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歌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头绪来。卿慕白端着一碗药走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她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的样子,不禁微微好笑。
“想什么想得这样愁闷?”
残歌闻言,抬头间紧皱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来。
“到底有什么这么让你困扰的?”卿慕白坐下来,将药碗递到她手里,看着她捧起碗一饮而尽,心中升起微微的不悦来。
“也没有什么啊。就是。哎好苦——”她停下来叫了声苦又继续说到,“我在想,这一趟回溯之旅也没让我搞清楚着诅咒究竟是谁给我下的,我心里有些不安。”
“就因为这个?”
“是啊。其实,我也没很么可操心的了。”她看着他可怜兮兮地道,吃了一颗蜜饯,神情转而喜悦,“你在我身边我就没什么好求的了。你会在我身边的对吧?”
她还是害怕他再一次离她而去。卿慕白在心底叹息着,不动声色地将她拥进怀里,说到:“你这么想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话,明天我们就回去看看吧。”在这也待得够久了。
“啊?知道这件事和回去看看有什么关系么?”
“回去找找穷奇,你也许会有新的发现呢。”他眼神幽幽地看向某处,“我们先回皇宫去,免得你的父皇母后担心。”
“好。都听你的。”只要你不再离开。
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话说从玹王府被卿慕白带走之后,她似乎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医术卓绝的温润男子——尹芮锦,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卿慕白,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尹芮锦的人?”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他?”卿慕白有些诧异,但更多的却是对那个男人的不满。敢擅自取了小月月的心头血,他还没有收拾这个胆大的男人呢!这次,如果没叫他给遇到倒还罢了,要是叫他给遇到了,他一定要为小月月讨回来。
要说他卿慕白小气,这是必然的,只要是有关于小月月的事,他小气也是理所应当。
“其实我觉得他像一个人。”
“像谁?”他似是漫不经心地问到。
“说不准。”想了半晌,她如是道。
卿慕白轻笑:“你是想让我饶过他,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这回换残歌浅笑了:“你为什么要饶过他?”
“为什么吗?回去你就知道了。”
残歌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刚亮,卿慕白边拉着月残歌从院子里走出来,卿慕白抬手轻轻挥了挥手衣袖,一道白光从袖间飞出,瞬间笼罩了整个小院。
“这样的话,以后就没有人能进这里了。这可是你和我在京城的秘密居所哟。”
是吗?可她怎么觉得有些蹊跷?不过看他笑眯眯的坦然模样,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阔别大半年的皇宫近在眼前,月残歌忽然有些怯。当初走得那么坚决,现在重新面对了,又有种不真实的欢喜。里面那个和妈妈一模一样的皇后,是她迫切想见的人,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卿慕白陪着她站在宫门前凝望,见她发愣便笑着拉住她,大摇大摆地就这么进了皇宫。残歌露出不解的神色,卿慕白笑着朝她眨了眨眼,残歌恍然大悟。原来他是用了术法隐藏了两人的踪迹,难怪任她在那里站了那么久,居然没人来质问。
一路畅通无阻。卿慕白牵着她站在金銮殿前,穿过紧闭的殿门,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和他的满朝臣子们。这殿里,五爪金龙绕柱,金翅凤凰翔天,果然金碧辉煌,气势非凡!
那高高在上、神情肃穆的金袍中年男子,便是现在她名义上的伯父,可他却让她叫他父皇。记忆纷至沓来,在那个被迫在玹王府外停留的夜里,他的出现拯救了她,于是在那之后,他封她做了公主,成了他最疼爱的女儿。
忆及那一夜,残歌望向了群臣,目光在所有人里扫视了一遍,可奇怪的是,却没有见到那一夜那个给了她无比难堪的男人。轩夜幽,他人呢?这么一瞧,便发现连轩夜环也不在。残歌疑惑地看向身旁的夫君,发现他盯着座上的皇帝,目光——温柔?她的心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伸手戳戳他,残歌略有些困难地开口:“那个……卿慕白?”你没事吧?
“这皇帝他做的越来越有模有样了,这样的话我也便放心了。”他心中很是欣慰,笑眯的眼对上残歌略呆滞的脸,“怎么了?”
就听残歌呆呆地问到:“卿慕白,你不会是——看上父皇了吧?”
此话一出,卿慕白的笑意立刻僵在了脸上。她是怎么想到这么荒唐的地方去的?哦,忘记了,她曾在二十一世纪活了那么久,有这样奇怪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你确定我看上的是他而不是他女儿?”怔了一下,他脸上的笑又重新开了回来,“不就是多看了他一会儿么?小月月真能吃醋啊。不过,小月月能为我吃醋,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残歌呆了会儿,甩开他的手:“我要去看母后。”
这人真是太无赖了。明明就是他看父皇的眼色不对,还来说她吃醋了,就算是要吃醋也不是这样的吃法吧?
“哎?生气了?”
“谁会生气啊。我是真要去看母后。”
“嗯。一起。”他理所当然的重新拉住她的手,认真道。
残歌不由自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不多看一会儿?”
“有什么好看的?”他不由奇道。
没什么好看的你还看那么出神?
