的?”卿慕白嗤笑道,“神也有做不到的事情,神也有无奈的时候,神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做神既然跟做人一样有迫不得已的时候,那你有没有想过去试试做人?”
卿慕白看着她笑的那样灿烂,居高临下地瞄她一眼,没再搭理她。转而专心地把起脉来。
床上的女子紧皱着一双黛眉,脸色苍白,冷汗涔涔,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到底怎么了?”
卿慕白一言不发。
忽然起身,冷冷道了“这病,无救!”,抬脚大步离开了。
残歌愣了愣。他怎么了?
为难了片刻,她只得自己找了帕子来,用温热的水替她擦拭额头的冷汗。
“你不用管我。我过一会儿就好了。”瑶姬的声音沙哑之极,气息微弱地哑声道,“旧疾复发而已。”
残歌着急得团团转,“旧疾就不管了吗?告诉我,究竟怎么做才能让你舒服一点?”
“谢谢你。可是不用了,再过一个时辰就好了……”
“还要过一个时辰?”残歌吓了一跳。
瑶姬浅淡一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我叫月残歌。”
她缓了缓,才道:“我能知道你和帝君是什么关系吗?”
“我和帝君?你说卿慕白?哦,我跟他,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可帝君已经承认了你是他的人。听说,你还怀了帝君的孩子。”
残歌满脸通红:“呃,那个——呵呵。”其实也算是事实。
“你爱帝君吗?”瑶姬突然轻声问到。
残歌一愣。
爱?
爱吗?心里忽然慌乱又突然难受起来,许多的念头充斥在脑海里,让她无所适从。
“你是谁?”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帝君的女人?你是谁?”
残歌浑身一僵。澹台无量怎么来了?不是说他不在天宫的么?刚刚就应该跟着卿慕白一起走的,现在她还不想一个人面对澹台无量,她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像是惧怕偏偏又想靠近,这不是她应该有的感觉不是吗?
“说话。”声音如常,残歌却在这么两个字中颤了颤。
她仍旧没有说话。
“你来啦。”瑶姬轻浅地笑道。
澹台无量平静如常地点点头。残歌集中注意力听着,身后良久没有动静。这跟想象中有很大出入啊,瑶姬躺在床上,他不应该表现得急躁一点,焦灼一点?
有人走到她身旁,残歌的头低了又低。
清冷的声音淡淡道:“不要怕,过两天我一定会想到办法……”
瑶姬沙哑地打断:“不用了,就这样吧。我觉得也挺好的,只要你在我身边,怎样都无所谓。”
澹台无量似乎是怔住了,因为残歌没有听到他的任何声音。她瞥眼过去,果然看到那俊美绝伦的男子愣愣地看着床上苍白容颜的女子。
不过一句话而已,他怎么傻了?残歌万分不能理解。
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远远地看着两人。残歌呼出一口气,正要转身,男子却忽然转过了头来,清冷的眉眼。他什么都没说,残歌却紧张起来,手心里全是汗。
他,想要怎样?
澹台无量看着眼前这个清秀到极致的女人,她紧张地怯怯地看着自己。有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西荒上他制造“初遇”的女子,那时她见到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怯怯,但那个女子眼中不是紧张而是喜悦。他当时似乎是嗤笑而嘲讽地看着她,她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为什么他会记得这么清楚?那个女人……
转过脸去,不再看残歌。残歌悬着的心微微一松,对着瑶姬抱歉一笑,转身逃一般飞奔离去。
瑶姬诧异地看着那匆忙的背影,转向澹台无量:“她似乎很怕你。”
“嗯。在琼林苑见过一次。”变成花了又如何,花神以为他看不出来?真是自欺欺人。
“你又去找她的麻烦了?放过她吧。”
“她是西荒中的神女,只有她能救你。”
他的意思是?
她突然想起一个遥远的传说。传说,生于西荒中的神女胸中育有一颗神珠,这颗神珠无所不能。是因为想救她,所以他想拿到神女歌若的那颗神珠?他想用歌若的命来换取她的永无痛苦?
原来只是这样。
只是因为这样,所以他答应她的求婚,以未婚妻的身份将她安置在琼林苑里。
“我会让她自愿交出神珠。”
瑶姬一呆,浅皱了眉头:“你已经伤害她那么多了,放过她吧?反正我也不会死。如果她失去神珠,她会变成一个凡人,更甚至,她会灰飞烟灭,这样也没关系么?”