转身,任他拉着自己的手出了金銮殿,两人隐匿了身形和气息缓缓往后宫的方向走去。
宫道上一片寂静,偶尔有宫女和太监或匆匆或散漫地走过,看他们旁若无人地高声说话的样子,残歌就觉得分外有趣。
“他们都不知道我们子啊看着他们呢。真好玩啊。”她一时玩心起,蹑手蹑脚走到他们身后,坏笑着朝他们的后颈窝里吹气。
“嘶。”太监打了个寒战。
旁边的同伴奇怪地看着他。
“没,没什么。”他的脸色有些发白。难道是最近亏心事做的多了还是舌根嚼多了?
“赶紧走吧。皇后娘娘知道今天荆陵公主要回来,说是要为公主接风洗尘,那边人手不够,再不过去,总管大人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罚呢。”
“真啰嗦。”
两个太监风风火火地走了。残歌狐疑地看着卿慕白,卿慕白不为所动。
“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哦。”
卿慕白哼哼两声,手一摊:“我还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骗谁啊你。”残歌摆明了不相信。
“除了你,我还能骗谁?”倾慕白狡黠一笑。
残歌怒瞪他半晌,扭过头去不在搭理他。
“好啦。莫要生气了,是我让穷奇告诉他们的,等下了朝,你父皇应该会立刻过来,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了。”
“穷奇?”穷奇怎么会在皇宫?
“恩。这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是我让穷奇去保护皇帝和皇后的,所以你没有见到它。现在我们回来了,你的父皇和母后自然也就不需要它去保护了。”
好吧,看在他是想保护父皇和母后的份上,她就不跟他计较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为给残歌接风,皇后宴请了几乎所有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和他们的家眷。所以从上午开始,就陆续的有马车进出宫门,只是残歌和卿慕白来的早,并没有看到。
皇帝和皇后的意思不难猜,他们大约是想借着这一次宫宴将残歌在众人面前正名,也让卿慕白正式出现在众人眼中。卿慕白自然也明白,因为这所谓的宫宴虽然不是他提倡的,但穷奇在转述的时候大约哪里出了点差别,于是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好,再怎么说,小月月也不能顶着一个“被弃的玹王侧妃”的身份,更何况现在——他微微瞄了一眼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这绝对不是因为她吃多了。他如是想,心中微微的暖又微微的得意。再过两年,他也可以拥有平凡人的幸福了。真是期待啊,这孩子究竟会像谁多一点呢?
残歌有些抱怨:“太大费周章了。我本来不过就是想来看看他们的,这下可好,肯定是走不掉了。”
“我的身边不就是你的归宿了,你还想到哪里去?”卿慕白挑了眉毛,“还是说,你更喜欢你名义上的堂兄轩夜幽或者轩夜环?”
残歌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卿慕白立刻作委屈状:“小月月。”
声音缠绵悱恻的哀怨,残歌嘴角一抽转过头来,却见他一脸柔和的笑意,温暖如同三月的风。她的一颗心立刻柔软下去,半点不悦也不见了。
“好吧,就算是你自作主张。其实只要你在我身边,怎样都好。”残歌握紧他的手。
卿慕白没说什么,顺势将她拉进怀里,轻轻道:“我发誓,再也不离开你了。”
“你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
残歌笑了。
“歌儿。”他忽然正色道,“如果我还有事瞒着你,你会不会不高兴?”
残歌不明所以:“那要看什么事了,还要看那件事值不值得我生气。”
“既然你这样说,那这件事就先暂时不告诉你了。”他笑得一脸的狡诈,“而且,我听说神医尹芮锦最近回了京城。今天你或许能看见,因为他也在受邀之列。”
“找个时间,你们聊聊吧。”
这下就换残歌不明白了,卿慕白他会这么大方?不会吃醋?
“其实为夫我也不想你跟他聊聊。不过那人似乎对你从玹王失踪的事一直愧疚不安,甚至——”到现在都还想找我的麻烦。
虽然他是不惧怕,但是那人还真是相当的执着,那个小院早就暴露了额。所以,他使了结界,但似乎那人懂一些术法,也不知道还能藏多久,索**给小月月来处理好了。
宫宴还早。于是卿慕白带她先去见皇后。
这件事,他必是瞒不了的,但此刻他不太想立刻告诉她,因为若真的告诉她了,也许她还真的不会再跟着他离开了,这样可不好,非常的不好。不过,只要她开心,就算真的不能跟他一起离开也无所谓,反正时间还很长呢。
皇后将所有人都遣了出去,她静静地在寝宫里等着,但心中却火急火燎一般,怎么都不能安下心来。自从得知歌儿要回来看她,她就着急的不得了,恨不得时间赶快过去,歌儿能早点出现在她的眼前。
残歌隐身在一旁看着皇后一会儿站,一会儿坐,心中一时酸涩,险些掉下泪来。她含着泪看向卿慕白,卿慕白雪白的袍袖微微荡了荡,两人立刻在皇后面前现出身形来。
“母后。”
听到这一声喊,皇后的身形一僵,转而大喜。是歌儿?是歌儿!她终于回来了!
悄悄地见了皇后,又等着皇帝归来,于是亲人见面分外眼红——其实这个比喻并不是很恰当,但除了卿慕白,还真没有谁的眼睛不是红的。
见过面了,三人都平静了下来。
“歌儿,有一件事也不知道帝君有没有跟你说过?”皇帝忐忑地开了口。