澹台无量不说话。只是掖了她的被角一掖。
“这件事,你不要多管。我会办好的。”
起身,几步出了房门。瑶姬惆怅地看着门被缓缓关上。一层结界出现在室内。
“你竟然敢反抗本座。”
瑶姬闻言,眼角沁出了泪水,躺在床上没有回答,只轻轻翻了个身。
“本座的话你没听见吗?你要帮本座拿到神女歌若的神珠,你有这个时间在这里哭,还不如想办法早日拿到神珠!”人影飘在半空,对着床上的瑶姬怒吼。但瑶姬只作没有听到,默默地流泪。
人影没得到女子的回答,看着她缩在床上颤抖的哭泣,半晌才幻出身形落到地面。他靠近床边,淡淡地瞥了眼女子。
“只要你拿到神珠,助我脱离苦海,你想要什么我都依你。你不是想做我的妻子吗?事成之后我就娶你。”
瑶姬浑身一颤。果然,每次都是这句话,每次都是这样。她知道他只是在利用她,可是他怎么能用别人的身体来侮辱她?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本座既然作出承诺了就一定会兑现。你只要好好听话就好了,别总想着不切实际的东西!”那男子冷冷斥到。瑶姬捂着嘴不停地流泪。
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忽然翻过身来,睁大眼睛瞪着他:“你走吧!我再也不想再看见你!我再也不会再为你做任何事!我不是你的奴婢,我们也不是朋友!你所依仗的不过是因为我爱你!可是你凭什么这么伤害我?你走!”
说完又转过身去。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事实上她的眼泪流了又流,淌了又淌,她完全不顾他会怎么想了,他要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她现在不会再帮他了。
男子的脸色铁青:“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本座!你身上的毒没有本座的解药,你就等着死吧。”
瑶姬错鄂不已:“你在我身上下了毒?”
“哼!你以为本座是骗你的?如若不然,澹台无量弄了那么多灵丹妙药给你吃,你的痼疾怎么还会越来越严重?既然你要翻脸,本座也不会给你留退路!苦海无边,我出不来,你也别想再活下去!”男子冷笑着挥出了手,光芒一瞬间笼罩住瑶姬,下一刻结界消失,男子也没了踪影。
澹台无量推开门的那一瞬,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清冷的脸色蓦然大变!
快步闪入房中,被面和地面上的血迹刺痛了他的双眼。那个美丽的女子了无声息躺在冰冷的地上,在她身上,生命的气息似乎在湮灭。
“瑶姬!”他目眦欲裂奔过去,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转身奔出门去。她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
残歌知道卿慕白去了哪里。她一出了瑶姬的屋子,马不停蹄朝那个方向跑去。
琼林苑。残歌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喘气,为什么距离这么远啊!害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远远的就看到琼林苑门口有人在对峙。残歌仔细一看,晕了,卿慕白将歌若护在身后冷冷看着对面抱着瑶姬的澹台无量。这是什么情况?她正准备走过去,一只手却忽然捂住了她的嘴巴,正要挣扎却听一人道:“是我,花神。帝君叫我在这里等你。不要过去。”
残歌点点头,花神这才放开了她。
“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她用双脚跑,自然比不上他们用法术,所以她一点也不惊讶澹台无量为什么在她之前到这里。但是他怀里昏迷不醒的瑶姬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看情况吧。”花神声音显得很凝重。
残歌只得憋了满脑子的问号,耐心地望过去。
“你要怎样才肯救瑶姬?”即使是在求人,澹台无量的声音还是一如从前的清冷,甚至脸色也没有太大的改变,也不见一丝焦急。
“你想让她怎么救?她能怎么救?你来求她救你的瑶姬,这可真是笑话。”帝君嗤笑道。歌若低垂着头,半个身形被卿慕白挡住,脸上的神色谁都看不清。
“只要你肯救瑶姬,你所提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澹台无量无视,眼睛只盯着歌若。
歌若仍旧低着头,没有说话。
“任何要求?如果她要你娶她呢?你会答应吗?”帝君再次嗤笑。
澹台无量脸色微变,没有立刻回答。
帝君冷笑:“你始终不肯娶她,又何必给她这样残酷的希望。”
“除了这个,别的都好说。”
“你为什么答应我的求婚?”歌若抬起头来,定定望住澹台无量,眼中一片死寂。
澹台无量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